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棋局02

　　“那丫头只怕现在还不知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吧……”

　　那丫头……嗯……指认我的那丫头……忠心护主没有错……错就错在愚忠……曹操哪有手软的时候……好在我及时通知荀彧……才保下她这条小命……

　　曹丕好像发现了我的异样……转过身来正对我……

　　随着他的转身……头发从手边滑落，酥痒的感觉，逼迫我回神……

　　至于方才曹丕的话虽未听全，但我也大致估摸出意思。

　　“那可不是要罪孽得更重了。”

　　我将擦头发的帕子顺手搭在床边，为曹丕披上外衣。

　　曹丕一语不发，因为距离近，我似乎能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带着些淡淡的梨花香。

　　看来他很喜欢梨花……和孔明一样……孔明深山种梨树……曹丕熏香也都是梨花香……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英雄所见略同……

　　“所以是不想罪孽深重才帮我擦拭头发？”他问我。语气有点怪怪的……说不清楚是何种怪……

　　“总不能看着你生病吧。”我为他披上外衣后……故意转过身不看他。

　　没想到曹丕一把抓住我的手，神色复杂……我丝毫不避讳他的眼神，直视曹丕，却见他脸色有些红晕……气息急促……

　　糟糕！发烧了！

　　我立即反手过他的手帮他诊脉……脉象混乱……不是单纯的风寒脉浮无力……应是……暑气上头加风寒感染！

　　古代医疗卫生条件相比现代……极差……一个小病如不赶快医治虽然都可能丧命！

　　“来人啊！快传御……”

　　一个“医”字还没脱出口，曹丕就浑浑噩噩地向我扑来……一片灼热的唇重重地落在我的唇……

　　我的思绪一下子混乱了！

　　瞪着眼睛……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紧接着曹丕便倒在了我身侧……听到他说“渴”时我才回神……直接甩开他就出了内殿……

　　这时，一位侍女匆匆进来，脸色惶恐:“姑娘……请问有什么吩咐？”

　　“快去给曹丕传御医！”我没好气地答道，使劲擦着嘴唇……

　　妈的……老娘的初吻……

　　侍女一听，脸色大变，忙跑去传御医，我赶紧补充一句:“切勿声张！”

　　那侍女忙点头，飞奔出去……

　　我忿忿地走到门口，却被侍卫拦住:“姑娘暂时不能离开！”

　　“你知道我是谁吗！”老娘一通火气正找不到发泄口，我劝你不要惹我……

　　“属下自然知道……文姬姑娘是曹司空的旧识……又是大公子请来的客人……只是……方才属下见巧儿姑娘色色匆匆……不知内殿发生何事……大公子未给通传，属下也不敢擅自进入……既然是大公子请来的客人，要去要留属下全听大公子的！”

　　曹丕你个混蛋！敢趁昏迷吃老娘豆腐！如今下属也给我气受！老娘不是因为要等卞夫人行刑以后才能拿到通行令……会受这种窝囊气……真是农夫与蛇！

　　凤倾啊凤倾……这下知道多管闲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面上依然保持平和，不尴不尬地给了个微笑就掉头回到了殿中……

　　有什么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

　　御医很快来了，诊断果真如我所料……没过多久，御医就写好了方子给那个叫巧儿的宫女去熬药……不过……我故意在殿上咳嗽了几声……寻御医拿了点儿治咳嗽的虞美人……暗暗地加在了曹丕的药里……

　　待御医走后，巧儿煎药，侍卫门外守着，大殿里就只剩下我和曹丕两人……

　　我多看他一眼就来气……老娘在现代都没弄丢的初吻……竟然给了千八百年前的祖先！……我靠……想想就憋屈！

　　不行不行！非给他点颜色看看！

　　我扫视一眼殿内…寻着书桌上一只毛笔……刷刷刷几下在曹丕脸上画了个大乌龟！

　　叫你亲我！你个大乌龟大海龟！曹丕烧的不省人事了……发热发烫让他浑身难受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抹得脸上的大乌龟糊成了一片黑……

　　我不禁摸了摸我额间吊坠下的凤尾形朱砂痣……想着……要是给他加个月亮的话……着实就成了包青天！

　　说干就干……我提笔就爬上床去把曹丕按住……不让他乱动……笔尖在他眉心处左右摇摆……还没找到下笔的地方……曹丕就哭了！

　　我当时就懵了……提住一口气赶紧再诊脉一次……确定他是完全没有意识才放下心……

　　曹丕是完全被烧糊涂了……还时不时还讲梦话……什么心伤安所念，但愿什么恩情深的……反正一通乱七八糟……最后竟放肆地哭起来……竟像个孩子似的……

　　我寻思着巧儿怎么还不来……再不端药来她家公子就要嗝儿屁了嘞……

　　我虽然对曹丕没什么好感……可也不至于见不得他好……况且……我现在在他的宫殿里……他出了什么事……我能脱得了爪爪才有鬼！

　　我赶紧把曹丕脸洗了……又弄些水来给他喝……给他续命……巧儿很快端来了第一碗药……

　　申时……巧儿又低着头端着药进来了……那时曹丕醒了，高烧也大概退了……我就把药递给曹丕，曹丕示意巧儿下去了，曹丕却迟迟没有接过药……

　　他是记起了我们俩……接吻？……不对……不算接吻……是嘴碰嘴的事了？……还是知道了我在他脸上画乌龟……

　　不应该的啊……我明明在他风寒药里加了虞美人……

　　虞美人……具有止咳、止痛、停泄、催眠的作用……虞美人的种子可抗癌化瘤……很好的为我作掩护……但极少人知道……虞美人过量会引起抑制中枢神经中毒……适当量可以破坏中枢神经达到暂时性失忆的效果……

