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像达叔父母那样有远见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达叔说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要好好学习才能出人头地，所以从小达叔的学习成绩就一直很好，再加上有父母的言传身教，一直到高中时代，达叔的成绩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考上大学完全没有问题，而达叔也是一步一步按照父母的安排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上。

如果就这样下去，达叔将会有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达叔的父母眼光真的是看的非常远，在那个年代就知道知识才能改变未来。

很可惜的是，一个叫安慧香的女孩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达叔一生的命运，达叔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一直称呼她为小香，我便以达叔的口吻来讲述他年轻时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往事。

小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性格很活泼，她是高一下学期转学来的，据说她的父亲是从临市调过来的副市长，小香就跟着父亲转学来了武市，因为是半途而来，当时我们班里只有我的座位是一个人，所以小香就被临时安排和我同桌。

小香因为小时候学过音乐舞蹈，加上性格很活泼，后来就成了班里的文艺委员，而我那时候学习成绩非常好，是班里的班长，小香活泼的性格非常吸引我，加上平时小香有不会的问题总会问我，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再后来，两个人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一起，也许就和我与方小怡或者无数早恋的学生那样，大家都有着似曾相识的经历，男孩爱上了年轻美貌的女孩，女孩崇拜既帅气学习又好的男孩，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季节，稚嫩的心在枯燥的学业中慢慢贴近。

达叔说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似的早恋成风，学校虽说会严厉教导，甚至会写进档案，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就算老师抓的再严，都阻止不了学生们对爱的好奇与向往。

然而在达叔那个年代，早恋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尤其是被学校知道后，那是要被直接开除的，所以他和小香在学校里也是异常的小心谨慎，生怕被老师知道，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一直心存侥幸，但是终究还是被老师察觉。

但是因为小香的父亲是武市的副市长，学校自然是不敢开除小香的，而我也为此沾了光，只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写了保证书，保证今后不再和小香来往。

从这点上看，学校对于处理学生的早恋问题上完全没有进步，从古至今都是写检讨做保证叫家长那一套百年不变的方式。

达叔说他和小香也不再是同桌，但是这种办法根本无法阻止我们私下里继续交往，因为当时学校不像现在这样有如此大的升学压力，也不是封闭式教学，学生放学后都会回家住，这也为我们两个私下的约会创造了大把的机会，然而可恨的是，老师早已把两人早恋的事情通知了各自的家长，就在两个人晚上相约一起回家的路上，双方的父母几乎同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后果可想可知，达叔被一向望子成龙的父母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而小香也遭到了她那副市长爸爸的狠批，最让达叔意想不到的是，小香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副市长爸爸竟然对着达叔的父母就是一顿臭骂，说什么达叔骗了他的女儿，要不是学校发现的早，小香这辈子恐怕就要毁在达叔这个兔崽子手里，还说达叔的父母教子无方，有其父必有其子，总之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和女孩在早恋这件事上本就弱势的情况下，达叔的父亲只能强忍着听完小香父亲长达几十分钟的谩骂。

回到家后，达叔的父亲拿起家里的扫把，对着达叔就是一顿狠揍，更让达叔伤心的是，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小香，小香因为不同意和达叔分手，她的副市长爸爸竟然给小香办理了退学手续，还直接给小香在市里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安排她在自己身边上班。

原本这是不符合规章制度的，只是因为有了位高权重的父亲，所以一切不可能也就成了可能，但是小香还是会经常偷偷的跑回学校见达叔，两个人的感情非但没有因为双方父母的棒打鸳鸯有所变淡，反而是爱的愈发不能自拔，达叔心里也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将来风风光光的回武市娶小香，小香也是答应达叔，无论到什么时候，自己都会等他。

可是就是达叔准备高考的半个月前，小香告诉了达叔一个如雷轰顶般的消息，小香父亲的同事给刚刚成年的小香介绍了一个对象，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家里长辈都是军官出身，可以说是仕途一片光明，小香的父亲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小香把这事告诉达叔后，两个人就在学校的操场上抱头痛哭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两个人为了对抗父母的包办婚姻，各自咬破了手指写下了厮守一生的血书，达叔也是对天发誓，将来一定要一辈子对小香好，两人各自怀着对另一半的誓言相约一定不要屈服于父母的压力。

高考前的一周，达叔去找小香，可是小香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言语间对达叔非常的冷淡，最后还告诉达叔说自己已经准备嫁给那个年轻的军官了，希望达叔能放手，这让达叔难以接受，前几天两个人还一起发誓守护这份爱情，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达叔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的家，只觉得天都是昏昏暗暗的，一连几天的时间，达叔几乎都没有吃东西，高考前一天他想去找小香问个清楚，可听到的却是小香将在下个月举办婚礼的消息，这下让达叔的情绪彻底的崩溃了，他哭着请求小香不要离开他，小香不同意，达叔气恼之下与小香大吵了一架，还骂小香不遵守誓言，小香最后还是走了，走的是那么的绝情，只留给达叔一个冰冷的背影。

那一年达叔高考落榜了，父亲的责骂与母亲的叹息让达叔每天都过的很压抑，而小香那场热闹的婚礼让达叔对生活变的绝望，他一直搞不明白小香为什么会变化的如此之快，快到达叔自己觉的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小香，可是当达叔找到小香家的时候，才知道小香结婚后已经做了随军家属，跟丈夫一起去了部队。

