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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章 谁要害她


  “容在下先看看。”关云飞跟着林嬷嬷走到园外,过了一会儿他才走进里间看了老夫人的病情,这才来到外间,对众人又说道,“老夫人是中了毒,但不是砒霜,而是吃了有毒的甘蔗。她的呕吐物里有不少甘蔗细渣。春天的甘蔗如果是红心的,有的人吃了会一时毙命,轻则呕吐昏迷,老夫人万幸,只是呕吐。”
  夏玉言说道,“老夫人今天一早吃的东西没有甘蔗。并且,府里近一个月都没有采买甘蔗。”
  关云飞又道,“二夫人,甘蔗汁也是有毒的。”
  “汁?”金珠道,“老夫人一早吃的是包子与糕点,想喝豆汁,偏偏厨房里没有了,二夫人见四小姐在厨房里磨着什么汁,便问了她,四小姐说是梨汁,二夫人还小尝了一口,说是甜的。四小姐便倒了一碗给二夫人,奴婢就端给老夫人喝了,其他的再没喝什么。难道是那个汁?四小姐,你那个是什么果汁?”
  云曦马上看向谢云香,浅笑说道,“四妹妹,月姨娘还在的时候,从你外祖家带回来不少甘蔗给你吃,你还没有吃完吧?”
  谢云香的脸立刻一片惨白。
  忽然,谢云香朝身边的丫头小叶儿的脸上狠狠的甩去一个耳光。
  她厉声喝骂道,“你这个死蹄子,我让你拿甘蔗,你怎么拿到烂甘蔗了?你这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老夫人?你这么想死你难道不管你老子娘了吗?”
  “小姐……”小叶儿怔怔的看着谢云香,愕然睁大双眼,泪水无声的流下来,“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拿到了有毒的甘蔗,奴婢该死。求小姐不要为难我爹爹与娘亲。”
  她说完,飞快地向园子里冲去撞向园中的一棵树上,霎时,鲜血四溅,活鲜鲜的一条生命戛然而止。
  谢云香吓得身子一抖,闭了眼不敢去看。
  屋中的人全都惊住了。
  段奕看向云曦,云曦冲他摇摇头。然后,她朝谢云香走去,神色淡淡的站在谢云香的面前。
  “四妹,你的丫头勇于承认错误自尽谢罪了。但是,你们好歹是主仆一场,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一眼?她却一直看着你呢。”
  “你……你想说什么?”谢云香的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她飞快的远离门边,走进屋子的里间坐下来。
  只是那双手绞着一块帕子却在不停的抖着,云曦看着她冷声一笑,今天这一出闹剧,一定是她搞的鬼。
  安氏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哟,倒是个贞烈的丫头。四丫头调教得一手好人儿啊。比你二姐姐强多了。”
  谢云香不敢还嘴,低着头默默的坐着。
  云曦走到谢锦昆的面前,冷声说道,“父亲,你就这么不信任母亲吗?你不问原因抬手便打,在朝为官执权也是这般草率行事?”
  “放肆,你竟敢这样说你的父亲?你这个逆女!”谢锦昆暴跳起来,抬手又要打云曦。
  “本王觉得谢三小姐说的没有错。”段奕忽然开口,“谢大人,家事国事看似一小一大,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人管不好家,何谈管好一个衙门打理好一份差?助皇上管好一个国?每个小家都安安宁宁的,咱们大梁也就安安宁宁的。大人为官多年不懂这个理吗?”
  谢锦昆的手马上收了回来,讪笑着走到段奕的面前。“王爷,是小女出口太——”
  段奕闲闲的叩着茶碗盖子,也不抬头,说道,“谢三小姐已经指明了事情另有原因,大人不查一查吗?难道让老夫人白白的委屈着?”
