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他与他

第719章  他与他

古堡的花园，种的都是一些观赏性很强的花草，和Zero的花园完全不一样。

惟一至今记得，这个男人的花园里种满成片的沙漠曼陀罗，那浓烈到近乎黑暗的芬芳，闻起来让人昏沉和窒息。

惟一跟着Zero沿着小径走着，一路无言。

直到走到一株天堂鸟面前，男人停下了脚步，盯着那紫色的、犹如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儿的花瓣，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花。”

惟一抿了抿唇：“你记得？”

Zero用他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深沉地瞥向她：“你以为只有他才在乎你？”惟一心脏骤缩。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男人相处，从前是这样，现在知道他和林渡是同一个人，便更是。

于是她的视线移向别的地方，不想去看他那张和林渡一模一样的脸。

换平时，这个尊贵高傲的男人必然是会愤怒的，但今天的他很不寻常，似乎一直在平静地隐忍和接受。

喉结滚了滚，Zero苦涩地扯了扯唇角，然后继续往前走。

惟一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跟上去。

男人双手插兜，背影矜傲笔直，月光洒在他侧脸上，俊美又冷漠。

他似不在意地说：“他不在，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吧。”

中途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只有一次机会。”惟一觉得匪夷所思。

原来到头来，竟是这个男人要告诉她真相。

她的脚步倏地在原地顿住。

几秒后，Z也停了下来。

二人隔了数米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道银河那么远。

这个男人难得耐心地等着她。

月色偏移，落在女人娇小的脸上像是覆了层淡淡的雪。

“Tara到底是什么？”惟一冷声问道。

“一种……可以用于人格控制的生化药物。”Z回头定定地望着惟一，眼眸复杂，意味深长，“不过至今为止，依然是个失败品。”

“人格控制？”惟一觉得简直是荒谬，“你们为什么要发明这种东西？”

“这个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Zero转过身去，继续慵懒地缓步往前走，昏暗的月光下，影子被越拉越长，像是一只孤独的怪物。

“当年千家到温尔顿家族求主，想要得到势力庇佑，恰逢老头子最宝贝的一个女儿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你姑姑？”

Zero点头。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惟一继续问道。

“她爱上的那个男人，是有妇之夫，且和妻子感情很好。所以，她必须动用一些手段，才能得到那个男人。”

惟一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是她让实验室发明了这种能操控人类情感的东西？”

Zero转了个弯。

“这在他们科学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议题了，只不过听上去有点异想天开罢了。”“异想天开？”

Z一回头，便看见惟一愤怒地瞪着他：“既然知道异想天开，为什么还要继续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实验？”

“因为贪心不足。”

“因为没人能抵御这种诱惑。”

“因为它但凡成功一点，这个世界很可能就会被改变。”

Zero冷漠地道出这种生化药物背后的真相。

一旦人的情感可以通过药物随心所欲地控制，没有理由的爱、没有冤仇的恨、失魂的笑容、冷漠的眼泪，那么人不是人，是动物，是傀儡，是血腥和暴利。

惟一心惊了一下：“所以，爱情只是一个幌子，把人当做傀儡才操控，才是你们的目的？”

Zero却默了默，皱着眉头说道：“那是他们。”

“什么？”

男人深深地凝视着她，灰蓝的眼眸像是一道深渊，囚禁着某种不得已窥见的天日的欲望，似乎想要把她吞噬，揉进骨血融为一体。

“那是他们。”他喃喃地重复道，“即便实验成功了，我想要的，终结没办法得到。”

这头怪物躲在阴影里舔着伤口，轻易不发出声，生怕自己丑陋的面孔吓坏到眼前的小女人。。

但惟一不傻。

她躲开他深邃的眸子，问：“我也被注射过那种东西，是吗？”

Zero瞥开了眼，与他平时的尊贵和矜傲不同，他流露出了慌乱和内疚。

惟一的心沉到谷底，变凉、变硬。“你亲手注射的？”

Zero默了默，道：“不，是……”

