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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王爷说,他在宫中办些事情,让您在这里等他也好。这座宫苑都是王爷的人,您可以放心休息着。”青衣与青裳一人扶着她的一只胳膊,不由分说的扶着她进了内殿。
虽然这座宫苑没有人住,但依旧打扫得干净整洁。看守宫苑的太监宫女都一齐迎了出来,“王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我只是来歇歇脚。”
她挥退了众人,一人站在宫苑的窗前。段奕跟着那个小太监走时,那人递给他一个小布包,然后,他就变了神色。那布包有什么问题吗?
……
皇宫中的一处僻静的宫苑里,景姑被几人拦住了。三青正与青一青二带着十来个太监围攻着她。段奕负手立于一旁,眸色沉沉,俊颜上布着寒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景姑。
景姑袖子忽然用力一甩,射出几只短箭出来。玄色的箭身,幽蓝的箭尖。段奕脚尖一点跃离地面,躲开了那几只短箭。但没一会儿,景姑的箭又一只接着一只朝他射来。
动作之快,仿若只是几道光影闪过。“主子,小心!那短箭上有毒!”青一几人惊呼一声。段奕神色一冷,从袖中抽出长鞭扫开短箭,又飞快地卷向景姑。
哪知景姑的身子像是会变一样,片刻就跃离了地面,跳到包围之外。段奕神色一缩,这婆子的本事当真是高深莫测,这么多的青隐卫围攻她,居然沾不到她的半片衣角?
“小子!以你的本事,你杀得了老身吗?哈哈哈——”她有半边脸被谢枫毁了容,笑起来时,皱起的皮肤看着阴沉渗人。
“本王倒是看走了眼,你居然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你一直混在皇宫里想做什么?你到底是谁的人?”
景姑冷笑,“哼,小子,你居然识破了老身的身份,那么,你今日就别想活着走!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也无妨。老身谁的人也不是,他们都是老身的棋子!看着所有人都杀来杀去,看着那些人厮杀得你死我活,真是开心啊——”
她仰天大笑,声音刺耳,惊得青一青二等人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段奕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又沉了沉,“互相厮杀?什么意思?难道所有的恩怨,都是你挑起来的?”
“没错!老身要看着所有人都死!全都死!”
“六年前,你杀了黑水岭的谢宏夫妇?”
景姑咬了咬牙,“凡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人,老身都不会让他活着!”
“那个人是谁?”
景姑森然的脸忽然柔和起来,一双苍老的眸子,竟然同少女的眼睛一样清澈。
她忽然看向段奕,“五十年前,那人当得是天下第一美男,多少女人为他倾倒……,小子,你长得同他有几分像,本想最后杀你,但……你太多话了,老身现在不想说了,你受死吧!”
她袖子一扫,一道劲风朝段奕劈来。段奕眉尖一拧,脚尖飞快跃起,躲开了她的掌力,同时扬起鞭子就卷向她的脖子。
景姑冷笑,伸手便去夺他的鞭子。但段奕却忽然弃了鞭子,手指一转,一枚双头蛇短箭现于手上。
噗——
短箭末入景姑的胸口。
“以彼之箭,刺彼之身!”
“好小子!找死!”景姑大怒,反手朝段奕拍去。
“主子,小心——”青一青二众人顺势又围了上来。
受了一箭的景姑,手中的动用明显地比刚才慢了不少。
一缕头发已被人削掉。
而这时,忽然从院墙上又跃下一个人来。她的身影如一抹红霞般绚丽,动作轻盈如燕。
曦——
段奕的心忽然抽紧。
他想喊她,却又怕惊动景姑,只得悄然朝云曦跃去。
但云曦的动作却快如一道光,动作之快竟不输于他,他捞了个空。
“谢云曦——”段奕彻底怒道,这小女人不要命了?居然敢偷袭景姑!
云曦没理她,手中正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飞快地往景姑身上一刺。因为心中一直不安,眼皮一直狂跳,两个侍女又死活不说段奕去了哪里,她只好自己在宫中寻起来。
一路找到了这里,正听到景姑说六年前谢宏夫妇是她杀的。
她如何还忍得住?她受了多年的委屈,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她哪里忍得住?