  “是,是是是——”谢锦昆一面对段奕点着头,一面又转身对老夫人的嬷嬷说道,“林嬷嬷,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是水落石出了,是香儿的丫头误拿了有毒的甘蔗,香儿对老夫人也是一片孝心,这并不是她的错。”
  “老爷,老奴先问问老夫人的意思,再来回答老爷的话。”林嬷嬷对谢锦昆略略一点头,然后走了里间屋里。
  一柱香的时间后,林嬷嬷又走了出来。对谢云曦与夏玉言说道,“老夫人请二夫人与三小姐进去。”
  安氏朝夏玉言抛去一个蔑视的眼神。谢云容冷着脸轻哼了一声。谢云香抬了一下头,眼中满是怨毒。
  夏玉言冷眼看了一眼谢锦昆牵着云曦的手朝里屋走去。
  里屋里,赵玉娥看到她二人走过去,起身朝夏玉言福了一福,“二舅母。”又对云曦点了点头,“曦表妹。”
  云曦上前拉着她的手,夏玉言朝老夫人的床榻走去,“老夫人好一点了吗?”
  “回二夫人,老夫人可以说话了,二夫人想说什么就说吧。”金珠对夏玉言屈膝福了一福说道,然后将一个锈着“福”字的靠枕放在谢老夫人的背后。
  “这府里的事,你打算还继续混沌下去?”谢老夫人看见夏玉言走到近前,眼神凌厉的问她,“有我老婆子在你背后替你撑着,你怕什么?”
  云曦赫然抬头看向老夫人,心道,她的心中居然是向着夏玉言的,只是,恨铁不成钢。
  “老夫人,媳妇……”夏玉言脸色为难,欲言又止。
  “出去,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不要来见我!”谢老夫人看了一眼夏玉言说道,然后低垂眼睫不再理她。
  夏玉言又想说什么,被云曦抢先一步说道,“老夫人你歇着吧,二夫人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然后,她拉着夏玉言的胳膊出了里屋。
  两人还没有走到外间时,见林嬷嬷等人离她们远,云曦小声的对夏玉言说道,“娘,有老夫人在背后支持,眼下正是大好机会,将这府里的不怀好意的人,与安氏走得近的仆从全部除了去。”
  “曦儿——”夏玉言神色犹豫,“娘接手了府里的中馈便想着这件事了,但是,这正室夫人必竟是安氏,倘若娘做得太过,将她逼急了的话,她会不会对你枫大哥……”
  夏玉言朝外间那里看了一眼,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对云曦说道,“倘若她在背后搞鬼,阻挡你枫大哥进家族的族谱,那可怎么办?
  娘当初的想法太简单了,以为带着你们离了这府里就平安无事。但是,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你是女儿家还好说,若是你枫大哥就会阻拦他的仕途了,男子没有族谱,任官任职都难啊!”
  “可是娘,要是你不反击,不是任由那些人继续逍遥下去?说不定咱们强势起来,形势又是一番景象呢?”云曦说道。
  如果她帮夏玉言除了安氏,而又扶不起夏玉言,不是白白地便宜了其他人?不是便宜了府里的另外两个姨娘?
  “曦儿——”夏玉言仍是犹豫。
  云曦正色说道,“娘忘记了上回那件事吗?安氏安排一个不怀好意的车夫跟着女儿出门,结果将女儿扔在吉庆药房里不管了的事吗?”
