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晏云清一惊,  却发现亨利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依旧专注着切割着那藤蔓瘤,  完全不在意那暗绿色的汁液正在腐蚀他的身体。

        不……亡灵确实不会被物理腐蚀,  可亨利身上冒出的白烟，明显是他的灵魂都遭受到了腐蚀攻击。

        他的双臂逐渐溃烂，被腐蚀了的伤口深可见骨,  亨利的脸上却仍旧挂着专心致志的表情,  让这幅场面显得尤为恐怖。

        一直表现得同人类无异的亨利，也终于表现出亡灵的一面了。

        最后一点手掌被融化,  亨利原本捏在手中的匕首无力地落下,  又被他用胳膊与身体夹住,  继续他的工作。

        晏云清站在原地,  没有试图上前帮忙,  静静地看着亨利一点点,  一点点将藤蔓瘤切割下来，他的双臂也在这其中逐渐融化，一点点一点点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小节。

        截断面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晏云清看着都隐隐觉得自己的手臂也跟着痛了起来。

        作为一名剑士,  亨利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静地看着自己双手消失,  再也无法提起长剑的？

        被切割下来的藤蔓瘤随着时间逐渐变得干瘪，慢慢枯萎了下去，褪去外层包裹着的藤蔓,  露出里面像是刚形成的胚胎一样的肉球,  整体呈现出暗红色,  表面是黏腻的薄膜,  凑近能听见它一下又一下的心脏跳动声,  沸腾的血液鼓动着。

        难怪叫做瘤，那纠缠在这怪胎表面的藤蔓，仔细一看全都连接着这棵巨树，正在从巨树上源源不断汲取着营养，为自身提供着生命力。

        亨利看见已经被剥离下来的肉球，想要用剑结束这肉球的生命，却再也没有双手可以举起他的佩剑，他求助般地看向晏云清。

        晏云清沉默两秒走上前抽出[亨利的长剑]，对准了那颗肉球，狠狠地劈砍开来，顿时汁液四溅。

        他躲得快，只溅到了一点在他衣摆上。

        亨利看见晏云清手中那把熟悉的剑，眼中闪过一丝迷惘，又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朝着周围看了看，神情之中写满了怔愣。

        晏云清看着那颗肉球在自己的手底下逐渐失去了生命力，它想要挣扎，却还未从胚胎形成真正的身体，面对自己的死亡，它无力回天。

        最终瘪成了一张薄薄的纸，化作光点飞散消失。

        晏云清抬头，就对上了亨利愣怔中带着几分惆怅的眼神，他一愣，看了一眼手中那把[亨利的长剑]，明悟了。

        “你想起来了？”晏云清擦干净那柄长剑上沾染的不明液体，想要将这把剑物归原主，谁知亨利看出他的想法，摇了摇头。

        “不用给我了。”亨利想要举起手，却只能稍稍扬起一点半截大臂，“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举不起这把剑了，不如放在你的手上。”

        他的视线扫过晏云清腰间别着的另一把魔法杖，“魔法师和剑士双修么……听上去真像个奇迹般的童话故事。”

        “奇迹吗？”晏云清见亨利确实没有舍不得这把剑的意思，才把剑重新收了起来，“我就不觉得，奇迹之所以会被称作奇迹，就是它们依旧有被拥有强大意志的人实现的可能，你说对吗？”

        亨利似乎是被晏云清的这句话所触动了，“奇迹是能被拥有强大意志的人实现的可能……才会被称作奇迹吗？”

        亨利低头思索，此刻的他看起来十分单薄，两个空荡荡的衣袖随着风飘动着，配上他那苍白的脸色，像恐怖电影里的貌美男鬼。

        当然，他现在也确实是个男鬼。

        亨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慢慢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就是奇迹。”

        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阵狂风大作，树上挂着的藤蔓被风吹得疯狂甩动着，晏云清被吹得一个踉跄，差一点摔下树干，他连忙拽住一根手臂粗的藤蔓来固定自己的身体，顺手还把不小心甩出去的莉莉安给抓了回来。

        然而晏云清也只能做到这了，离他几步远的亨利却被狂风卷席带走，失去了双臂的他无法再像之前一样拽住藤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甩回自己。

        他被风裹挟着，狠狠地摔下巨树。

        “亨利！”晏云清喊。

        莉莉安顶着狂风，拿住魔法杖，然而一张嘴就有不停的风往她嘴里灌，根本不给她念咒语的机会。

        亨利直直地落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相反，他的嘴角竟然依旧挂着笑意，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将身体完全的放松。

        晏云清的心脏被高高地提起，都快从嗓子眼里蹿出来了，却看见亨利在即将摔成一团肉泥前，被另一股无形的风包裹，急速下降的速度被减缓，像是坠落进了一片温柔的云朵之中，缓缓陷了进去。

