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苏寂亭明白了，带着平安来到灶房，从柜子里上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他：“这是今日隔壁周婶做的糖饼，饿了就赶紧吃吧。”

        平安咧着嘴笑了笑：“谢谢，其实我也不是太饿，还是留着给我阿公吧。”

        苏寂亭早猜透了他的心思：“随你，告诉我，今日刘瑞都干什么了？”

        “他今日去了石榴巷口的江家。”

        苏寂亭顿时慌了神，紧抓着平安的手臂，“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平安挠了挠脑袋，平时苏寂亭都是冷静自持，今日却因刘瑞的一个举动这般慌乱，他一点也猜不透苏寂亭的心思，他忙解释：“是您说有大的动静的时候再来报，我就是想看看他去干什么了？好给您汇报清楚些。”

        苏寂亭朝着门外走去，平安紧追其后，长廊内，平安把人喊住了。

        “苏公子，人早回去了，去了也找不到，这会怕是早已回自己家了。”

        苏寂亭停下脚步，立在长廊内，眼睛越过墙头，望着云蒸霞蔚的天空，长长叹息了一声，即使平安及时告诉他，他也不能去帮她，他们之间好像什么也不是，贸然出现反而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继而失笑一声，转过身道：“你告诉我刘瑞都干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干，带着他的阿姐回家了，好像是要找江姑娘的麻烦，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

        苏寂亭在长廊下来回渡着步子，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刘瑞一定要教训的，不过要以怎样的的方式教训要好好的考虑了，他若以自己的名义去教训他，怕是会给江合欢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一会才发现平安还未走，立在柱子旁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呀？”

        “我等您吩咐还有没有别的事。”

        天边的云霞渐渐变得暗淡，苏寂亭来到凉亭里坐下，扶额沉思了好一会，平安坐在台阶上等着。

        忽然身后传来苏寂亭的话，“等他那日吃醉酒，告诉我一声，办完这一次，我来办你的事情，去吧。”

        “这个简单，您等着吧。”平安抱着油纸包朝着门外口跑去。

        前些日子，他的阿公生病，万般无奈之际遇到了苏寂亭，苏寂亭替阿公付了药钱不说，还时不时的送些吃的过来，交代给他的差事也简单，就是盯着总在街头招猫逗狗混子刘瑞，从这些日子他注意到，刘瑞是个外强中干的人，若要比狠，怕是还没他狠。

        苏寂亭折返回书房，开始在桌子上铺画纸，今夜继续挑灯作画，早日攒够娶妻的银子。

        如今他的最值钱的只有这一座二进院子和满屋子的书籍，前世的他一直懂得一个道理，一生清贫，不敢误佳人。

        于是他刻苦求学，金榜题名那日，他却得知了一个坏消息，江合欢已经与当朝国舅定了亲，讽刺的是他当上状元那一日，她也坐进花轿，成了陈启的第五个姨娘。

        他以为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得到想要的一切，可如今才发现，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寻不回了，而眼下第一步是让刘瑞老实，不能欺负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石榴巷，赵家，赵升回到房里把油灯点上，房内逐渐亮了起来，刘氏坐在凳子上啜泣。

        “哭就有理了？”

        刘氏歪着脑袋不吭声，赵升把门外的刘瑞叫到房里，看着姐弟两个，心就堵得难受，他紧握着手指，正要劈头盖脸的数落他们，却看到妙妙来到房里，手里捧着一个小竹篮，“阿爹，这是晌午的饼，您赶紧吃。”

        看到妙妙，赵升顿时消了一半的火气，“还是我家妙妙对阿爹好。”

        刘氏千不好万不好，但她给自己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儿，他接过篮子，只对刘瑞发起牢骚：“真不知该怎么说你，要是江家阿公还在，指定打折你的腿。”

        听到江阿公，刘瑞下意识的把腿收紧，并为自己开脱，“还不是阿姐出的馊主意，要我主动接近，说姑娘家就是脸皮薄，抹不开面而已。”

        刘氏抹了一把泪，拿起身边针线筐里的线团子朝着刘瑞扔了过去，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个不争气的阿弟，出了事还把责任劝推给她。

        “是我出的主意不错，还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你想想孙阿婆是老织娘了，她织布的手艺那么好，那么多家布坊找她织布，她早就给江合欢凑够了嫁妆本，要不然怎么这般有底气给江合欢寻婆家，他们家那院子比我家的都宽敞，若是将来孙阿婆去了，那家财还不都是江合欢的，让你跟人家套套近乎，把却自己弄的一脸伤回来，真丢人。”