  夏玉言一怔,神色马上一冷。
  她眉尖皱起,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儿,娇美如花的年纪,个子已与她齐平,也该如二小姐那般过着真正的大家小姐的生活。
  她的儿子,也应该如二少爷那样出入时仆人成群,车马随行。
  “曦儿,娘明白了。”她拉着云曦的手,往外间走去。
  安氏看到她母女二人出来,撇了撇唇。谢锦昆的脸上更是看不到热情。
  谢云香仍是低着头不敢吱声,谢云容则是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都是见不得她与夏玉言过得好,云曦冷笑不语。
  段奕马上看向云曦,她微微点了点头。
  “娘,你说吧。”云曦推了推夏玉言的胳膊。
  夏玉言看了一眼女儿,朗声说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彻查府里所有的仆人,凡是有过不良记录的全部赶出府邸。以免像今日之事再次发生。”
  夏玉言的话刚落,安氏当即跳起来。
  她怒目指着夏玉言,“什么?夏玉言,你这是想将整个府里的仆人都赶出府去吗?谁人没有一点儿错处?你竟然使起了铁血手腕对待那些贫苦的仆人。”
  云曦冷笑着看向安氏,她这时倒是做起了好人来了。
  “本王觉得二夫人说得有理。”段奕忽然说道,“比如手脚不干净的,心思不正的,脑袋愚钝的,都不能要,倘若再出现一次用毒甘蔗做汁水害人的话——”他的眼风斜斜飞向谢锦昆。
  “父亲,您说呢?这府里的仆人不该来个大整顿吗?”云曦轻笑说道,“这次是四妹妹的丫头不小心,下次不知是哪个仆人不小心了。”
  谢云香恶狠狠的看向云曦。
  “就这么办吧!锈娘速将府里所有的卖身契全部拿到言娘那里。”谢锦昆抿了抿唇说道。
  安氏这时气得咬牙,她捏着府里仆人的卖身契,这府里的所有仆人都得听她的,手头没有卖身契,又没有掌管府里事务,她等于是一个空有其名的当家夫人了。
  她恶狠狠的看向夏玉言与云曦,不经意对上谢云曦的眸子,她心头一跳,那眼神——
  不,她不会就此罢休!她辛苦经营的谢府怎能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
  一行人退出了百福居。
  谢锦昆哈着腰送段奕出府,走到府门处时,段奕浅笑说道,“贵府的茶水不错,本王想改天再来,不知谢大人有没有意见?”
  谢锦昆吓得脚一软,差点跌倒,还……还来?
  奕亲王真的很闲吗?怎么总是掺和他府里的事?但他心中虽抱怨着,口里却只得说道,“王爷不嫌弃鄙府的茶水,请随时来。”
  段奕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尚书大人的盛情相约了。”
  谢锦昆烦得都要哭了。
  云曦陪夏玉言走了一段路,见身边只有桂婶与青衣,便问道,“娘,你这左边脸上整个儿都红了,父亲居然出手这么重?”
  刚才在百福居时,她见到夏玉言半边脸有些红肿,当时就想问,但那时人多她便忍住了。
  夏玉言将头偏过不说话。
  桂婶叹了口气,说道,“三小姐,就在百福居里时,大夫人指责二夫人害老夫人,老爷一时气下打了二夫人,二夫人险些要摔倒了。”
  云曦冷笑,“偏听偏信,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这样冷情之人,我不会放过他。”
  夏玉言闻言忙按着云曦的胳膊,“曦儿,虽然娘也不喜欢他,但他仍是你父亲,你若做得太过,恐世人说你不孝啊。”
  她这个女儿,自从上次在曦园的假山上掉下来晕了一天后,整个人就变了,胆大心毒。
  “娘放心,女儿自有想法。”
  将夏玉言送回了夏园,云曦眼睫闪了闪,心生一计。
  她快步回到了曦园,一进门,便直奔桌边上,抽出一张信纸写信。
  但她不用右手而用左手。
  青衣忙走过去给她磨墨,见她在信纸上写着,“至谢尚书大人,感谢大人为奴家与东平侯之事奔波……,钟氏叩谢。”
  青衣嘴角抽了抽,小姐这是十足的陷害,说钟氏与东平侯私会是谢锦昆一手促成?安夫人知道了还不得剥了谢锦昆的皮!
  谢锦昆是安家庶房的姑爷,钟氏与安氏是姑嫂关系。钟氏与他书信来往托付事情,这也说得过去,安夫人不信才怪。
  写好后,云曦将墨汁吹了吹,递给青衣,扬眉说道,“马上去一趟东平侯府,做个‘不小心’的样子,掉在了安夫人路过的地方。”
  青衣眼睛一亮,“是,奴婢这就送去,谢锦昆敢打二夫人,也让他尝尝被打的滋味!”
  ……
  安氏回到自己的园子里气得砸了一通东西。
  她咬牙怒骂:“那夏玉言居然是个命好的,我就瞧着四丫头在她园子前一直晃着,就知道有事发生,谁想到让她躲过去了,还权加一级,拿了这府里仆人的卖身契。这往后,我不是在府里寸步难行了吗?”
  江婶忙上前安慰她,“夫人您先别生气,到了明天,表少爷的计划一成功,那夏玉言还不得继续向夫人低头?”
  安氏勾唇冷笑,“对,我且忍一时,看那夏玉言还得瑟多久!”