        他被妥善地保护了起来。

        亨利依然闭着眼，任由这风将自己包裹。

        “小猫！”莉莉安顶着狂风喊了一声，“注意，有东西出现了——”

        晏云清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出现了一团黑雾笼罩的人，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晏云清敢肯定：这就是凯伦娜。

        一直被晏云清拽在手中的藤蔓终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咔嚓一声从上方断开，晏云清措手不及，直接被这狂风卷了出去。

        晏云清反手把莉莉安塞进怀里，尽量在风中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回忆之前刷短视频看过的高处迫降需要采取的姿势，尽量保护住头部……

        还没等他调整好姿势准备落下，怀里的莉莉安就爆出巨大的魔力波动，瞬间一股暖流也将晏云清整个人包裹中——然后迅速落下。

        晏云清：？？？

        晏云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啪叽一下落在了地上……又弹了起来？？

        这什么……？

        晏云清发现自己周身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能量，像是气球一样，在接触地面后瞬间卸力，剩余的力道把他弹起来了。

        晏云清觉得自己幻听到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滚了两圈，晏云清才终于停稳在地上，周身的那股能量消失，莉莉安冒出头来，一脸邀功：“怎么样？我的泡泡魔法！”

        晏云清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有用。”

        此刻的狂风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不过晏云清已经到地上了，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莉莉安给他们都施加了一个重力魔法，把体重统统翻十倍，确保十二级的台风都刮不走他们。

        晏云清顶着风朝着亨利的方向移动，本以为会看见亨利紧张警惕的模样，谁知道靠近发现亨利正抬着头，看着那一团黑雾。

        他好似不受这狂风的影响，自如地站着。

        “这是什么风？”晏云清朝着亨利喊着，“怎么才能让它停下！”

        亨利转头，看向晏云清，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晏云清顿时觉得周身的风变弱了许多，在亨利越靠越近后，他们周围像是被单独隔了出来一般，外面树枝藤蔓疯狂舞动，而他们丝毫不受外面狂风的影响。

        晏云清：？？？

        行了，他懂了，凯伦娜搞双标是吧！

        喝了一肚子风的晏云清无语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面那团黑雾——是凯伦娜吗？”

        晏云清问的很直白，亨利也回答的很直接，“是，只不过现在的她没有理智，我们需要把她周身的那股黑雾清除掉，她才能清醒过来。”

        “那股黑雾是……”晏云清问到一半，莉莉安打断了他。

        “那是神明骸骨生出的黑雾！如果不尽快清理掉，它会源源不断滋生出无数魔物！”

        晏云清也跟着紧张起来，“这要怎么清理？”

        源源不断滋生出魔物？这和副本源源不断刷怪有什么区别？这是出bug了吧！

        莉莉安声音凝重，“自从魔物诞生的千余年来，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找到能够彻底清除它们的办法，除非——用世间最纯粹的力量，将黑雾的源头销毁。”

        黑雾的源头——那不就是神明的骸骨吗？

        但现在黑雾却缠绕在凯伦娜周身，这说明了什么？

        仗着周身被屏蔽出一块无风之地，还算是安全，亨利给晏云清解释：“凯伦娜和一小块神明的骸骨融合了。”

        晏云清：？

        “融合？”

        亨利点点头，“你拿着那把剑，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吧？现在距离我和凯伦娜死亡，有多久了？”

        晏云清：“……六年了。”

        “原来如此，都已经六年了。”亨利怅然，“在这片空间我始终浑浑噩噩的，不知不觉竟然都过去六年的时间了。”

        亨利轻叹了一声，那叹息声中包含着复杂又浓厚的感情，“六年前，也就是我和凯伦娜战死之前，在森林之中发现了一小截神明的骸骨。”

        “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知道突然冒出了一只魔物，始终追着我们，我们才猜测到那是神明的骸骨。”

        “我们那时候都很慌乱，那只魔物的等级明显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而有那枚神明的骸骨，这周围还会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新的魔物。”

        “那个时候，凯伦娜提出，要回去通知村里的大家准备逃离……但是不行，我们发现这个魔物竟然是罕见是多天赋魔物，它有一个空间类的天赋魔法，笼罩了整个日落森林……以及村子。”

        “单独跑出去几个人不会引起它的注意，一旦大批量的人离开，那些无法自保的村民将会成为它最佳的口粮。”

        于是凯伦娜换了一个想法，她赶了回去，让她的哥哥，罗森大哥带着几个人悄悄从村后头溜出去，去寻求救援。

        按照凯伦娜的想法，让村民去离村子最近的赛塔城求助驻扎军过来救援，为了保险起见，她的哥哥去都城找她的导师阿德莱德求助，这样后面如果冒出更加强大的魔物，有高级魔法师坐镇，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然而凯伦娜没有想到，这魔物与神明的骸骨，本身就是一场上层贵族开的‘玩笑’。