她便拔下绑在小腿上的匕首跳进院墙来。揪准那婆子背后无防守时,用力一刺。
噗——
景姑正与十多个青隐卫厮杀,这背后的一刀,她是毫无防备。
这一刀刺得太狠,整个刀身都没入她的后腰处。云曦又飞快地拔出匕首。
景姑身上的鲜血马上喷了出来。她疼得勃然大怒,挥掌就朝云曦劈来。
但段奕已带着云曦跳离到几丈远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母,你究竟是什么人?”云曦双目如剑狠狠盯着景姑。她的声音颤抖着。
她的父母广施钱财,将免费药铺开遍天下,却被疯婆子杀了,她怎么不气愤?她的手里捏着那把匕首,匕首上还滴着血。
景姑眯着眼看着她。
“丫头?呵,你……算你命大,你居然死了几回都没死!南诏的那几个护法与堂主真是太蠢了!不过,你以为你就平安无事了吗?哈哈哈哈……,你的血可以治毒,你便是大大的解药……,要是让不时受毒虫困扰的南诏人知道的话……”
段奕大怒,“青一,不要让这个婆子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是!”
很快,十几人又举起剑来将景姑围住。景姑前后各受了一刀,脚步更显慢,身上又被剑刺了几下。
忽然,又从围墙上跳下一人。
那人身材欣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蒙着脸孔,双掌齐发劈开青一众人,掳了景姑就走。动作很快,眨眼便跳过院墙不见了。
段奕怒道,“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主子!”青一带着十几个人一路追了上去。
云曦微微眯着眼,刚才救起景姑的人,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会是谁的?正想着,捏着匕首的手上忽然一空。
“知不知道这样做很是危险?”段奕将她手中的匕首抽出扔在地上,双手搂着她的肩头,又生气又担忧又无可奈何。
云曦抬头看他,这回没有讨好的笑,而是更比段奕生气。她春柳眉一竖,咬着嘴唇。
“你还说我,你呢?二话不说就跑来抓那婆子,还骗我说是去修缮太后寝宫的围墙。一座墙倒了,自有宫中的主事太监们操心,几时轮到你的一个亲王来亲自监管?”
段奕叹了口气,揉了揉额,“你呀,瞎想什么?你相公的确是来修围墙的,只是……偶然发现了那个景姑。”
“胡说,小瑞是她害的对不对?”云曦怒,“我看见有人给了你一包东西,是不是血圣蛊?”
段奕扶着她的肩头,眯着眼,“为夫做什么,好歹带着不少人,你呢,那两个丫头呢?”
“你不是说宫里有不少你的人暗中跟着我吗?我让她们看着小瑞去了。”
“哼!单身一人出行,得挨罚!”段奕打横将她抱起来!“回家,一定得接受处罚。”
“段奕!”
“不许狡辩,狡辩无用!”
云曦叹了口中气,她也想带着两个侍女,但她的轻功进步很大,两个侍女早已跟不上她的速度了。
“回府,让为夫好好的检查一下,女儿有没有因为你翻院墙而生气!”
云曦:“……”
段奕抱着她走出这座院落。云曦忽然想起被他打落的匕首。
“我的匕首……”那把不知什么人暗中送给她的匕首,削铁如泥,给她帮了不少忙。
“待会儿让三青捡回来,一把匕首而已。”段奕不满道,“是你身子重要,还是一把匕首重要?”
……
刘皇后醒来时,整个人如同抽了灵魂一样。宝贝女儿忽然就没了,任谁也受不了。
“娘娘,您别难过了……”尹嬷嬷叹了口气劝道。这话安慰起来只会显得苍白无情,但,她又能说些什么?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父母送走成年女儿,哪里会不难过?
“本宫不会放过谢云曦!”刘皇后咬牙切齿,“她那个贱人母亲,抢走了本宫的未婚夫,本宫一辈子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娘娘,这事都过去了二十年了……”尹嬷嬷劝道。
“一辈子过不去,母债女还!”刘皇后两眼血红,“再过半月,便是祭天大典,本宫要她跟段奕,活着进宫,死着出去!”