  ……
  到傍晚时,谢锦昆接到东平侯递来的贴子,邀请他到醉仙楼吃酒。
  还说有重要的事相商,要他务必前去,不得失约。
  谢锦昆捏着胡子想了想,也许东平侯是同他商议四女儿与安家庶房婚事的事宜,便没有多想,坐着轿子到了醉仙楼。
  伙计将他引到三楼的福字号客房前。
  谢锦昆正要伸手敲门,哪知那门从里打开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两个婆子拉进了客房里。
  “给老娘打!狠狠地打!”一个妇人恶狠狠的喝道。
  谢锦昆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正要看看是谁时,脸上便被人抽了几巴掌,紧接着肚子上又挨了两脚。
  疼得他一阵发晕,身子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很快,一个妇人尖叫着抬起一脚踢上他的脑门,口里还在大骂着,“老匹夫,敢算计到老娘的头上来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看老娘今天抽不死你!”
  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一只大脚板朝他的脸上又踩了下来。
  扑通!
  谢锦昆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快吃晚饭的时候,谢锦昆的轿子才回府。
  轿子一落地,抬轿子的人马上朝府门前守门的小厮说道,“快去搬一张春凳来将老爷抬进去,老爷被人打了,走不了路了呢!”
  轿子里的谢锦昆哼哼着骂起来,“你想死了吗?竟敢如此高声宣扬老夫被人打了!”
  云曦与青衣远远的看着一众人将谢锦昆抬进了府里。
  青衣忍着笑小声的对云曦说道,“小姐,当时你没在现场看真是可惜了,这谢尚书被安夫人打得可惨了。安夫人的气力可真大,一巴掌就将谢尚书给拍倒在地。”
  云曦面色清冷默然不语,谢锦昆冷血无情,不喜欢夏玉言却又娶回去,对她们母女俩更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儿子丢了也不管,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这样的人被打,她不会有一丝的同情心。
  ……
  大约是惧怕谢锦昆与老夫人的双重施压,安氏老老实实的将府里仆人的卖身契送到了夏玉言手里,云曦仍然让青裳跟在夏玉言身边服侍着。
  到一更天时,朱雀才回来。
  他敲了敲云曦的窗子,“小姐,晋王府柳姨娘的阿姆找到了。”
  云曦推开窗子,见朱雀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姐,属下去晋王府打听的时候,那阿姆已经不在王府,只好四处打听这才耽搁了时间。属下找到她的时候,见她正被晋王府的仆人们追着打,被属下救了出来,现在安排在醉仙楼里住着。”
  云曦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
  换上“言立”常穿的男儿衫,戴上人皮面具,云曦从地道出了谢府,到街上买了一匹马,骑上马很快就到了醉仙楼。
  福生见她来了,马上迎了进去。
  “东家,有位阿姆被我安置在后院里,她一直不肯住下,直嚷着要出去找人。可她一出门,就有人跟着她。”
  云曦道,“我去见见她。”
  阿姆穿着一身灰蓝色袿子坐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发呆,见到云曦走来,马上起身迎上去。
  她拉着云曦的手问道,“言公子,看到我家姑娘了没有?今天天刚亮的时候她说去找你,老奴说想跟着去,她不同意,这都过了一天了也没看见她的人,公子可知道她在哪儿?”
  云曦心头一哽。
  “她……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她嘱托我送你回乡下去。”
  阿姆松了一口气,说道,“老奴早就劝过她,南宫世子不是良人,让她早些离开,可她说要报了仇再走,她呀,不听老奴的话,老奴担心她的身子今后——”她看了一眼云曦没往下说。
  “她的身子怎样?”云曦眼神动了动,“阿姆,她要为谁报仇?”
  “她为她父母。可老奴觉得奇怪,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她根本就不记得父母的样子。十多年没提这事,可去年冬天时却忽然说要上京来,一定要到晋王府去。为了让晋王世子接近她,她往身上的衣衫上洒了不少药粉。”
  “药粉?”云曦挑眉,“为什么?”
  阿姆叹了一口气说道,“能迷住晋王世子,但是——却能让她与晋王世子绝育。”
  云曦顿时一惊。
  重生的春燕,她走的可是一条不归路,她活着只是为了让南宫辰死!
