第3章 第3章

月上中天，飞鸿楼灯火通明。

        飞鸿楼康老板是个胖子，金牙宝石玉扳指，浑身写着富有。飞鸿楼作为崇光郡最大的旅馆，向来以其优异的服务态度闻名。

        成涟右脚刚踏进门槛，便有两位小厮九十度鞠躬，齐声高呼：“欢迎光临！”

        当他们两只脚都进了门，又有小厮送来热毛巾，供顾客擦拭手掌。

        白则川盯着小厮手里的热毛巾，把手背在身后。小厮无措之际，成涟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块热毛巾：“他用不着，给我吧。”

        康老板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客人晚上好，想吃点什么？我们飞鸿楼新聘了一位西方大厨，擅长西式甜点，整个崇光郡找不出来第二家。”

        “吃饭先放放，我们想住店，两间房。”成涟在桌上排开灵石。

        “您来得巧，我们刚好还有两间空房。”康老板手搭在灵石边，还不待他收下房钱，又有一只手在柜台上甩下一袋灵石。

        清冷的声音说：“一间房。”

        微风拂过，成涟闻见月亮般的冷香。她朝声音来源望去，恰好望进那双深潭一般的桃花眼。

        来人身形高挑，容貌上乘，眉目清绝似仙露明珠。她身着月影丝罗裙，衣纱无风自动，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仙女。

        这容貌，这气质，这自带风场特效——

        是女主！

        康老板对着满满一袋灵石咽了口唾沫，望向成涟：“三位顾客商量一下？”

        成涟把白则川拉到角落里，低声问：“如何？”

        “什么如何？”

        “女人啊！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女主顾卿。”

        按照原著的情节，男二第一次见女主，便被她的美丽吸引，自此深陷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白则川细细感受一番：“我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成涟：“啊？”

        这人怎么说话呢？就算不一见钟情，见到美女也不能说恶心吧。

        白则川说：“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女人，我就头晕，胸闷，心律不齐。”

        “这叫心动。”成涟窃笑道，“女主效应，你坠入爱河了。”

        “开什么玩笑。”白则川嘴角一沉，“这女人身世性格都不明朗，万一是敌邦刺客、联盟间谍、仿生机器人呢？坠入爱河哪有这么随便的。”

        成涟见他语气清醒，思忖片晌：“那就是男二原身坠入爱河。”

        “那家伙太随便了。”

        “先不说这个，她要和我们抢房间，怎么办？给她，我们就没地方住了，不给，女主的好感度大打折扣，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走。”

        “先来后到，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她？”

        成涟抵着下巴摇头，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两间房不一定只能住两个人，你和她挤挤住一间，事情就解决了。”

        白则川闻言一挑眉梢：“你看我像傻子吗？你是女的，你去和她住。”

        二人拖拖拉拉许久，康老板忍不住催促他们决定。成涟和白则川从角落里缓缓走出，脸色各有各的奇怪。

        康老板用暧昧的眼神将二人扫视一通：“姑娘和公子如此亲近，想来是道侣吧？既然是道侣，住一间房也没什么事，便把另一间让给这位白衣裳姑娘吧。”

        “老板此言差矣，这是我表哥，不方便。”

        白则川点头：“嗯，表兄妹，不方便。”

        成涟用余光瞄向顾卿，顾卿面上没有一点表情，果然如原著所描述，是一位如冰似雪的姑娘。

        她凑到女主身边，问：“姐姐，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顾卿薄唇微张，落下三个字：“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姑娘家。”康老板跳出来和稀泥，“崇光郡这些天查得严，有八成旅馆关门整顿，就算你们现在出去，也找不到其他空房。”

        顾卿这才把视线落在面前二人的身上。少女青衣双髻，笑眼盈盈，她身后的白衣男子面如冠玉，气质温润，却别扭地把手背在身后，眸色比屋外的黑夜更沉。

        顾卿：“那好，便依姑娘所说。”

        三人达成和解，康老板喜不自胜，从柜台下取出一本登记簿，用口水蘸湿笔尖：“崇光形势特殊，入住需要出示文牒并登记。”

        他这句话问得随意，却炸出来又一个问题——除了白则川，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文牒。

        成涟是跟着白则川进来的，顾卿只身一人没有文牒，是怎么进崇光郡的？

        顾卿没有多做解释，成涟也支吾不知所云，康老板长叹一声，头铁地把两间房都记在白则川名下。他说：“回头有人问起，公子便说一间房住人，一间房放行李，不要提今天的事。”

        崇光郡管辖向来严格，但不至于严格成这样。成涟和白则川相视一眼，心里浮现出同一个答案——与主线危机脱不了干系。

        为了照顾女主，成涟自发打了地铺。

        飞鸿楼服务好，房间也整洁宽敞，地下躺三个人都不会嫌挤。成涟看了看自己的大地铺，又瞧了瞧女主逼仄的床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顾卿默不作声地躺到床上。

        成涟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试图和高冷女主搭话：“姐姐你好，我叫成涟。”

        “顾卿。”她的声音略微低沉，冷淡而疏离。

        “我可以叫你顾姐姐吗？”