　　“凤倾姑娘……”他唤我……他还记得我叫凤倾！

　　我心里一紧，暗暗抓了一把冷汗！

　　“我记着……是在跟你说话来着……后来……怎么睡着……我怎么记不太清楚了……”他不禁咳嗽了一声……

　　我长呼一口气……不记得好啊……那说明……我加的虞美人起效果了！

　　“大公子适才是问你母亲的事……我告诉公子已经没事了……公子急于知晓卞夫人的消息……竟没察觉自己发了高烧……”我想他连同这个一道忘了，索性做个滴水不漏的全套说辞。

　　曹丕还是没有接过药碗，只是点了点头，没做回答，像是要起床的样子。

　　我端着药后退了几步，估摸着曹丕穿好衣服下榻，又忙去送药。

　　曹丕面容依然苍白，心情也不见好……

　　“是曹司空答应你的？”我本打算和那群讨厌的监侍们纠缠一番的，没想到他们一见我去就即刻住手了……我一去卞夫人就被放了……显然曹操早就做好打算……只是要有个台阶下……

　　曹丕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我若是有那么重要……就不会现如今躺在病床上……”

　　曹丕瞥了一眼我手里的药碗……陷入沉思，忽地脸色缓和，竟泛起一丝笑意，褪去八分病态，“不过啊……还是多亏了凤倾姑娘……结果还是好的……值得庆祝……待我痊愈……带我痊愈必会请酒设宴……”

　　我道:“不必了……”

　　曹操最忌讳曹丕结党营私搞外交这回事……我可不想被误伤……

　　“我是说……大公子不必记挂着……凤倾只是个宫女……”虽然不是个普通的宫女……

　　我勉强地笑了笑，然后把药碗给了曹丕。见曹丕喝了药才安下心来。这风寒之可大可小，如若不及时治疗可是会严重到回天乏术……他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曹丕默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也罢也罢……行走深宫……还是小心得好……别这么招摇……”

　　他忽然瞥了瞥我的头发……我就下意识去摸了摸…还湿湿润润的……

　　他忽而皱了皱眉，问我：“你也淋雨了？”

　　我把药碗拿到外殿，道:“大公子召见得急，估计是雨飘进伞了……无碍……”

　　“这药你先喝着。”

　　“不用！”我才不要再跟你接吻！间接接吻也不行！

　　我拒绝得干脆……以至于我下一秒就后悔了。曹丕看了看我……我被看得头皮发麻，扛不住这尴尬的气氛……赶紧抢过药碗一口闷……随即把去苦味的药瓶放桌上，便谎称先前来时接到汉献帝的口谕，回去用晚膳。

　　曹丕不召人进殿，他醒来以后我又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与曹丕相处起来不甚自在，说多错多，还是避开比较好。

　　出了曹丕的宫殿时，雨已经停了。地板上残留着雨天的香气……是梨花香……清新而甘甜……

　　我如释负重，不禁思考起曹丕说的那句话:“我若是那么重要，就不会现如今躺在病床上……”……什么意思？……意思是……曹操释放卞夫人……不是因为曹丕求情？……那会是因为谁？……把卞夫人逼上绝路……又释放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忽然有人跑上来拉住我，我才意识到已经回到德阳殿了……

　　檀香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姑娘姑娘！你快去看看吧，陛下……陛下自从去了司空那儿！回来就坐在地板上一句话也不说，虽说是大暑日……可这地板湿潮啊……这要是生病了有个好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啊！”

　　说着，檀香赶紧拉着我进去。

　　但很显然，汉献帝等我许久了……

　　因为小屁孩阴沉的脸在见到我那一刻，仿若乌云放晴般烂漫……随意就打发了宫人们下去端糕点……

　　依据曹丕的话，曹操应该去曹丕那儿探过病。既然曹操去了曹丕那里，刘协必定是扑了个空……

　　我是想着曹操要真的去了曹丕那儿……刘协求不求情应该也没有多大关系了……反正那时候卞夫人都被放了……若是没有去看曹丕……那我就算守株待兔成功了……本来就是算好了所有可能，谁知道那小屁孩儿真的那么倒霉……唉，该怎么安慰他幼小心灵承载的庞大自尊呢？

　　我看着汉献帝，欲言又止……

　　只见刘协起身，胡乱拍拍灰尘，倒是先开了口：“文姬姐姐，答应你的事，朕没办到……”

　　“不是该用晚膳了吗？什么时候开动啊！”

　　没等他把话说下去，我一个机灵，顺势嘟嘴捂了捂肚子。汉献帝一听，爽朗地笑了笑，忙叫宫人们上菜，共用了一顿愉快的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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