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章 月姨娘是个好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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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曦抬起头来,见来人正是段奕,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她点了点头,沉着脸色说道,“我知道刚开始都会有难题出现,但这家酒楼可是我的全部心血,才开张没几天,便被人这样恶言诋毁,将来还怎么迎客?做生意可是最看中声誉的。
谢询与那赵典本来就是两个泼皮无赖。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蓄谋!这般大声嚷着说酒菜有问题,坏了我的招牌,我往后还怎么做生意?不得直接关门了?不行,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说着就要往大厅走,段奕伸手将她拉回自己的面前,“既然已经知道那二人是个泼皮了,你过去不是自找其辱?不如,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段奕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浅浅笑着看着她。
这笑容让云曦感觉有种大灰狼看着小白兔的感觉,她微微挑了挑眉,问道,“什么交易?亏本的生意我可不做啊。还有,我现在忙着呢,一会儿再说吧。”
说着,她绕过段奕又想走过去,但整个人却被他拉到一旁的小耳房里,还随手关了门。
云曦的眉尖拧了拧,狠狠的瞪眼看着段奕,“我在生气,真的很着急呢!”
再不出去,那谢询与赵典不得将她的酒楼给掀翻了?看他们的样子只怕是有备而来,因为那两人一说话,旁边便有一大群人开始响应。
段奕说道,“着急也要先想好办法。还有,你这身女装,一出门就会被认出来,你想回谢府被罚?”
云曦微怔,她往身上看了看,的确,那安氏母子几个一直都在想办法找出她的错处来,让她被老夫人罚以便收回丰厚的嫁妆。
“那不过是两个无赖,值得你亲自出手?”段奕轻嗤一声。“放心吧,不会让你亏的,酒楼的东家还是你,我每月出五万两银子,你让我随时到酒楼里来吃住。酒楼里如果有人闹事,我也会帮你处理。怎么样?我只要进出的自由。”
云曦眨眨眼,貌似,段奕这么做是在亏啊,她是在赚啊!
一个月扔五万两银子在酒楼里,他能吃多少?住又花销不了她的什么成本。
“你一个人吗?还是你整个王府的人?”这个必须要弄清楚,她眨了眨眼问道,五万两银子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和用在一百多人的身上绝对是两种概念。
段奕看着她狡黠的双眼不禁莞尔,“只有我一个,青一青二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月银钱,难道还要我另外再出钱?”
云曦有些错愕,段奕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替她出面?
“青衣,送曦小姐回楼上。”段奕不再同她多说,伸手将她腰身一搂送到了楼梯上。
“是,主子。”青衣飞快的接住了云曦,然后对云曦又说道,“小姐,走吧,楼下那么吵闹,自有主子与青一在呢。”
她被段奕轻飘飘的扔进了楼梯里,只好冲青衣瞪眼,“你们主子居然不将自己当外人。”
青衣眨眨眼,“小姐,这样不好吗?有人帮你处理难题啊。”
“他能一直帮我吗?”云曦只觉得无语。、
……
段奕已走到一楼正厅里了。
此时,那谢询正往饭桌上跳。
段奕的的神色骤然一冷,谢府怎么会有这等纨绔?他从一旁的楼梯栏杆上掰下一块雕花木头,用力地弹出朝那谢询射去。
谢询正站在桌案上喝骂着,冷不防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嘴巴,他又痛又吓从桌上掉了下来。
只是木头太大太长吐又吐不出,抠也抠不动,将他憋成了一脸的酱紫色,他的几个同伴,有人在他的背上一阵猛拍,有人又是去掰他的下巴。愣是弄不出来。直把他急得汗都出来了。
“谢三公子,这是出什么事了?让在下来帮你吧。”一人跃到谢询的背后,抬脚往他背上用力一踹。
“噗!”木头疙瘩总算是出来了。还带着两粒大门牙同时飞了出来。
谢询又“嗷”的一声惨叫起来,刚才忍着的叫喊这一下吼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叫得鬼哭狼嚎。
还没有走到楼上的云曦,忍不住脸上抽了抽。青一的这脚力气可不小,还有段奕弹出的暗器力道也大,谢询被这主仆俩算计上了,可没有好果子吃了。
“谁啊,是哪个不想活的敢打本公子?”谢询当场大喝起来。
“是小爷,谢三公子有什么指示?”青一抱着胳膊走到他面前。
谢询将眼睛眯了眯,面前这小个子看着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扯了扯唇,斜睨着眼问道,“你是谁啊?竟敢打三公子?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本公子是兵部尚书府上的三公子!”
