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我们的约定（二）

安夜曜透过玻璃也看到了站在门口不愿靠近的安夜昭，拿起话筒说了一句：“怎么，现在倒是害怕了吗？”

        安夜昭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缓缓涌上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情绪，慢慢的走到玻璃面前，拿起话筒，僵硬的说了一句：“你来干什么？”

        如果是同情，大可不必；如果你是来看我现在过得有多么的悲哀，那么你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

        安夜曜假装没有听懂安夜昭的言外之意，只轻轻地说道：“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很好。”安夜昭冷冷一笑，“至少有活动的时间，生了病还能舒舒服服的看个医生，双手也很自由。”

        他是在讽刺安夜曜当初的那段日子，安夜曜听后，却并不生气。

        安夜昭这才细细的打量了安夜曜几眼，突然发现，安夜曜眉宇间原本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戾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信而将一切事情掌握手中的柔和风度，这样的安夜曜，让他陌生，且渴望亲近。

        如果自己从小就能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哥哥身边，他们现在，肯定还是一对兄友弟恭的模范兄弟。

        可是现在……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不认识我了吗？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是谁改变了你？”安夜昭毫无意识的说道。

        可是答案他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宁凝歌，想必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对他有如此影响了吧。

        安夜曜一怔，然后绽开一个微笑，那样的笑容，自唇角而起，然后如春风过境，慢慢的蔓延到脸颊，蔓延到眼睛里，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盈盈的光彩，让整张脸更加光彩夺目。

        这样的安夜曜，哪里还像那个安宁国际的总裁，似乎就是一个风神俊秀的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在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之后，连眉眼都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悦。

        不用安夜曜回答了，安夜昭已经明白，安夜曜会露出这样的只有在热恋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那么，改变他的人，一定是宁凝歌。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仇敌般的关系呢，想不到最后，走到一起的是他们，过得最为幸福的也是他们……

        过得最幸福的……安夜昭一怔，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会不会，他现在也很幸福？

        安夜昭叹了口气：“恭喜。”淡然而冷漠的口气，并不代表着他对这件事情毫不关心，反而是心里的疼痛难以忍受，才会故意口气冰冷，“安夜曜，为什么你的运气总是要比我好？”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关运气什么事？”安夜曜淡淡的说。

        “很关运气的事啊……”安夜昭笑得有些凄凉，“你看，你不过是比我早生了没多久，就可以在国内生活，就可以顺顺利利的接管安氏，就可以遇到宁凝歌，就可以和她长相厮守，相伴到老……你看，你的运气多好，要是我有你十分之一的运气，也不至于现在身陷囹圄。”

        “如果你把这所有的事情统统归结为运气，那么我只能说，你真是幼稚得可怕。”安夜曜脸色微冷，“夜昭，你只是一直都不肯相信，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就算没有安宁，你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我？过得很好？”安夜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苦笑着说道，“你现在来告诉我我可以过得很好，是想让我在这里的日子更加度日如年吗？”

        他要如何过得很好？安国珺和祝芳两个人在身边就算过得很好？有一个亲生的妹妹就算过得很好？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到处游玩这就算过得很好？

        可是他要的不是这个！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安夜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如果你还有机会出来，你就可以亲自去尝试一下，你究竟可以过得有多好。到时候，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呵！”安夜昭讽刺的一笑，“如果我还有机会出去……你为什么不直白点说，如果你在里面没死，我就让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安夜曜皱眉：“随你怎么想。”

        安夜昭怔了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安夜曜，让他很不能适应。顿了顿，他想起了另外两个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人，轻轻的说：“奶奶和夜晗，她们还好吗？”

        “还好。奶奶和夜晗去美国了，她们说想出去散散心，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们心里压抑得厉害，出去走走也好。”安夜曜淡淡的回答道，仿佛他不是来探监的，只是来普普通通的看亲人一样。

        安夜昭微微松了一口气。

        “替我跟宁凝歌说句对不起吧。”安夜昭眼神渺远，“还有，我代景妍，还要跟宁凝歌说一句对不起……”

        “景妍？”安夜曜皱眉。

        安夜昭勉强一笑：“她死了，割腕自杀，死在狱中。”

        安夜曜震惊的看着安夜昭，半晌之后闭上眼睛，将满心的悲哀掩藏了起来。

        安夜昭目不转睛的看着安夜曜，自然看到了他眼中的疼痛，即使只是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景妍，你也算在天有灵了，至少，安夜曜还是有那么一点心疼你的。

        即使这样的心疼，无关爱情。

        “你走吧。”安夜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因为我终究还是失败了，所以你每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都会想到自己人生的悲哀……为了让我多活几年，请你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

        “安夜昭，今天我会来，只是想告诉你，等你出来了，安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安夜曜说道，“我和凝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毕竟这是好好的一个家，安夜曜和凝歌都不希望它毁在自己的手里。

        安夜昭心中一片酸楚，放下话筒就头也不回的跟着狱警往牢房走去。

        不能回头，一回头，安夜曜就会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家庭，责任，承担……这些是什么他通通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以他不回去考虑自己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会离幸福，越来越远。

        安夜曜，你居然寥寥几句话就让我明白了这些，是，我承认了，你很能干。

        对啊，你是我的哥哥，是整个安宁国际的顶梁柱，在我把它弄得日薄西山的时候，是你在力挽狂澜，直到现在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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