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 双马尾与斯库水

摇晃的马车以悠闲的速度走在通往黑帝斯的主干道上。

        车夫是一个有着一脸络腮胡子的老男人，这个老男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给年轻的女士说荤段子。而他这次的乘客刚好是三名年轻的女士，于是这个老男人一路上没完没了地巴拉巴拉说着毫无品味和羞耻心可言的黄段子，他最喜欢看到的便是女孩羞怒或者脸红的模样。

        “琼斯先生，我希望有一个安静的旅途。”

        丽芙在数次拿出护身用的匕首被阻止后便老实下来了，只是她的眼神尖锐得可以杀死人，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却有股渗人的寒意。

        救了琼斯无数次性命的是另外一只半精灵，这只半精灵倒是没怎么觉得反感，她唯一不满就是有不少笑话没听懂。

        还有一名金发女子正在安稳地躺在车厢最里面，跟死尸一样一动不动——这个金发女子便是被炎妃打出翔的艾莉丝。

        “别这么说嘛，难得相见也是一种缘分。”

        从炎妃手中跑掉之后，一路上便没有任何障碍，三人很顺利地向黑帝斯进发。由于艾莉丝的伤势实在太重，所以两只精灵也不敢赶路，速度比起料想之中要慢了一倍不止。老男人琼斯只知道这里有个病号要送到黑帝斯，并不知道这三人在三天前到底遇到过什么事情，估计琼斯也是不想知道，对于他来说保持一个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伤势如何？”

        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由于责任感而显得对艾莉丝非常上心的丽芙不禁又问。

        “还是老样子。”

        艾莉丝躺够了便挣扎着坐起来，但是一只手实在不怎么方便，最后还是在露露的帮忙下完成了这个动作。

        西温娜丝完全可以在三天内治好艾莉丝的所有伤，但是这不意味西温娜丝是万能的。本质上是加速人体自愈能力的西温娜丝，对于骨折错位这类不靠外界介入就无法解决的问题没有任何办法，以前在色雷斯内战的时候便是这种情况。

        现在艾莉丝的左手完全变成摆设，没有痛觉也甚至连弯一弯手指头的动作也做不了，两只精灵都对此充满歉意。

        “不用在意，一只手而已。”

        艾莉丝每次看到她们那种抱歉的表情就不舒服，她连忙说道。

        假如永久性地失去一只手的确是个沉重的代价，不过对于可以换身体的艾莉丝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而且，艾莉丝已经完全习惯了受伤和痛苦这种事情，区区一只手还真不算什么。

        丽芙和露露自然不知道艾莉丝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她们沉默不语。

        老男人车夫也似乎知道现在的空气不适合说黄段子，他耸了耸肩，专心干活。

        约半小时后，马车进入了黑帝斯，然后在城门附近停了下来。

        “女孩们，到达目的地了。”

        在琼斯的坚持下被减免了一半费用的三人看着老男人车夫挥了挥手潇洒地走了，那驼背的背影看起来不知为何有点高大。

        “能走路吗？”

        “我伤的是手。”

        在短暂的相处里面，被艾莉丝认为基本上跟天然呆搭不上界的丽芙居然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艾莉丝忽然觉得这只精灵有些可爱。

        “黑帝斯有不少有名的药师，他们肯定可以治好你的手。”

        “不，不需要了，倒是你们，不赶紧去交掉任务吗？”

        在艾莉丝再三强调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之后，两只精灵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确定她们已经走远了，艾莉丝马上松了口气。

        再次来到黑帝斯这么热闹的地方，不好好逛逛怎么对得起自己。

        ————

        帕瓦罗宫

        伊莎贝拉·都锗放下手中半旧的书信，陷入了沉默。

        全世界都有眼线的伊莎贝拉每天都有大量的信息被汇聚到专门的魔导战舰上，然后传到自己手中。作为人类世界的龙头老大，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第一时间掌握情报是一件非常被动的事情，伊莎贝拉习惯将不同途径得到的情报进行比较，最后才得出自己的结论。

        霸王的震撼出世她当然也是知道，但要是没有丽芙带来的这份书信，恐怕将会错误估计这个男人。

        “辛苦了，近卫队长小姐。”