“哦,原来是尚书府的三公子啊,二品官的府邸,还是谢氏家族的,豪门贵戚啊!小人吓得都快站不稳了。”青一卑微的哈着腰、
“所以,识相的话快对谢三公子赔礼道歉,还有……要赔尝伤残费!”站在谢询身旁的赵典也跟着附和说道。
谢询看了赵典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
青一摸着下巴,“要赔多少钱呢?”
赵典与谢询用眼神商议着,一会儿,赵典说道,“一万两银子!”
青一暗暗的冷笑着,这两人就是来故意讹钱的,他也不恼恨,嘻嘻一笑说道。“在下钱不多,得回去问我主子拿钱。”
谢询怕他跑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主子是谁啊。”
“奕亲王。”
“奕……奕亲王的酒楼?”谢询吓得脸色大变,赶紧松开了拉着青一袖子的手。
同时,他身后的几人也是瞬间没了声,悄悄的就要往外溜。
那赵典也想跑,被福生派出的伙计堵在门口了。
赵典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怎么就脑中进水了跟谢询跑来讹钱子?这下可好了,老虎没打着,反倒踩了老虎的尾巴了。
他只得乖乖的又回到了酒楼的一楼正厅里。
谢询心中也是慌得不得了,奕亲王是谁?奕亲王杀人从来不讲章法,况且,他们这几人又是来闹事的,惹火了奕亲王那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哪知青一并不放过他,“谢三公子,来的都是客人,咱们王爷开的酒楼,对店里的客人一视同仁,谢三公子刚才说酒肉有问题,依在下看,还是当面解决了这个问题吧。”
谢询吓得都要哭了,是谁跟他说这家酒楼是个外地人开的?他手头这几天正没有钱用,正好那赵典也没有钱用,两人一商议,决定到这酒店里敲上一笔,反正外地来的都怕本地的地头蛇。
“不不不,本公子刚才是舌头发麻没有尝出味道来,说错了。请奕亲王大人大量,就不要追究这件事情了。”
“那怎么成,如此一来,不是让人非议本王以权欺压弱者了吗?”段奕施施然从酒楼的后间走到前厅来,尊华无双,正厅内的人早已不敢大声喧哗了,也有些是被段奕的风姿所迷住,有些是被他的声望给吓住了。
谢询与赵典急急说道,“奕亲王,这纯属是个玩笑呢,这酒肉没问题,没问题。”
楼梯上,被青衣拉着不让动的云曦恼怒的“哼”了一声,玩笑?他刚才那么一大嗓门的喊叫,早将人吓跑了大半,没走的是走不快的,加上段奕的出现给吓住的。只怕那些跑掉的人到外面四处一宣扬,她这酒店的名声会一落千丈,最后还是关门歇业了。
段奕听了谢询的诉说,只是浅浅的一笑,“本王觉得你说的没有错,你吃的这酒肉的确有问题。不过,却被人动了手脚。”
青一走到谢询身边一个大肚腩的男子跟前,伸手一拉,那胖汉子吓得“啊”的一声倒在地上,肚子上的衣衫被钩子扯破,两个大大的牛皮袋掉了出来。原来那人不是个大肚腩,是在肚子里藏了东西。
酒楼中的食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青衣将其中一个袋子上的封盖打开,递到另外几桌的食客面前。
那几人纷纷挑眉毛,“同我们喝的酒水不一样。”青一又拿起谢询桌上的几杯酒一并递给那几人闻,人们瞬即了然,“原来是外面带来的酒水。”
有人就愤愤不平的说起来,“将外面带来的酒水混入本酒店的酒水里,却说是假酒,这分明是在诬陷!”
“是啊,这人一直嚷嚷着酒肉有味题,可我吃起来味道真的不错呢,是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家酒店。”
青一却没有就此打住,嘿嘿一笑说道,“那肉的问题嘛,在下这时也给大家伙解释一下”。说着,他将另一个牛皮袋的盖子打开,走到一桌摆着肉食的桌子前,将那牛皮袋里的水倒了一点在上面,顷刻,一股馊味飘散开来。
“啊,原来馊肉是这么来的啊!”