刘皇后袖中的手指在颤抖,因为极度的愤怒,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尹嬷嬷见劝不动,只好放弃了。
“来人,都进来服侍着皇后娘娘更衣!”
小宫女没进来,却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人着一身一等大宫女的湖绿衣裙,腰间束着墨绿色的束腰。头发挽成普通的宫女发髻,发间也是碧绿色的玉簪。
宫女的容貌十分普通,一脸蜡黄,身材瘦小,却浑身透着一股子的威严,尤其一双眸子里,目光凌厉。
皇上身边的素姑姑?
素姑姑,也正是林素衣易容而扮的。
刘皇后挑眉,看了一眼尹嬷嬷。尹嬷嬷马上怒喝一声,“放肆,谁让你闯进来的?跪下!”
“我跪?你胆敢让我跪?”林素衣冷笑。
她上前一步,伸手便将尹嬷嬷的手腕给钳住了。
尹嬷嬷疼得龇牙咧嘴,尖叫起来,“啊,来人啊,来——”
林素衣直接将她拍倒在地。
“大胆贱婢,你敢以上犯上?”刘皇后大怒。
但迎上林素衣的眸子时,她心中却莫名升起一阵胆怯。
殿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都没有人进来,难道这宫女的本事很大?
“不敢,刘皇后,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困扰了多年而不知的心事。”
“什么事?”刘皇后眯起眸子。且看看她想干什么。
“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吗?你有家势,有容貌,有才学,却一直忽视你,你位居高位,这宫中的凤印,直到今年才落在你的手里。你不想知道原因?”
刘皇后袖中的手指握紧,挑眉看她,“什么原因?”
“因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女子,却嫁给了别人,而娶那女子的男子原先是你的未婚夫,皇上在心中一直在怪你。怪你为什么没嫁给那个男人,如果当年你嫁了,皇上就能娶到那个女人了!”
刘皇后的身子颤了颤。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双目紧紧地盯着林素衣,“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我是皇上身边的大宫女,皇上的事,还能瞒得住我?”
“……”
“我只是觉得你可怜,所以才告诉你罢了。”
刘皇后忽然笑了笑,“你这样说,我就相信么?你想让我对皇上生起恨意,你居心何在?”
“娘娘,信不信由你,帝寰宫内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上面画着三十一朵红梅,你将殿中多宝阁上从左到右数到第三十一个阁子,转动里面的花瓶,就可从画的后面拿到你想找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宏与那个女人都善画,两人画风简直一模一样。那里面的画作究竟是那个女人画的,还是谢宏画的,你不想知道?”
“……”
刘皇后怔在当地,目光空洞。
元武帝的心中一直有着端木雅?
呵,可笑!她的前未婚与现在的夫君都喜欢端木雅,那她算什么?
林素衣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未发觉。
直到已被解开穴位的尹嬷嬷伸手扶上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你还好吧?”
“尹嬷嬷,快,更衣,本宫要去帝寰宫!”
未婚夫喜欢着端木雅,皇上也喜欢着,怎么可能?那个小宫女一定是骗她的!
。
帝寰宫的偏殿。
从镂空的鹤型大香炉的铜嘴里,时时飘出龙涎香的浓郁香气。
天色已暗了下来。
有两个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殿中,一一将灯盏点亮。
端木斐坐在窗边独自一人下棋。
他的脸上贴着一块极薄的人皮面具,遮住了原来的容颜,经过巧妙的修饰,跟人的皮肤一模一样。
他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虽然年近四十,但却有着丝毫不逊于年轻人的翩然之姿与清澈眼眸。
眸色平静如湖,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抬手执棋间,自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风采。
宫中几个侍立的太监宫女都惊叹着,世间竟有这等风姿的人,大约神仙便是这样吧。
尤其是宫女们,眼神不时的瞟到他的身上。
有人已在悄声地交头接耳,拿他与奕亲王段奕做着比较。
若这人年轻二十岁,一定不逊于当朝的奕亲王吧。
青云阁主,一身医术精湛,而且,传说他富可敌国,还没有娶妻。
也不知哪位有福的女子嫁给他,哪怕,做个屋中人,或通房大丫头,也是享福一生了。
宫女们的眼里都闪着兴奋,时不时上前,剪剪灯花,或是添个茶,送个点心果子。
忽然,有个小宫女的脸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她低声哎哟了一声,捂着脸疼得眼泪汪汪。
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个小宫女忙小声问道,“你怎么……”啦?