那天达叔在小香家门外坐了很久，本以为自己就会如此放弃的时候，达叔听到了一旁路过的两个老太太之间的对话。

“安副市长的千金嫁了个年轻有为的军官，真是好福气啊。”一个白发老太太说道。

“是啊，不过听说他家闺女开始不愿意，在家闹的要死要活的。”另一个老太太说。

“可不是吗，最后还不是市长太太以死相逼，才让闺女同意的吗。”

当达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了心中的疑惑，原来小香根本就不愿意嫁给那个军官，完全都被她妈妈强迫的，而达叔也明白了小香的苦心，用那么冷酷的方式回绝自己，不正是想让自己忘掉她，重新开始生活吗？小香的苦心，达叔全都明白了。

达叔告诉我说，当一个女孩突然间对你的态度发生的很大变化的时候，不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女孩肯定是受到了来自于外部的压力，那个压力会让她难以掌控自己，而态度的变化不是因为她不爱你了，而是因为她太爱你，太在乎你了，她只想让你过的好，所以千万不要因为这种情况而与心爱的女孩产生隔阂，那是男人最最容易忽视，也是对女孩最致命的伤害。

这让我想起了前几天与方小怡之间的争吵，方小怡也是因为王艳艳的出现而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起伏，虽说这与达叔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就像达叔说的那样，方小怡对我突然间的冷淡，并不是她不爱我，而是她太在乎我，而我却恰恰没有体会到方小怡的良苦用心，反而跟她争吵起来，以后在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一定要先考虑到方小怡的处境才好。

达叔说他后来去了南方，他想去找小香，可是后来他连军区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轰了出来，他在军区外守了半年多的时间，却一次都没有见到小香，后来还是好心的卫兵告诉他，小香的丈夫早就调走了，小香也跟着一起走了，但是去了哪个军区，一个卫兵是不可能知道的，绝望的达叔回到了武市，整日都想着能见小香一面，希望能当面对小香道歉，那一晚，自己没有明白小香的苦心，不该和她争吵，伤了她的心，可是这一等就是二十年，达叔那晚对小香不守誓言的指责，竟成了两人最后的对话。

这二十年来，达叔过的很不如意，高考落榜和贫困的家庭，让达叔只能去工厂做工，后来工厂倒闭了，达叔就自己开了间杂货铺，再后来又娶了媳妇，有了一个儿子，儿子今年也有十岁了。

我问达叔现在还想不想见到小香阿姨，达叔没有回答，只是笑笑说：“小同学，叔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故事，只不过我想告诉你，最好不要早恋，就像你现在问我的这个问题，就算小香回来了，就算我们两个人依旧单身，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不理解达叔有些晦涩的语言。

达叔依旧是笑了笑，只是说等我长大了，工作了就会明白了，家庭的差距，认知的差距，会让两个在完全不同环境中成长的两个人越走越远，而多年以后，当我走上社会的时候，才开始对达叔的这番话，有了更多的理解。只是当时，我执拗的对达叔说，我永远都不会和方小怡分手，我们发过誓的，既然牵手了，就永远不会分开。

达叔最后也没有去礼堂，因为坐在礼堂特约贵宾席上的，正是已经复员，目前在市委要职工作的小香的丈夫。

达叔离开之前还特意跟我道歉，说之前我想要退掉灯笼时被他拒绝，达叔说他也没有办法，老婆孩子都等他养活，要是退给我钱，达叔非但没法跟老婆交代，自己还要搭进去很多的成本费。

目送达叔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才发现时间早已过了午饭饭点，礼堂的节目也早已演完，而我彻底放了方小怡的鸽子，等我急匆匆的跑到礼堂门口的时候，礼堂早已散场，那些老毕业生们已经去食堂就餐了，方小怡正一个人在礼堂门口等我。

“对不起啊小怡，有点事来晚了。”一路快步跑来，我有些气喘。

“还没吃饭吧，快点吃吧，一会该凉了。”方小怡把一份盒饭塞在我手里，铁质的饭盒上还有方小怡手指的温度。

“哇，红烧肉啊。哪来的？”我打开饭盒。

“食堂给我们学生会的人准备的，说好要你跟我们一起吃的，又找不到你人，只能让师傅给我留出来一份。”方小怡幽幽的说。

“小灶就是好，肉多，比平时食堂的饭至少多了一半的肉。”

“任航，下午学生会还有很多事，明天还会有一批毕业生返校，这两天我都不能陪你了，对不起啊。”方小怡还在为不能抽时间陪我而道歉。

“没事，咱不是还有一天假呢吗？后天，后天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真的吗？”见我丝毫没有不开心，方小怡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还没想好，等这两天我想好去哪了再告诉你。”方小怡小女孩的性格展现了出来，有些任性，又略带顽皮的可爱。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去找方小怡，因为庆典下午就结束了，我想约方小怡一起去吃饭，可是方小怡说晚上学生会要聚餐，庆祝庆典顺利闭幕，不允许缺席，晚上不能陪我，只能再委屈我一晚，明天一起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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