        一番话后，赵升终于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你们……”他因口中的一口饼没咽下，又被刘氏的话气的脸红脖子粗，赵升有些上不来气，眼尖的妙妙忙递给赵升一碗茶水，喝完以后，他的气也顺畅了，握着茶碗在桌子上震了一下，“你们姐弟真缺德。”

        刘瑞道，“姐夫，我们什么也没做，你瞧我这的脸，受伤害的是我，而且那江合欢只是看着娴静，其实凶悍极了。”

        “你什么德行我清楚，不过你这身板真不行，连女子都打不过，白长这么大个。”赵升满眼嫌弃。

        刘瑞最恨别人瞧不起自己，急忙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江合欢打的，是那苏秀才动的手，他是趁我不备时踢了我一脚。”

        “福熙街的的穷书生苏寂亭？”刘氏问。

        刘瑞点头，“是。”

        “你咋不早说呢。”刘氏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拉着刘瑞质问，“你若当时告诉我，我们还会灰头土脸的被人撵走吗？”

        “你们还想做什么？你们还能做什么？说不定以后苏秀才中了进士，得罪他就等于得罪了未来的官老爷。”赵升满脸怒色的盯着刘氏。

        刘氏撇了撇嘴巴：“不做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这仇已经结下了，今日他们占了下风，自然是要寻个机会报复回去，这未出阁的女子最怕惹上风言风语，只要她一张嘴，他们周围的人必定都会知道，江家那个养女勾引穷书生，不出几日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刘氏送刘瑞离开，门口处，刘瑞回身道：“姐，说好的，你要给我二两银子，我好把酒钱结了，方才姐夫在，我才没提。”

        刘氏推搡了一下刘瑞，“你小声点，先在这等着我。”

        刘氏回到房里，趁着赵升洗澡的功夫，把装银子的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二两银子，扭身却发现妙妙站在身后，做贼心虚的她捂着胸口：“想吓死你阿娘啊。”

        妙妙望着刘氏手中的匣子：“阿娘，你偷偷做什么呢。”

        “什么也没做，记住了，不准告诉你爹我动了木匣子。”

        刘氏把银子给刘瑞的时候，又是好一番的嘱咐，虽说嫁给一个能吃苦耐劳的郎君，却摊上了一个不争气的弟弟，这银子本是早就许诺好的，她若不给，刘瑞估计今日就赖着不走了。

        夜深了，四下一片寂静，江合欢熬了一碗参汤，给孙阿婆端了过去。

        孙阿婆搅动着纺车，江合欢走过去才发现这纺车上纺出来的的线有粗有细，和平日里纺出来质量完全不一样，她记得阿公去世后的一段日子，阿婆纺线时也是这般，看来今日真被刘氏气到了。

        江合欢放下碗，拉过老人家的手，“阿婆，您别生气了，为刘氏那样的人可不值当。”

        孙阿婆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江合欢的头发，“你今日不该出头，那刘氏嘴巴碎的很，我担心她四处说你的不是，这好人家就不上门提亲了，这可是耽误你一辈子的大事。”

        “不会的，今日大家都站在我们这一方，公道自在人心，至于名声，以后的路这么长，我的为人怎么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定的，您别不开心了。”

        难得江合欢想的这么通透，孙阿婆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她忽然发现，江合欢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通过今日也更加确定，她已经可以独立面对一些事情了。

        扶江县开垦荒地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纪县令每日都会亲身到访视察，看到大家懒散的时候还会鼓励一番，把劝课农桑做到了极致。

        三五日后，这扶江县外的荒地有了许多的变化，一些开垦过的土地已经种上了桑树苗，这两日得了空，江合欢也拿着农具去了城外。

        她和常家小儿媳妇徐氏一起，半道上，又遇到几个妇人，大家说说笑笑一起下田，走到田间地头，看到弓着背影开垦徒弟的壮汉。

        常家小儿子常兴是个能干的，徐氏也是个本分媳妇，孙阿婆选他们，也是看中两人的人品。

        徐氏推着独轮车，车上坐着一岁多的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东看西看，手指远处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到了田间地头，大家都分开了，徐氏看了一看江合欢，道：“合欢妹子，你和刘家姐弟的事我都知道了。”

        两家隔得不算远，知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江合欢轻笑一声，“嫂子，此事我就没放在心上。”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还不知道吧，刘瑞被你阿公吓傻了。”

        江合欢心口一震，他的阿公去世了两年了，这话听着有些玄妙，“嫂子，到底何事？”

        徐氏压低了声音，“我听他们说昨夜刘瑞喝酒，半道上遇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说是你阿公，吓的他屁滚尿流的回去了，大腿胳膊都受伤了，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真的伤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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