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竹林之会（6）

山阳变得越来越热闹。

        随着竹林七贤的名气越来越大。天下各处的文人墨客，都想要到山阳去。山阳变成了他们心中的圣地。

        那时，人们觉得若能够和竹林七贤为伍，便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东平吕安就是这些文人墨客其中的一个。

        山东东平距山阳千里。

        千里迢迢，吕安跋山涉水走来，他要走一个月才能走到山阳。那是他第一次到山阳。

        在山阳见到嵇康时，吕安即刻就觉得不枉此行。

        两个人坐在嵇康家里，一边饮酒，一边谈玄论道，说东道西，一种极轻松的氛围。他们像一对失散多年的旧友再次重逢，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隔阂。

        这是吕安第二次到嵇康家里做客。

        嵇康说，你是第二次到我家来吧。欢迎你以后常来啊。我家的大门，一直都向所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敞开着。

        喝得微醺，吕安就摇头，说：我这是第三次上你家来。

        嵇康说：“我记得你这这是第二次啊。上一次我们才刚刚认识，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

        “上一次我来时，恰巧你不在。你兄长嵇喜出来迎接我，让我上他家去坐坐，等你回来。”吕安道。

        “我去洛阳了。那你没有等我回来？”

        “我在你兄长家门上写下了一个“凤”字，就又赶了一千里路回去了。他以为我写那个字的用意是为赞赏他。其实不是的，我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啊。我干嘛要去他家做客？我想如果等不到你，我还不如先回去呢。”

        嵇康大为感动，心下一热，眼眶也湿润了。吕安奔赴千里之遥，只是为了来和他说说话，没有见到他就又辗转千里而返。

        什么叫知音？什么又叫知音难觅？嵇康喝了酒，情绪就很高涨，很活跃，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拉住吕安的手，说：“仲悌兄（吕安，字仲悌），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知音了。我建议你干脆也把家搬到山阳来。到山阳来，我们可以同吃同住同玩同乐，那该多好。”

        吕安沉思片刻，过了一会儿，说：“还是算了吧，我喜欢这千里迢迢的奔走。旅途中长久的奔走，让我能认清自己，对生活有所期待。每次我想到山阳来，跟你相见，谈玄论道，都会获益无穷。每当我离开的时候，又会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变了一个人。这是山阳和你给我的新鲜感，我愿保持这弥足珍贵的新鲜感。为了这份新鲜感，不要说奔赴千里即使万里之遥我也觉得不算是什么。”

        嵇康再喝一杯酒，咂咂嘴，又停住。

        暮色向晚，吕安又要起身告辞。

        嵇康就为吕安的话所感动，不知道再说什么，就送吕安到家门口，站在门口，看着那个远去的人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很惆怅。

        晚上跟长乐亭主曹璺睡一起，嵇康跟她说了东平吕安，说吕安是个怪人，饱学诗书，跟他很能聊得来。吕安为了跟他说会儿话，就要奔赴千里，从东平一步一步走到山阳来。

        曹璺就笑，咯咯地笑。她的牙齿很白，笑起来就十分好看，十分动人、

        “那还用说，你是名人啊！他们仰慕你的才华，愿意千里命驾，所以这不足为奇啊！”

        机灵透顶的女人，时刻懂得安抚别人。

        释放了心中郁结的惆怅，嵇康突然感觉那种情意绵绵的冲动。女人到底还是水做的骨肉，灵动，温柔，体贴，融化了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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