“那几人可真歹毒啊,这样陷害这家酒楼,人家才开店呢,与他有什么冤仇要这样加害?”
“那是两个纨绔子弟,常常在京中酒楼里赖吃赖喝的。这回啊,定是看中这家好讹钱了。”
谢询与赵典恨不得长个翅膀飞离了这里,计谋被人当场看穿,真是丢尽了脸了。
偏偏这时候,他又听到店门口有人在说道,“听闻这里报案,说有人寻衅滋事,嫌犯在哪儿?”
“崔大人,是本王报的案。”
崔府尹走路的脚步一顿,这声音让他感觉似有无数根针在扎向他。
还真是奕亲王啊,他的头又大了。
上回上门去抓那个安强,害得他与东平侯府对干上了,衙门里的刘松还被挨了打,虽然不是这位王爷有意要害他,但跟他沾边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件好事。
不知这回又让他抓谁。
段奕姿态闲适的坐在椅内,温和浅笑。
但在崔府尹的眼里,对方是怎么看怎么是一头狐狸。他赶紧扯出笑脸,“奕亲王报案,下官自当竭尽全力缉拿嫌犯。”
“不用拿,就在这儿呢!崔大人,怎么判,您看着办吧,本王新开了家小店,诚信经营,怎奈有人眼红,想使些歪点子从本王的手里骗出些银子去。”
顺着段奕手指的方向看去,崔府尹只想晕倒算了,谢询?谢尚书的三公子?
上回,谢尚书的一个女儿涉嫌杀人,被这奕亲王告到府衙,他硬着头皮将人抓了,就曾得罪过谢尚书,这回又抓他儿子?谢尚书还能再饶他?再说了,他前些日子还与谢尚书的大舅哥结了仇呢。
“王爷,你说怎么判?是抓到衙门里收监狱还是让他赔偿?这几人也只是闹事,并无凶杀等恶性事件发生啊。”
谢询与赵典也跪下了,腆着脸笑道,“奕亲王,崔大人,我们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并不是有心的。”
段奕微挑眉尖,“玩笑?这们的玩笑开得可就大了。本王只怕会破产。”
“那王爷您说让我们怎么办?只要不让我们坐牢,我们愿意赔钱。”谢询陪笑说道,钱的问题好说,不就是几桌酒菜么,能值几百两银子?要是被崔府尹带去了顺天府,父亲与老夫人还能饶了他?父亲打他的一顿棍子定然不会少。
赵典没有钱,听到谢询说赔钱,他慌了神,本来跟着谢询来讹钱的,钱没讹到,还要赔,他哪有钱啊?
但谢询却将他死劲的摁住不让他多话,更拿眼神警告着他。
段奕点了点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本王同尚书大人的交情也不错,谢三公子也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崔大人就不必为难他了吧?让他赔点钱算了。”
这是谁为难谁啊?
崔府尹欲哭无泪,但不管怎么说,心头的石头“咚”的一声,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只要奕亲王不要他抓人,让他干什么都行,当下笑道,“王爷仁慈呢。”又转身对谢询与赵典道,“你们还不快给王爷磕头谢恩!”
谢询与赵典欣喜的扑到段奕的面前磕了一个响头,“王爷,你让掌柜将清单写好,我们赔就是了。”段奕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他们可不敢惹,两人纷纷在心中想着,下回再干这事儿,可得将后面的大东家调查清楚了,免得又踩到老虎尾巴。
段奕的手一招,胖掌柜福生将记录着损坏东西的帐目拿来递到他的手里。
修长玉白的手指轻弹单据,他缓缓念道,“刚才,你们吵起来的时候损坏桌子两张,计两千两。椅子三把,计六百两。碗十二个,计一百二十两。盘子二十一个,计二百一十两,酒壶三个,计九十两,勺子五个,计四十两。牙签盒五个,计五十两。筷子九双,计九十两,刚才两桌菜未付款,计六千二百八十两,所有加起来共计九千四百八拾两。本店这几日都有优惠,后面的八十两零头就免掉了。你们二人只需赔九千四百两就好。”
“王……王爷,这……这什么筷子这么贵?十两银子一双?”谢询听完要他赔偿的单子价目时,脸都吓白了,此刻说起话来舌头都跟着打转。
赵典也哭起来了,“王爷啊,哪有这么贵的牙签盒啊,十两一个?”