  还有什么比这更震撼的,她当她是亲人,她又怎能无视她为她赴死?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对阿姆说道,“阿姆,柳姑娘让我送你回乡下去,我这就送你回去吧,待在城里,晋王府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当晚,云曦拿了些银两给阿姆,让朱雀连夜将她送出了城。
  云曦来醉仙楼的一楼,前面的正厅里,依旧是杯碗交错,欢声笑语,宾客满座。
  福生见她走来忙迎了上去,“东家,可是要看帐本?最近都是安昌公子整理的。他的字迹工整,帐目一目了然。”
  她点了点头,“嗯,全都搬到尊字房里。”
  “是,东家。”福生转身去吩咐着小图搬帐本。
  云曦正要往楼上走去,身后有一人叫住她。
  “言东家?可算是又见到你了。”那人欣喜的说道。
  云曦转过身来,是一个灰青色长衫的少年,正是被她安排到醉仙楼里当帐房先生的安昌。
  “安二少爷,有事吗?”云曦上下打量他一番,他比刚进酒楼那会儿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衣衫虽然还是简朴,但却是干净整洁没有破洞,看来,他手头攒了些银钱。
  “嗯,有事。”他点了点头,“我明天想请一天假。”
  云曦道,“明天是上元节,你这是要回家去团圆吧?准了,以后,请假的事跟福生说一声就好,不必跟我说,因为,我来酒楼的时间不多。”
  安昌的神色暗了暗,“不是,家里……,算了,不说也罢,明天我是想去观月楼看一个人。”
  云曦这时想起段奕说过的话,说东平侯明天也会去观月楼,安昌这是想去见见他的父亲吧?母亲厌恶他,也许父亲好呢?
  “好,你想去就去吧。”
  “多谢言东家。”安昌一脸的欣喜。
  云曦坐在尊字号客房里翻着帐本,酒楼的盈利比想象的要好,让她大为意外。
  从醉仙楼出来,她依旧打算从悦客酒楼的地道里回府。
  夜色里,悦客酒楼的后院,寂静沉沉,围墙高耸。
  云曦心中不禁生疑,这个地方居然连着她的卧房,还是在床下。这会是什么人挖的地道?
  这一次,她破例的没有立刻进入地道,而是绕到了酒楼的正前面。
  悦客酒楼与醉仙楼不在同一个街区,规模比醉仙楼要大上一倍。
  此时虽然已是二更天,但酒楼里依旧是灯火辉煌,门前车来车往。
  云曦拂了拂袍子,施施然的走了进去。一个瘦老头掌柜见到她进来,眼神闪了闪,然后从柜台后走出来迎上去。
  “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云曦眯着眼看向他,微微扯着唇角,“掌柜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问我有事?而不问我是来吃酒的?”
  瘦掌柜笑道,“凡来酒楼吃饭吃酒的都是直接找桌子,不找桌子也会上楼找雅间,而公子却盯着小老儿的柜台看,眼睛还往后院瞧。”
  “呵呵——”云曦一笑,这掌柜的居然一眼能看穿她。
  她袖子一甩大步往酒楼的后面走去,对身后跟着的掌柜说道,“你们东家呢?在下这次来的确不是来吃酒的,是来看你们东家的。”
  两人已走到了酒楼的后院,听不到前厅里的喧哗。
  瘦掌柜这时对云曦恭敬的俯身一礼,说道,“我们东家知道公子会来找他,早已留下了话。他说,除非公子有能力买下悦客酒楼,并且不用借着外力能轻松的跃过两丈高的院墙,他便出来见您。”
  这是什么条件?
  云曦眼神一眯,买下悦客酒楼?
  以她现在的能力买下来也没有问题,但关键是她想用手里攒下的钱为大哥进谢氏一族做铺路,还有,便是想阻止南宫辰的爬升之路,用光了,这两个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另外,要轻松的爬上两丈高的院墙?
  知道她不会爬高墙的人有顾非墨与段奕。会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云曦微眯着眼盯着瘦掌柜,瘦掌柜向她行了一礼不再理会她,走开了。
  她无语的扯了扯唇。
  悦客酒楼的东家分明是不想见她!