        赛塔城没有派来任何一个人救援，整个日落村孤立无援。

        后面的故事，就和晏云清所了解的一样了，凯伦娜为了保护村子以魔法师瘦弱的身躯顶在最前面，亨利带着愿意站出来的巡逻队护卫一起协助凯伦娜拖住魔物前进的脚步。

        同时将村子里没有战斗力的人全部藏起来，保证即使他们战死，也不能让魔物伤害到那些人。

        “凯伦娜的等级对上那魔物没有胜算，所以她用了一个禁忌的秘法。”亨利轻轻地说，“她将那枚神明的骸骨嵌入了身体内，用生命作为火焰，点燃了那枚骸骨……那个时候，她想和魔物同归于尽。”

        晏云清听闻这个密辛，整个人都怔住了：照这个说法，凯伦娜是想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体炸弹？

        “这不可能！”莉莉安显然也知道这个秘法，“才二十一级的魔法师，根本不可能施展出这个秘法，她只会迅速被骸骨的污浊给侵蚀，变成新的魔物！”

        “以二十一级魔法师的精神力，无法抵御骸骨的污染！”

        “是的，凯伦娜失败了，所以等我从魔物爪下将她抢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亨利说得很轻松，但听在所有人耳中都是沉甸甸的，“我在她成为新的魔物之前，杀死了她。”

        “之后，我也没什么意识了，想来，我那个时候应该也死了吧？”

        “再醒过来，我就在这个空间中了。”亨利说，“我只记得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我就一直走啊走，遇到了魔物就杀死，直到我走到了这棵树旁边——”

        “我就知道了”

        “这棵树就是凯伦娜。”

        亨利的话再次印证了晏云清的猜测，他顺着亨利的话继续说下去，“树有守护一方水土的含义，所以在这片空间中，树就是凯伦娜的化身，而树上的那些藤蔓和肉瘤，就是神明骸骨依附在凯伦娜身上的……寄生体。”

        源源不断汲取着凯伦娜的灵魂，孕育出无数魔物。

        原本遮天蔽日的大树是想为村子撑起一片保护伞，没想到却成了遮住最后一丝光亮的阴霾。

        “是啊，所以我要清除凯伦娜身上的那些污秽，唤醒真正的凯伦娜。”亨利无奈，“可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循环，以至于到最后，我都忘记了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清除这些肉瘤了。”

        做这些事情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无数次在森林的外围醒来，拿上长剑披荆斩棘抵达这里，在魔物的攻击下爬上树的枝丫，为心爱之人清除那些污秽的肉瘤，在腐蚀掉双臂后跌落，被凯伦娜所剩无几的意识包裹住，送出这片危险之地。

        于是——亨利再一次从森林的外围醒过来。

        亨利即使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也会锲而不舍地来到这里，即使被腐蚀双臂也不曾放弃过清除那些肉瘤。

        凯伦娜即使被骸骨污染，失去一些神志，却仍旧在亨利遇到危险后，下意识地将他保护起来，送离这里。

        日落村挥之不去的诅咒阴影，是这寄生在凯伦娜身体之中的骸骨，也是凯伦娜本身。

        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晏云清就猜测到了，或许诅咒本身并不是诅咒，反而是一种爱的守护。

        有一些亡灵，在死后会因为生前强烈的愿望，形成奇特的能力，就像是战死的将军亡灵始终镇守边关，保护孩子而死的母亲始终守护在孩子身边为ta挡下灾祸。

        这个设定，在《魔王》中就有了，只不过亡灵自然形成的条件极为苛刻，所以晏云清一开始没有想到。

        后来发现有副本存在，晏云清又在思考为什么那些搬离的人会很快地遭受魔物袭击死亡。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凯伦娜对这个村子的守护意志，生出了‘诅咒’。

        所有生活在这个村子中的人，都会被凯伦娜无形的意志守护着，因此这么多年来，迪恩和费乌连阿德莱德的学生们都灭口了，却对这个村子视而不见。

        或许他们曾经尝试过，却冥冥之中都被凯伦娜的意志阻挡了下来。

        而那些试图搬离村子的人，也并不是遭遇了诅咒，相反，是凯伦娜的守护意志发现了他们的离开，离开了她所守护的这片区域，她就无法继续保护他们。

        然而这份守护的意志没有自己的思维，它只会依附在那些人身上，尝试将他们带回来。

        而凯伦娜本身又被神明骸骨所污染，这份守护的意志天然带着吸引魔物的特质……

        于是那些搬离村子的人，很快都死于魔物的袭击之中。

        这，就是日落的诅咒。

        在所有猜测的逻辑链一一对上后，【日落的诅咒】那最后缺失的7拼图也终于被填补上了，显示任务已完成。

        晏云清感慨：“爱，才是最扭曲的诅咒。”