他们两人的手头本来就紧,这下还要赔这么多的钱,不是会要了他们的命?原以为最多不过几百两银子,咬咬牙也能还上,谁知近万两了!
段奕依旧笑意浅浅,“哦,谢公子,赵公子,忘记跟你们二位说了,本店的物品全部是按黄金计价的,不是白银。是九千四百两黄金!东西全部是海外运来的,所以贵了。”
一直在楼上偷听的云曦惊愕得睁大了双眼,她扭头看向青衣,“你们主子是不是管着皇宫的内务府?怎么这么会算帐?这是妥妥的赚啊!”
青衣眨眨眼,“呃,小姐,这事儿奴婢不知。”
云曦失笑,“也对啊,你们主子赚钱的门道怎么会跟你们说?”
一楼,段奕仍在据理力争的讨回损失。
“还有,本王还没有说完呢。”段奕微笑着看向崔府尹,“崔大人,如果有人在店中闹事,至使本店的生意亏损了,是不是也要赔?”
崔府尹只想快点了结此案,远离这个段狐狸,便点了点头,“当然要赔了。”
“好,那么就每人再加……”段奕低头想了想,似乎想出的数字很是痛苦,“本王心善,一万两太多,就每人再赔偿五千两黄金吧。”
崔府尹伸手在桌案上一拍,“准了!此案就此结案,两方还有什么异议,到衙门里去说。”
“有!”段奕又道,“让他们签字画押,限他们三日之内交清所有赔偿款!”
“准!”
谢询与赵典两人,惨白着脸,哆哆嗦嗦的被人抓了手指按了手印。
段奕将欠条收在袖内,福生则笑着对还没有走的食客一拱手,“多谢诸位还信得过小店,今日全部二折价!”
众人一片欢呼。
而地上软倒的两人心中却是一片哀嚎。他们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看黄历啊,怎么就惹着了这位腹黑心毒的奕亲王?
楼上,云曦眸色清冷,她伸手撩着窗帘,望着一楼正厅里吓得面如土色的谢询与赵典,她没有丝毫的同情。
赵典的好吃懒做害了他母亲也害了他全家,他今日还枉想毁了她的酒楼?被段奕罚是咎由自取!
谢询,她就更不会同情了。在谢府里,他平时可没少对夏玉言与她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他的哥哥谢诚是暗地里阴狠,他却是明面上的跋扈嚣张。
谢询与赵典被段奕赶走去拿赔偿的银子去了。
那几个跟着谢询与赵典来闹事的人,段奕也没有放过他们,他将那几人赶到店门前,命他们仿着说书人的口吻,将今天谢询与赵典闹事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对路人说明。
云曦也回到三楼的“尊”字号客房,同夏玉言在吃饭,她听到进来端菜的小图说起店门口这事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段奕的腹黑已超过了她的想象范围。
他这么睚龇必报,京中谁敢惹他?
而醉仙楼的密室里,段奕正看着青一整理出来的秘信。福生走来说道,“主子,您今天同曦小姐说入主醉仙楼,她没有怀疑吧?”
“没有,她也聪明着呢,想着要找上一个靠山帮她威慑一些纨绔子弟,我一提出要求,她就答应了,况且,我还往酒楼里投了银子,以她爱财的本性,她不会拒绝。”
福生的脸上抽了抽,他在担心着万一曦小姐知道奕亲王一早就将她的酒楼占为己有了,会不会跳脚发怒?
段奕将谢询与赵典写的欠条递给云曦,云曦毫不客气的接了,这回的钱可是她自己的,跟钱过不去,那是傻子!
“你就这么爱钱?”段奕半是好奇半是取笑的问她。
“缺!”她刚才看了柳晴柔放在福生这里的信,信上说南宫辰虽然没了官职,却比以前更忙了,常常几天不回府里、
这是他的图谋开始了吧?那她也得行动起来了。所以,手头的银子要越多越好!