话未问完,她自己的脸上也挨了一下。
没一会儿,又有宫女的脸上被不明物击中。
反而太监们个个都没事。
一时间,侍立在殿中的五六个宫女,顿时吓得不敢吱声,面如死色。
传说,当年的先皇便是在这座偏殿里驾崩的。
听人说,这座殿中,常常会在半夜里,听到有人在哭,四处找,却又不见人。
难道……
几个宫女们,吓得不时地看向端木斐求救。
端木斐却对宫女们向他频频示好的眼神,直接漠视。
但这时,他执棋的手却一顿,眉尖皱起,似乎还微微叹息了一声。
小太监小贵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一旁,声音轻轻地说道,“阁主,皇上说,您要是乏了,可以在这里休息着。”
他起身轻拂衣袖,看了一眼小太监,微微一笑,“好,有劳小公公带路。”
刚才有人来报,公主毒杀了小皇子段瑞。
元武帝原本正在与他对奕,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出了帝寰宫,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而且,这座殿中有人偷偷的潜入进来了。
端木斐被小贵子引到偏殿的一间雅室。
皇家的房舍自然不会比一般人家的差,进出三道门,屋中雕栏画栋,精美雅致。
“阁主,请。”
端木斐点头抬步走进屋内,很快又有四个宫女马上跟了上来。
他回头朝小贵子看了一眼,“本阁主喜静,让她们都下去吧。”
宫女们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
但,这位神秘人的身份相当尊贵,每次他来,皇上都亲自接见,还派了不少人来服侍。
三公与皇亲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将床铺好,焚了香,宫女与太监们一一退出。
端木斐却没有走向里间,而是走到桌旁。
桌上放着几叠点心,一壶泡好的茶水。
他伸手在每个点心盘子上点了点,望着虚空叹了口气。
“出来吧,她们都被你吓跑了。跟了一路了,有没有饿?下来吃点东西。”
很快,一阵衣袂声响,一个红衣女子轻盈的身子从房梁上飘然而落。
“算你有良心,没有一直在那里下棋,还记得我没有吃午饭。”
端木斐叹口气,摇摇头,“……”
谢甜弹弹衣裙上的灰,大大咧咧的走到桌边坐下。
“其实,我刚才也去御膳房里走了一遭,但想着,偷着吃不如你关心我送与我吃,我便一直忍着。”
她抓起桌上的茶壶,闻了闻,笑道,“咦,是千金一两的上等雨雾茶?老皇帝好享受啊!”
说着,她将茶水倒在手上洗了手,又拿着一块锈着龙纹的绢布拭干了手上的水渍。
谢甜看了一眼端木斐,嘻嘻笑道,“有生之年在皇宫里住一天,不枉白活一世,哈哈哈。皇帝老儿的茶叶水果然极好,清香扑鼻,不知天天用来洗手是不是会对皮肤有更好的保养?”
端木斐挑眉,“这种茶叶,悦客酒楼里有很多,你想要,一会儿回去后,我让人全部送到你的房间,你天天泡了洗手也可以。”
谢甜白了他一眼,“那不一样,你再有钱,身份也只是财主,这可是皇帝的东西,东西虽然一样,沾上身份,意义就不同了。在我们那儿叫身份包装。懂不?”
端木斐摇摇头,“不懂。”
谢甜觉得对牛弹琴,“无趣!”
她朝他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吃起来。
端木斐懒得跟她理论,她的思想与常人太不相同了,便又温声说道,“快吃吧,吃完了你自己回去。”
谢甜咬着一块糕点,眨眨眼,口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什么?我还没有睡过龙床!没有在皇帝老儿的浴室里同你洗过双飞浴,你就赶我走?我不是白来皇宫一回了?”
“我来办正事,不是来玩的。”端木斐头疼的看着她,无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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