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章，竹林之会（8）

七人在山阳每天除过喝酒论道以外，还有其他事情。

        是啊，生活总不至于每天就是喝酒喝酒再喝酒。没完没了的酒，烂醉如泥的人，这不是正常的生活。

        有一天，嵇康突发兴致，提议说，想要自己种菜。

        他的理由轻巧简单。作为隐士，就要过那种彻底的隐居的生活。山水田园，自食其力。什么叫自食其力？最直接也是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自己种菜自己吃。

        他忽发奇想，咱能不能自己种菜自己吃呢？

        其余几人纷纷赞同，商量出具体的计划方案后，都去种菜。

        他们在山阳开辟了一大块空地，弄了一个齐齐整整的菜园。

        春天到来的时候，就在垄畦里培育菜苗，然后等时机成熟，将一畦一畦菜苗移植到菜园子里去。

        黄瓜、葫芦、韭菜、芹菜、大蒜……这些常见的蔬菜，样样齐备。他们变成了真正躬耕于垄亩的农夫。

        脏着手，穿着满身泥巴的衣服几天不换，浑身的泥土味儿。

        吕安是种菜的好手，懂得风吹草动的自然气候变化对作物种植造成的细微的影响。每天都跑到田间地头去看，看菜园里的蔬菜有没有成熟一点。看韭菜有没有长出叶子，蒜薹有没有抽枝发芽，黄瓜蔓谢落的花蕊中有没有小小的黄瓜冒出头来。

        生活是喜悦恬淡的，如同放归山野的鸟雀儿，所期极少。关心一株花开的时间，关心一棵瓜蔓开花、落蕊、结果的全过程，内心清明如诗。

        这一年夏季，山阳的雨水丰沛，气候滋润。

        菜园里的蔬菜就长得旺盛。当然，这也得以于几个人的辛苦劳作。

        吕安与嵇康闲来无事，最喜欢给菜园松土和浇水。

        两人常常累得满头满身的汗水，坐在田间地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就着脏手吃饭，喝水，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长势喜人的蔬菜，一株一株袅袅婷婷，宛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在风中摇曳多姿。

        心里十分舒畅。

        藤蔓上结出来的黄瓜，又绿又长，从菜架上垂下，垂到地面，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菜香味儿。

        蔬菜丰收的季节。

        嵇康赤脚走进菜园，摘了一根黄瓜，撩起衣服擦干净下雨过后粘在上面的泥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大家纷纷效仿。

        走进菜地里，捡自己爱吃的蔬菜、瓜果，出来坐在地头，开始吃。“咯嘣咯嘣”，吃东西的声音，清脆悦耳，节奏明快。刘伶揪了一根蒜薹，连泥也不擦，就直接吃，还戏称这是一种“接地气”的吃法。

        辛勤劳动所获的收成，满园的瓜果蔬菜。

        所有人都觉得辛苦有所值，都觉得这是和他们抚琴、吟诗、谈玄、论道一样有趣，一样饶有兴味的事情。

        菜园的蔬菜吃不完，有人提议不如拿出去卖掉一些，换成了银子再去买酒喝，这样不至于浪费，还能给他们省下买酒的钱。

        提议通过。

        于是，几人摘了菜园里的蔬菜，用马拉着，用驴和骡子托着，走了好远的路，到洛阳集市上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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