……
云曦与夏玉言吃罢饭后回到谢府,她陪夏玉言回了夏园,往曦园走时,在西园的荷花池边上看到扶着小丫头散步的月姨娘。
当然,那荷花池在这个季节没有荷花,只有一些枯黄的残荷耷拉在池面上,没什么美感。
月姨娘也看见了云曦,老远的,便走上前两步屈膝福了一福,“三小姐好。”
“这不是月姨娘吗?起来吧,你怎么到这边散步来了?”云曦讶然的看着月姨娘。
因为月姨娘现在站的地方离她的院子有些远。而夏园与曦园却是近得很,再说这里也没有什么景色,除了一堆假山石,就是一个快干涸了的荷花池。
而看她一副走走停停的闲适样子,应该不是来看她母女俩的。
果然,月姨娘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这里离我的暖月阁很有些远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到东园去,翠姨娘与沈姨娘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吵起来了,两人隔着院子隔上半个时辰就开骂。
可怜我的院子夹在她们二人中间,生生受着这份呱噪的煎熬。偏偏大夫人又在祠堂里思过呢,老爷又不管这后院的事儿,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我更不好去找她说了。于是啊,只好逃出来透透气,一走就走到了这里,原想着晚些时再回去,想必那时,她二人也吵够了,骂累了,却巧得很,遇到了三小姐。”
对谢府的格局,云曦在这府里住了多年,自然了然在心。
谢府分前院与后院,前院左边是谢锦昆的书房与谢家二位少爷的院子,右边一大排院舍是老夫人的住所。而后院又分了东园与西园。
东园占了后院的大半地方,里面亭台楼阁各式各样自不必说,还有一片湖,却只住着安氏与她的几个女儿。
而窄小的西园,却住着三位姨娘与一个平妻,外加两个小姐。
院舍之间隔得都不是很远,曦园与夏园之间,就只隔着一座假山。
另外的三个姨娘住得更近了,那是房舍挨着房舍,这边主子在骂丫头,那边就听见了。
月姨娘说她是受不了另外两个姨娘的吵闹而逃出来的,就不足为奇。
云曦微微一笑,“月姨娘,这天还怪冷的,你在这外头呆上几个时辰岂不会冻着?我那小院子虽然不算漂亮,但也整洁宽敞暖和,不如到我那儿坐坐吧?”
月姨娘在这儿已转悠了两个时辰了,离吃晚饭又早,去找女儿云香,云香却说身子不舒服,不让她去吵她,她是连院门也没有进,便被女儿赶走了。
想着自己虽然生了个女儿,但女儿总是嫌弃她是个姨娘对她爱理不理,她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心中正发着愁呢,这三小姐竟邀请她到曦园去坐坐?
“那就多谢三小姐了。”月姨娘欣喜的说道。
“那就走吧,我那儿新得了些茶叶,姨娘要是不嫌弃,可以送些与姨娘。”云曦走在前面微笑说道,声音温和。
跟在她身后的月姨娘对这三小姐又生出几分好感,上回她娘家有事向安氏支银子,安氏不光不给,还羞辱了她一番。
正在踌躇不展的时候也是这位三小姐借了她二十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
此时听云曦还要送她茶叶,忙笑着回道,“到三小姐那儿去就已经是叨扰了,怎么还要拿你的东西?”
云曦浅浅笑道,“无事,我娘平时也不大爱饮茶,我这几日总觉得口里偏淡,也不想饮茶,茶叶呀,要及时饮用,放久了就失了香味鲜味了,姨娘既然到我那儿坐坐,不如就此带去吧。”
“如此,倒是多谢三小姐了。”
月姨娘心中又对云曦的好感上升了一层。
虽说茶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且又邀请她到曦园坐坐,不说对她有什么大恩,只这客气的行为,就比其她的几个小姐强多了。
并且,近些日子,二夫人与三小姐在府里的地位直线上升,二夫人打了大夫人,二夫人什么事也没有大夫人反倒关了祠堂;老爷打了三小姐,也被老夫人处罚了;还有,三小姐自从上回被太后请去做了锈品样子,回来后竟然赏下了马车与车夫。
这份殊荣,在京中小姐们中可是绝无仅有啊。只可惜这位三小姐与二夫人的性格太软,二夫人打了大夫人后没了下文,要是这二位夫人撕起来,府里的局势不就要变一变了?也强过让安氏一手遮天。
云曦微不可察的回头看了一眼月姨娘,见月姨娘虽然跟在她的身后同她保持一样的速度,便却是低垂眼帘,眼睫一直闪个不停,很显然,月姨娘又在心中算计着什么。
三个姨娘,她的心是最大的,好好用用,倒也是个好帮手。
因此,云曦装作随口说道,“我刚才陪我娘到外头散心,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看见三哥被几个官差从酒楼里赶出来,听路人们说他在酒楼里闹事,被罚了银子。唉,二哥还在大理寺里关着呢。三哥又惹事了,两位哥哥同时出事,父亲会不会焦急上火啊?”