        “不可以。”

        成涟一箩筐社交专用语被堵在嗓子眼，女主不仅高冷，还不近人情。

        睡前无事，成涟打开识海中的“妙手天音”app，刷起了短视频。

        她在群聊里翻出【《证道》：诛邪少年集结，共谱史诗绝唱！】，一帧一帧地阅读理解，期冀从短短六十秒里看出些有用的信息。

        短视频的图像由几张图文无关的插画构成，和《证道》关系不大。她反复观看字幕，都是些对剧情的模糊概括。

        打开评论，她终于明白潦草的原因——《证道》还没有完结，在阅读平台不温不火，翻遍整个“妙手天音”，只有这一条相关视频。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这本书连结局都没有哎。】

        发送几秒，群里立刻有了回音。

        【tequila：你才发现？】

        寥寥四字，竟然把嘲讽、嫌弃、无奈几种情绪表现得绘声绘色。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呼叫男主，男主什么时候出现？】

        【平淡是福：我被人缠住了，赶不过来，稍等几天。】

        成涟对这位网名“平淡是福”的穿越者很好奇。他的主页收藏栏极其丰富，种植、畜牧、服装、建筑、气象无所不包，并且有专门收藏夹，放的全是生活小妙招。

        结合他的网名，应当是一位居家型暖男。

        男主叫江景明，是武林第一大宗无双的未来之星。原著对他的外貌和剑术描写浮夸，“遗世而独立，无敌且嚣张”，女主虽然是高岭之花，但还是难敌龙傲天逆天的魅力，与他展开一段分分合合洒满狗血的爱情故事。

        龙傲天变身男妈妈……

        成涟悄咪咪瞥了一眼女主，无法想象之后的故事。

        顾卿察觉到她的视线，一个弹指把灯灭了，背身睡去。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女主睡了！她好高冷。】

        【tequila：所以呢？】

        【平淡是福分享[视频]：高情商聊天技巧，拒绝尴尬，变身社交焦点！】

        成涟看到江景明分享的短视频，又联想到他传奇龙傲天的设定，忍不住在黑暗中笑出一声驴叫。

        顾卿听见她的怪声，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成涟吭哧吭哧地憋笑，“我想到了一个笑话，不好意思，你继续睡。”

        不巧，江景明又发来了一则分享。

        【平淡是福分享[视频]：如何与高冷女生聊天？快速绕过陌生感，自古套路得人心！[结尾附常见对话表]】

        成涟捂住肚子，笑出了一串猪叫。

        顾卿：“有这么好笑吗？”

        见顾卿没睡，成涟点开江景明发来的短视频，学以致用道：“谢谢你！”

        “什么？”

        “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成涟有被自己土到，又羞赧又好笑，把脸埋进被子里。

        ——龙傲天的聊天技巧为什么这么尬！

        顾卿缄默良久，以至于成涟以为她睡着了。月光落进窗间，给地面罩上一层幽蓝的影。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极轻极短，好似是幻觉。

        顾卿说：“睡吧。”

        第二天，成涟是被识海里的消息提醒炸醒的。

        【平淡是福分享[视频]：从零开始学钩针！钩针零基础入门教程】

        【平淡是福分享[视频]：棉花糖少吃彩色的，全都是色素！】

        【tequila：平淡是福凌晨还在刷视频？】

        【tequila：郡守府的人要来了，菠萝快点出门。】

        【tequila：菠萝？！】

        ……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马上来！】

        床榻上空无一人，被子整齐叠在床垫上，顾卿一早就离开了。

        成涟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乾坤袋。乾坤袋束带松散，袋口微开，她往里掏了掏，竟然摸出了那份消失的文牒。

        她震惊三秒，把文牒一把塞了回去。

        昨天晚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她自己和女主顾卿。这张文牒凭空出现在乾坤袋，成涟用脚丫子想，都想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女主用我的文牒进了城。”她自语道，“好荣幸，我的文牒居然充当了关键道具耶。”

        晨雾蒙蒙，日光熹微，空气里夹带着微凉的湿气。马车行得飞快，将成涟和白则川送到了郡守府。

        成涟从花坛假山间取出前一日的玉球，她想靠近池塘，被白则川拦住了。

        “水有古怪，你别又掉下去。”

        “没关系，这次我站在阑干里面。”她朝白则川笑了笑，露出两只小虎牙，“星盗团长要是担心，就一起跟过来。”

        白则川：“我担心什么？我是怕你半道夭折，我就没队友了。”

        成涟将手掌置于阑干外侧，阖上眼睛，灵力缓缓汇聚在她的手心。半晌，她睁开眼，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怎么了？”白则川嘴上要面子，实际上还是跟了过来。

        “珠子吸不上来。”她说，“可能是被鱼吞下去了。”

        她摊开手掌，将花坛、假山的玉球放在掌心。随着灵力的注入，玉球上方浮起收集起来的幻象。

        白则川微微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眼神：“她出现了很多次。”

        成涟怔神望着熟悉的白色身影，幻象内容在她的意料之外。

        高挑清冷，自带气场——这不是女主顾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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