  再买一座酒楼最快要到年底,爬墙的问题就更难了,她已是十来岁的大人,习武早已过了年纪,再说前后学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左右,这不是刁难她吗?
  云曦转身出了酒楼。
  这时,三楼一间屋子的窗户无声的开了,一只男子的手抚在窗棂上,手指修长白皙如玉竹,轻轻的敲击着窗棂望着酒楼下走过的云曦。
  瘦掌柜推开门,站在门口对屋里的人恭敬地说道,“主人,刚才那位小公子说要见您,属下按着您的话说给她听了。”
  “嗯。”男子回道,声音温润动听。
  云曦走出酒楼的正厅,她忽然停了脚步猛地扭头朝楼上的一扇窗口看去,却只看到窗户口有一角翠色的窗帘晃闪了一下。
  她神色一凝,有人在偷看她?
  悦客酒楼的柴房里与柴房周围依旧寂静无声,连那地道口的灰尘依旧是同她出来时一样。
  这处地道直达她的床下面,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酒楼的东家一定与谢府有关,只是,究竟会是谁?
  ……
  顾非墨正百无聊赖的在墨园里练剑。
  谢枫翻过院墙跳了进来,走到院中的小石桌边坐下。
  顾非墨眼睛一亮,马上收了剑走到他的面前,头上的汗水也不擦,开口就问,“师兄,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是不是谢三小姐的事?”
  谢枫斜了他一眼,破例的一次没有发火,说道,“不是,你给我调班一天,明天我去城东门巡视,让李治回去休假。”
  顾非墨眨了眨眼,“不是吧,师兄,我特意让你休假一天,你还要当差?为什么?”
  “不为什么。”谢枫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顾非墨哼了一声,“军营里倒底谁是头?最近这段时间里,你怎么总让我给你调班?”
  谢枫已翻过院墙,声音从外面淡淡传来,“你是头也没用,我是你师兄,除非你哪天打赢我,我就不找你!”
  顾非墨:“……”
  ……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谢府上下不见往年的喜庆热闹,仆人们都不敢大声的喧哗。
  因为老夫人放出话去,府里的仆从买出与买进也交与了二夫人打理,谁留谁走,要看这人这几天的表现。
  吃罢了晚饭,谢府里便安排起小姐公子们去赏花灯。
  老夫人因为前一天吐过了,虽然身子已无碍,但精神不好,便没有出门。
  谢锦昆被安夫人打了一顿,脸上都快破相了,更是没法出门。
  因为老夫人在家里,夏玉言自然就留在了府里。
  谢诚倒是有空,骑马走在府里的马车前面。
  云曦与赵玉娥各自带着自己的侍女坐进了那辆段奕送来的沉香木打造的马车里。
  马车一路驶过,香风阵阵。
  谢云香谢云容与安氏则是坐着府里最宽敞的那辆马车。
  府里的马车也算华丽,但与云曦那辆相比,就是土豆遇上了南洋水果,模样与身价,一眼就比下来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辆马车吗?”谢云容冷哼一声,望着车窗外那辆云曦坐着的马车冷笑说道,“又不是她自己的,只不过是太后赏下的,说不定哪天就收回去了,她得意什么劲?”
  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谢云香看着她冷嗤一声。
  她想起上回谢云容利用自己对付谢云曦,却又食言不给她买首饰,心中便堵了一口气,言语间就不客气了。
  她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对谢云容说道,“二姐,听说睿世子也会去观月楼,不如,你也向睿世子要一辆,他一准会给你做一辆马车,比云曦的马车更华丽。”
  谢云容马上斜眼看向谢云香,口里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死妮子,竟敢揭她的短。
  上回睿世子来府里,对她的态度就非常冷淡。
  在翠云坊时,她还被睿世子的妹妹段轻暖当街羞辱了一顿,睿世子会送她马车才怪。
  谢云容忍着怒火眼珠转了一转,轻笑道,“香妹妹,听说,杰哥哥也去了观月楼,他为何没有来接你一起去呢?哦,我听说,他还约了别的女子一起去呢。”
  谢云香的脸上顿时一僵,她与安杰的婚姻本来就是两人各取所需,根本谈不上谁喜欢谁。
  但被人当场指出,她的脸上仍是挂不住。
  又想到今天晚上的观月楼一会,原本就是安杰在想着别的女人的谋划。
  她心中更是怒火,还没有进门,就当面打她的脸,就这么两天的时间他都等不及了吗?