        亨利看着晏云清，眼神温和又包容，像是慈爱的年长者，看着冒失闯入的小辈那样。

        晏云清有些不自在地转移开视线，“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怎么清理掉凯伦娜周身的黑雾呢？”

        他看向莉莉安，“最纯粹的力量是什么？”

        莉莉安顿了顿，开始数了起来：“天使的神圣之火、巨龙的龙炎、精灵的破魔之箭、海妖的净化之歌……”

        “这里除了我一个精灵，剩下的都没有。”莉莉安说，“最重要的是，精灵的破魔之箭只有成年后才能使用出来，我现在根本做不到。”

        “我们还是赶快跑吧，对上骸骨污染我真的没有办法，一个弄不好还容易把你给污染了。”莉莉安劝说。

        晏云清还没发话，亨利先开口了：“不用担心，凯伦娜已经和骸骨融合了，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乡人，也不会容许骸骨把你也污染了。”

        “凯伦娜是一个意志很坚定的人。”

        晏云清突然沉默了一瞬，什么叫做再怎么不喜欢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外乡人……

        啊，所以最开始他在水塘边上遇见的那只鬼面蚯蚓，是凯伦娜下意识放出来想要打跑他的吗？

        再说一句，凯伦娜你真的很双标啊！

        “至于怎么清除凯伦娜周身的黑雾……”亨利失落，“虽然我也想让凯伦娜彻底清醒过来，不过时间好像已经拖得太久了。”

        现在已经完全做不到分离凯伦娜和神明骸骨了。

        “为了不危及到村子，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亨利看向晏云清，晏云清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莉莉安在旁边轻声说：“如果彻底融合的话，只要杀死骸骨寄生的载体，不再有养料提供给骸骨，黑雾自然会消失。”

        亨利点点头，“所以，拜托你了。”

        “请”

        “杀死凯伦娜吧”

        亨利看着自己失去的双臂，“这件事本应该由我来做的，毕竟凯伦娜不会对我设防，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完全提不起剑了。”

        晏云清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那我应该怎么做？以凯伦娜现在的状态，我很难接近她的吧？”

        “用那把剑。”亨利用眼神示意，“那把剑是我之前常年佩戴在身边的，沾染了我的气息，凯伦娜会将它视作我的一部分，你带着它，凯伦娜就不会伤害你。”

        “至于我”

        “我会在前面为你开路，引导着你走到凯伦娜的面前，这是双重保障。”

        “到时候你不一定会有凯伦娜的视野……这刚刚好，凯伦娜对别人的视线十分敏感，你不要去看她，她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你。”

        “不用担心你是否能在无视野地情况下命中凯伦娜，你只要把剑，对准我的心脏位置就可以了，我会调整自己的位置，让我的心脏和凯伦娜的心脏处于同一水平。”

        “你只有一次机会，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刺进去。”

        “记住了吗？”

        晏云清说不清心中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五味杂陈，他总会被这样殉道者一样的意志所影响，一如曾经的他……

        “我记住了。”

        亨利继续说，“杀死凯伦娜之后，请一把火将这棵树烧了吧，凯伦娜死了之后，失去了制约，这棵树上已经孵化或是半孵化的魔物都会疯狂地汲取力量壮大自己。”

        “所以，为了村子的安全，请将这棵树连带上面的魔物一同烧毁。”

        “好。”

        “……”

        “……”

        晏云清轻声：“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亨利失神了片刻，询问道：“你……能和我说说，我父亲他，还有罗森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吗？”

        六年时间飞逝，他在这空间中浑浑不知觉，外面却已经经历了六个春夏秋冬。

        “你父亲，老杰森他现在过得很好，他收养了一个六年前因为那场战斗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孩尤莉，村里的人都很照顾他们，这把剑就是他交给我的。”

        “至于罗森大叔……嗯，他现在仍在寻找六年前的真相，虽然过得有点邋遢，不过我相信等他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重振旗鼓，恢复从前的样子的。”

        晏云清很贴心地隐瞒下了罗森瞎了一只眼跛了一条腿，还被全村人隐约排挤的事情。

        无论如何，亡者也无法复活，陪伴在生者左右，那么只要把生者好的一面说出来，让亡灵心有所安即可吧。

        “这样啊。”亨利低下头，又一次笑了。

        这次他的笑，带着释然和轻松，像是放下了沉重的担子，终于要迈向新的旅程了一般。

        亡灵已经死过了一次，又何惧再死一次呢？

        他们不过是踏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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