说着,她转过身来,“月姨娘,我娘嘴巴又笨,一惯都不会安慰人,你见了父亲,可得多多关心一下。”
“三小姐吩咐的是,姨娘记在心里头呢,平时大夫人又忙着府里及庄子上的事,老爷的生活起居,可都是我看着呢。”月姨娘垂眉说道,心中却在飞快的转着,三小姐说的这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她又为什么要告诉她?
“姨娘细心。”云曦微笑说道。
很快,她们到了曦园,云曦命青裳将新得的那盒菜叶取来送到月姨娘手里。
月姨娘笑着道了谢,“三小姐真是客气了。”
云曦退了身上的大氅,接过青衣递来的暖手炉,斜斜靠在一旁的美人榻上,慵懒却不失温婉。眉眼如画,青丝如瀑,肌肤似雪,虽瘦了些,但也抬手行动间自有一种韵味,她的女儿云香差就差在这韵味上面。
那是一种高门小姐们身上特有的,不浮燥,淡然,不为身边事所触动,仿佛她生来就是享用周遭一切的气质。
身上的那份沉稳竟让二小姐也不及。这让月姨娘很是惊讶,她的印象中,三小姐虽然不浮燥,不是她心稳,而是她有些呆痴,天踏下来也不会吓得尖叫的那种。
可眼前的三小姐,那眼神中分明透着睿智。
云曦依旧温婉的笑着,“姨娘,随意坐啊。”又命青裳上茶上点心。“姨娘来得到我园子里坐坐,我们好好说说话吧。”
月姨娘接了茶婉也笑道,“叨扰三小姐了。”
两人隔着小几,一个靠在榻上,一个坐在高背椅上,闲闲说些家常。
这时,云曦却微微蹙起眉来,“大娘许是事情多,忙中出了错,才让老余那种不负责的刁奴做车夫,所以老夫人要将车夫全换了呢。”
这事儿她可没听人说起过,车夫全部换掉可是大事儿!月姨娘马上看向云曦,“三小姐,府里要全换车夫?还是老夫人亲手管理?”
“可不是吗?这消息啊,也是老夫人亲口说与我听的,为的是安慰我,因为车夫虽然是个下等仆人,但责任重大,时常要随主子们出门,要是再将主子丢在外头不管,不是会让外府的人取笑?老夫人又最是看重府里的名声。”云曦看了一眼月姨娘说道。
“谁说不得呢?”月姨娘讪讪回以一笑,捧着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心神却是飞到一边了。
“不过月姨娘,换车夫的事是老夫人暗中进行的,因为老夫人为了安慰我才同我讲了,我也只对你一人说了,你可不能同其他人讲啊,万一老夫人怪罪下来,我可是要挨骂的。”
云曦一脸的慎重,月姨娘也跟着认真的点了点头,“三小姐对我真心相待,我又怎么会将三小姐的话说出来?”
车夫要换的事,全府上下也只有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知晓,云曦之所以知道,是派了青裳偷听得来的,她用自己施了个苦肉计,不得到一点回报怎么行?特别是老夫人的态度,她要第一时间知道。
月姨娘又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出了曦园。
青裳走来收茶碗,说道,“这月姨娘在外头逗留了那么久,又同小姐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一口茶也没有喝。”
云曦笑笑没有说话,她今天给了月姨娘两个重大的消息,月姨娘正在心中做着谋算呢,哪有心思喝得下去?
那月姨娘从来就不是个省事的人,只要是关于安氏的事,她都要搅和搅和。这可是枚绝好的棋子!