  安氏心中正烦闷着,听了两个的呱噪便冷喝一声。“行了,都闭嘴!”
  她怎能不生气?眼看着夏玉言在府里的地位要超过她了,仆人们见了她也不如以前那般讨好。
  她心中越想越气,只等侄子收拾了那个谢云曦,好让她心中吐一口堵了多日的恶气。
  女儿还有心与一个被侄子当棋子耍的谢云香斗气?她更是气闷。
  谢云容与谢云香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双双闭了口。
  谢云容嘲笑谢云香嫁了个庶子还得意,谢云香暗讽谢云容自认聪明却斗不过谢云曦。
  观月楼建在城东门附近护城河的边上,楼高五层,附近都没有高楼山岚,地势开阔,适宜赏月。
  加上楼前有河,河中有灯船,因此,每年的赏灯会都是在观月楼举行。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到了观月楼。
  此时,天刚刚擦黑,一轮满月已在河上升起,河里有不少挂着各式灯笼的花船。船上还在载歌载舞,引得不少人在河边观看。
  在河边看的都是平常百姓,有钱人家都会在楼里订了位置,登高远望。
  楼高五屋,每层环型而列有十二间屋子,五层也只有六十间。
  因此,每年抢到观月楼雅间的人家都被人羡慕着。
  谢府不仅是勋贵之家,还是百年贵戚,因此得到一间雅室不足为奇。
  但府里的车马到了楼前时,仍是引得不少人前来观看,而且,云曦的马车更是引得不少人纷纷惊羡。
  楼前的空地上,早已停满了不少其他高门府邸的马车。
  青二将马车赶到观月楼时,早已有人帮着留好了位置。
  安氏是长辈,云曦与赵玉娥下了马车便站在楼前等着她与谢家二位小姐。
  “进去吧。”安氏看了一眼众人,眼神往云曦的脸上扫过去,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她望着这人头攒动的观月楼,心情大好。在这个地方让那个死妮子出丑这一辈子准完,敢算计她儿子,她会要她不得好死!
  安氏引着众人到了三楼,她指着前面的一间雅室门说道,“这间是咱们府上的,你们累了可以到里面休息。现在我乏了,先进去歇息着,你们年轻人就自行去玩吧。”
  谢诚没有上楼,还在楼下时已被同僚请去了。谢云容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到楼里去找相熟的手帕交。
  安氏看了一眼赵玉娥,便笑道,“出门时老夫人一再叮嘱我让我看好你,你就跟着舅母吧。”
  赵玉娥回头看向云曦,“曦表妹,你要不要来坐会儿?”
  云曦摇摇头,“我到那边走走,待儿再来看你。”
  她要去找南宫辰与东平侯的雅间,赵玉娥跟着她不方便。再说,赵玉娥出门时,老夫人将林嬷嬷派来跟着她,定然不会委屈了她。
  云曦带着青衣刚走到二楼,就听身后有人说道,“三姐,那儿有只兔子花灯做得真漂亮,你帮忙取给我好不好,我够不着。”
  她回过头来,谢云香正指着二楼一处栏杆边挂着的一排花灯说道,其中有一只粉色的兔子花灯做得圆润可爱。
  青衣看了一眼谢云香,对云曦说道,“小姐,我来拿吧。”
  她正要上前去摘那只兔子花灯,但有一人抢先了一步。
  那人微笑说道,“曦妹妹,你要这只花灯?我取下来给你。”
  云曦退后一步,眼神一眯,南宫辰?
  这时,谢云香忽然朝她们跑过来,身子撞向了花灯,花灯碎了,里面有些粉尘状的东西洒了出来,泼洒到了云曦的头上与南宫辰的身上。
  南宫辰眉头一皱,云曦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头晕。
  她心知不妙,“青衣,快扶我!”
  南宫辰却挥手将青衣劈开,伸手将云曦抱起,眉尖一拧问道,“你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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