话未说完，他又止住了。

他似是叹了口气，算是默认。

这一刻，惟一瞪着他的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恨意，简直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但坦白来说，这种恨意，其实Zero早就习惯了。

这个女人，从没有一天不恨过他。

他垂下眼睫，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男人继续往前走，前方的黑暗，几乎将他整个吞噬。

惟一压抑着怒火，问道：“不是说染上这种病毒便无药可救吗？怎么今天就有了疫苗？”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能救你弟弟就好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

这步散得并不久，但惟一几乎得到了想知道的一切。

比如Tara这种病毒，目前只诞生了两代，初代是红血，曾因作为失败品而被泄露出实验室，流传到了某些国家的第一战场。

二代是蓝血，比一代进化了不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和催眠人的神经系统而流入黑市产生暴利。

惟一是感染者里的唯一完美幸存者，而失明，其实是催眠后遗症。

这件事也恰恰说明，二代蓝血，是名副其实的失败品。“其实你从来都没爱过我，对吗？”

Zero用一种近乎可笑的目光看着惟一，毕竟从前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温顺和乖巧，要么是装的，要么是被催眠控制的。

惟一抿唇不语。

Zero自嘲勾了勾唇：“果然如此。”

另外，惟一在华国的养母乔茉莉的死，是万颖珍的杰作。

以及，灼宝，其实是惟一的亲生儿子。

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原来被隐瞒了这么久的真相，其实近在眼前。

惟一睫毛微颤地闭了闭眼，说道：“所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还活着，而出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圈套？”Z既没承认，也没否人。

气氛凝结，月色如霜。

惟一忍着心悸，问出了最后一个缠绕她的疑问：“你和……他，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有两个人格？

并且，“他们”之间好像水火不容。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Z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大概每隔两三年，他会出现一次。”

“他和我的身份不同，所拥有的东西也不同。”

“虽然我们住在同一个身体里，但我们互不干涉。”Z掀起薄薄的眼皮，眸子晦暗不明地看向她：“如果你没出现的话。”

惟一动了动唇，欲言又止，这个男人却在此时下了逐客令：“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走了。”惟一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赶她走？

她下意识地问道：“去哪儿？”

“带着你的弟弟，离开这座岛。”

惟一的瞳孔蓦地瞪大。“你是说，你愿意放我走？”

怎么可能？这不是这个男人的作风。

可此时此刻，Z肉眼可见地变得不耐烦：“嗯。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要的人生。”

惟一几乎这他这句话给震懵了，想要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着，却在这时，他的心腹出现了。

“夫人，请跟我离开这里。”

“等等，林渡……”

惟一几乎脱口而出这个名字，Zero闻声，身形狠狠地顿了顿。他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和痛苦，问“你就真那么喜欢他？”

惟一望着他不语。

很久很久以后，Zero终于败下阵来，喉结滚动，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眼睛时，瞳孔中的灰蓝色在渐渐变淡，但也没淡得彻底。

是Z，还是林渡？

老实说，仅凭一双眼睛无法辨认，但惟一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质变了，瞳仁深处开始流淌出对她的缱绻和温柔。

惟一的心跳漏了半拍。

男人忽而朝她迈步走来，抬手，修长的手指想要碰她，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伤害了你那么多。

静谧的夜色里，山茶花沉默怒放。

惟一静静地看着他。

说来也奇怪，在这一刻，不管他是林渡，还是Z，她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差异感。

都是恨。

都是无法原谅。

所以她后退几步，冷冷地转身离去，带走了晚风和月光。

带走了Zero的光明。

林渡久久地盯着女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心脏如炸裂般撕扯和疼痛。

他微微低下头，眉宇微蹙，似乎在隐忍着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感。

陈洲生慌忙唤道：“主上，你……”

“我没事。”他抬手揉了揉突然青筋暴突的太阳穴，“按我说的去办吧。”

陈洲生无奈：“主上，你还是骗了夫人。”

林渡苦笑：“这次无关紧要了。以后没有我，她会更自由和快乐。”

天堂鸟盛开了，风也来了。

他连过去也没留住，更何况是现在和未来？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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