……
出了曦园,月姨娘走得很快,她的贴身丫头一路跟在她身后小跑着,“姨娘,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呢,那沈姨婕与翠姨娘一准还在吵,您回这么早做什么?”
那两个姨娘年轻时可是曲艺坊里唱曲的,嗓门儿特别响,就坐在各自的院子里对骂,可怜她们暖月阁夹在中间都快被二人吵疯了。
“做什么?”月姨娘脚步一顿,看看四周没人,她得意一笑,“眼下有个大好的机会让安氏那个贱人不得好过,咱们还不快点行动?机会失了可就没有了。哼,一个庶子生的庶女,要不是二夫人心善,将诰命的位置让给她,到如今她也会同我一样,是个姨娘!
当初几人进谢府时,不都是自称妾吗?不都给夏玉言磕过头吗?她神气什么啊?指不定谁笑到最后,哼,走着瞧!”
月姨娘看着谢府后园的美景,唇边溢出一抹得意的笑。“走吧,铃铛,咱们去看看三少爷的大丫头小红。”
小红虽是个丫头,但早就开了脸,只等着谢询娶了妻回来,就抬为姨娘。平时与月姨娘也走得近,如果她告诉小红,说老夫人的屋中实则有不少金银的话……
月姨娘阴阴一笑,笑得铃铛不禁打了个寒颤。
……
谢询垂头丧气的回了谢府,从醉仙楼出来后,他用身上仅有的银子装好了他的两颗大门牙。
他最宠爱的丫头小红见他回来忙笑着迎了上去,却见他一直捂着嘴,不禁皱起眉来,心疼的伸手抚向谢询的嘴,“三少爷,您怎么啦?牙疼?”
谢询心情不好,一把将小红推开,走进里屋后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牙疼是事小,要是还不上银子,奕亲王就会闹到府里来,他不被父亲剥了皮也会被老夫人打断腿,那时可就是全身疼了。
他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总是输银子?
在屋里翻腾了许久,却只找到不到一千两的银子。
离他要还的赔偿款还差上一大截呢!奕亲王只给了他三天期限,要是三天内不还上的话,他要可坐牢了。
他可不要坐牢!他还年轻!
将娘的铺子卖了?也不行,娘会杀了他的。哎呀,愁死了。
看到小红娇艳的脸颊,谢询心中越发的烦闷,自己要是被顺天府抓去坐牢了,这么娇美的丫头可就成别人的了。
见谢询向自己看了一眼,善解人意的小红马上伸手搂向谢询的脖子,软语说道,“三少爷,有什么心事同小红说道说道吧,一个人的点子总是不及两个人的啊,兴许我能帮三少爷出出主意呢?”
谢询抚向她光洁白皙的脸颊,叹着气说道,“我最近做生意亏了些银子,被债主逼得紧,是以心情不好。”
“缺银子?那向夫人那里借一些啊,夫人管着府里大小事,手头的银子定是不会少。”
“只是数目巨大,夫人也不一定会拿出来,关键是我不想让夫人与老爷知道这事儿。”谢询头疼的揉着额头说道。
小红心下明白,三少爷这是怕夫人与老爷责骂他。忽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刚才月姨娘来这里坐了一会儿,向她透露出老夫人竟藏着数些大箱子,说是将来要给赵小姐做嫁妆。
那赵小姐只是个表小姐,老夫人拿那么多钱陪嫁出去,不会让府里的公子小姐们寒心?
如果三少爷得到那些银钱呢?再说了,她如今已是三少爷的人了,三少爷平安无事,她就跟着风光无限。
想到这里,她便小声说道,“三少爷,奴婢听说老夫人准备了好些金银给赵小姐做嫁妆呢,赵小姐只是个表小姐,将来嫁了人就与这府里没有关系了。而三少爷可是府里的嫡少爷啊,你有困难向老夫人借一些银钱,老夫人难道不会答应,还看着你受委屈吗?”
谢询的眼睛一亮,对啊,老夫人的钱多,但是去借,她一定不会给,还会责罚自己,但是要是使上一些非常手段的话……
谢询只觉得今天的太阳特别的明亮,身边的小红更是可人。
“小红,你可真是爷的贴心人儿,来,亲一个。”谢询喜得抱着小红一阵揉搓,两人互相揉揉着,就滚到榻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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