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子夜-旧屋-屋中人

　　感觉到覆盖在自己嘴边的柔软触感，君梦溪却越发警惕起来，外面的挠墙声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到了他们栖身的这座房屋前。

　　他点了点头，示意叶红鱼放开手，又用右手紧紧地握着笔，将耳朵贴在墙上，感受着墙壁的震动。

　　那东西已经经过了门前，向着窗户的位置缓慢行动着，一边挠着墙壁，一边发出嘶哑的摩擦声。

　　叶红鱼拍了拍君梦溪的肩膀，又无声地点了点墙壁，示意他在这边守着，自己去窗户的另一边守着。

　　此时的窗户开着，虽然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看不清楚外面，但能够感觉到夜间凉风的吹拂，以及外面的东西走来时散发的刺鼻臭味。

　　君梦溪一感知到这种味道，便确定了外面是什么东西，毕竟昨晚的木棚里充斥着这种难闻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他望着叶红鱼的方向，握笔的力度微微放松，知道了来者的身份后，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以他洞玄的境界，对上那些东西倒是没有多少压力。

　　对面的叶红鱼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再待在另一边，她轻轻地回到君梦溪身边，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那东西似乎已经到了窗户外，挠动墙壁的声音近在咫尺，于是叶红鱼凑到君梦溪耳边，轻声道：

　　“可以直接……”

　　温热的气息打在君梦溪耳边，让他有些不适应，明明吹着凉凉的夜风，却感觉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他偏了偏头，离得稍微远了些，又伸手按住叶红鱼，轻声答道：

　　“先看看，不要动手，村子里不止有我们在。”

　　外面的东西停在窗前，“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它似乎在翻动着什么，或许是对君梦溪扔出窗外的袋子感到有些疑惑。

　　不一会儿，浓厚的食物腐败气味也散发出来，混着刺鼻的尸臭味，更加的令人作呕。

　　屋内的两人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外面的东西才开始移动，挠墙的声音逐渐远去，那股刺鼻的尸臭味也渐渐散去。

　　感觉到它已经走远，君梦溪伸手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那股恶心的食物腐败的味道。他想了想，抬笔写下一道火字符，便立刻有明亮的火焰燃起，驱散了屋内的黑暗。

　　叶红鱼看了看他，眉头微皱，轻声说到：“就这样点起火来，不会暴露位置吗？”

　　君梦溪温和地笑了笑，在影子的遮盖下显得有些朦胧。

　　“我观察过村子的布局，这间房子处于村子的最外侧，只有一扇朝外的窗户，关上窗的话，稍稍有些火光不会被村内的人看到。”

　　紧张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叶红鱼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靠着墙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休息一会，你盯着些。”

　　看着火光下女孩恬静的睡颜，君梦溪有些警惕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他在叶红鱼旁边坐下，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蜡烛，用火符点上。

　　蜡烛的光亮稍微暗些，虽然比火字符少了些许温暖，但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下，却能给人带来心灵的安静。

　　君梦溪抬头看了看紧闭的窗子，脸上表情却有些不安。

　　“那张黑色的符……还有那口井……”

　　思索了很久，他盯着已经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微微叹了口气。

　　——————

　　柜子里的人很紧张，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右手紧紧捂住口鼻，想要抑制自己的呼吸，却只能让呼吸变得更加的粗重。

　　左手是一袋酱饼，被他死死的握着，已经有些许油从袋子的缝隙中流出，将他的手浸润的有些滑腻。

　　这间房子很大，足足分出了三处空间：卧室，客厅，以及用来烹制饭菜的伙房。

　　身姿别扭的来客带着刺鼻的尸臭味，在客厅里踱着步子，长长的指甲里满是泥沙，划在有些斑驳的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似乎没有感觉到卧室里的动静，它仍然在客厅里环绕着，有时到了卧室门前，却没有推门进去，静静地待了一会，侧过身子，又进入了伙房。

　　“臭小子，为了给你带个饼，老夫差点死在这，下次见到你小子……嘿！”

　　柜子中的人有些气愤，听着客厅里的那东西逐渐走远，松了口气，丢掉左手的酱饼，嘴里小声地骂着。

　　他用沾着油渍的手扒着柜门，向外面看着，又侧耳听了会。

　　“那鬼东西好像走了，嘿！还想抓你家老爷，想的倒美！”

　　于是他伸手小心地推开柜门，探出半个身子，向客厅的方向张望着，留了半个身子在柜里，方便自己随时回到柜子里。

　　“嗯？怎么这么臭呢？”

　　他有些疑惑地捂着鼻子，忽然感觉有水滴在自己的脖子上，伸手摸了一把，在黑暗中却看不清楚。

　　他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去，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眼前一黑——那东西正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缩在柜子上面，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柜子里的人。

　　虽然在黑暗中的他看不到这一幕，但仍然能感受到此刻的危机，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推，柜子轰然倒下。

　　那东西似乎没反应过来，随着柜子一同摔出几米远。

　　“嘿！就你，还敢动老夫？老夫卖了几十年酱饼了，还怕你个死人？”

　　他啐了一口，还觉得不解气，又跑过去补了几脚，刚想把脚收回来，却发现身下的鬼东西紧紧抓住了他的脚。

　　“去你的吧！”

　　他用力蹬出，将鞋子蹬掉，接着连滚带爬地跑到窗前，窗前有着一张桌子，于是他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翻出了窗户。

　　“哎呦喂！这谁放了个石头啊！”

　　被石头拌了一下，脚似乎受了些伤，他倒也没有停顿，一瘸一拐地向着村子深处跑去。

　　房内的东西坐起身子，没有去追，而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鞋子，没有眼白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哀伤。

　　——————

　　井中

　　男孩正轻柔地抚摸着一具骷髅的头骨，仿佛在抚摸着世上最美好的宝物。

　　骷髅的形状有些破碎，似乎是由零碎的部件拼接起来的一样。从骨架的大小可以看出，它生前或许会是一个极秀气的女子。

　　“快了快了……”

　　男孩有些希冀地看着深处，抱着那具骷髅，脸上的表情极为温柔。

　　这时，角落里有一张符纸却凭空燃烧起来，不出一会，便化作了一摊灰烬。

　　男孩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他愤怒地吼到：“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离开我？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大家就会开心起来了！”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忧伤的抚摸着骷髅的脸庞，带着它一瘸一拐地向着深处走去。

　　“姐姐！快了，快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

　　夜空中，厚厚的云层穿透出一个小孔，闪耀的星光照射在井中，为其染上银白色的光华。

　　可星光终究只是星光，再亮的星光，也照亮不了，深井之中，那噬人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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