        在初次跟精灵见面的时候，伊莎贝拉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对方。

        精灵的全名长得令人发指，为了方便日常时间一般在需要报上全名的时候只会报上优先度最高的姓氏和名字，比如丽芙便是“露·丽芙”。

        在人类的社会里，姓氏加上先生或者小姐之类的称谓是很常见的事情，比如汤姆先生珍妮小姐之类的，只是放在精灵身上似乎有些别扭。

        因为精灵的姓氏只有一个单音节，而且还放在前面，这让伊莎贝拉很不习惯。最后她还是直接叫近卫队长，至少不会失礼。

        “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结果，负责拜占庭的情报人员不知道现在……”

        “很遗憾，这封书信是从一具尸体的贴身口袋里找到的。”

        这不仅仅意味着尤拉鲁沙又多了一名烈士，还代表着建立在拜占庭的情报系统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谢谢你们。”

        以人类第一女王的身份来说，伊莎贝拉的语气显得威严稍显不足，有点弱气。不过在丽芙看来，这种谦逊的态度确是精灵所乐见的。

        “事实上，这次行动能够完成还是得到了某位刚结识的友人的大力相助，而她为了帮助我们脱离险境受了很重的伤，甚至失去了左手。”

        对艾莉丝念念不忘的丽芙趁机说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一个花季少女遭遇了那样的惨事，还失去了左手，我认为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我希望都锗陛下可以给予这个少女一些补偿。”

        “完全没有问题，不知道这位亲切的友人在不在黑帝斯？”

        “是的，要是方便的话我马上带她过来。”

        虽然只是第二次见面，好说话而且懂事理的都锗女王给了丽芙非常良好的印象，她也可以理解为何尤拉鲁沙能够成为人类第一大国——下意识将尤拉鲁沙带入精灵的思维当中的丽芙忘记了正常人类的寿命只有不足百年之短，尤拉鲁沙现在的风光有八成是跟伊莎贝拉没有任何关系的——都锗女王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在同一时刻，中心商业区

        艾莉丝觉得黑帝斯有个地方特别邪门，每次经过都忍不住想要进去看看。

        那就是名为时尚风向标的服饰店。

        由夏奈尔·奥托姆一手经营，吸收了众多现代元素的时尚风向标最近甚至开到了色雷斯，高达三位数的编号让艾莉丝知道眼前这家叫“时尚风向标1st”的老店已经有超过一百家连锁店了。

        尽管没带多少钱，但艾莉丝还是忍不住推开大门。

        第一次来这里是跟店长夏奈尔一起的，至少艾莉丝认为那时候的夏奈尔还是本人。之后似乎在宴会中间或者结束后才掉的包，艾莉丝猜测是这样。

        想起了不算遥远的往事，在女店员的热情招待下艾莉丝带着微笑走进了这家店。

        依旧典雅的店面让艾莉丝走进来便感觉非常惬意，她就像老顾客一样径直地走到某个角落，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那是跟绝剑和两仪式来过的，专门放置来自东方的奇装异服的区域。

        “啊拉，这位小姐很面生呢。”

        艾莉丝凭借记忆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的金发女性正在指挥着几个女店员将一件件似乎新送到的货物挂到展示用的衣柜里面，而这个金发女性发现了艾莉丝。

        才看到第一眼，艾莉丝便认出这就是夏奈尔了。

        还是依旧美艳动人，那双湛蓝的眼珠炯炯有神，仅仅是指挥着店员的动作便颇有几分商界女帝的气势。

        艾莉丝暗地里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夏奈尔之时，夏奈尔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似乎有点来头的大小姐。

        失去了对左手的控制让艾莉丝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对这方面特别敏锐的夏奈尔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而艾莉丝那毫不犹豫走向这里的势头也告诉了夏奈尔这位大小姐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夏奈尔没有任何关于这位的记忆。

        “早安，有新货到了？”

        轻松又不失仪态地向夏奈尔如此问道，夏奈尔甜甜一笑，丝毫没有半点面对陌生人的不自然。

        “嗯，刚到的，有兴趣试试吗？”

        既然毫不犹豫地来到这里，当然是对这些特别的服饰有兴趣，夏奈尔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谢谢，我看看。”

        单手拿起一套似乎不知道从哪部作品里面还原出来的哥特风衣裙，艾莉丝装出一副欣赏的模样一边在脑子里想象自己身边的人穿起这套衣服的模样。在一边的夏奈尔这时候确定这个女孩的左手不方便，因为单手拿着衣服不断换着角度端详的样子实在很别扭。

        她猜测对方只有20上下的样子，外表跟刚出来的女大学生差不多娇嫩实际上已经逼近三十大关的夏奈尔叫声妹妹应该不算失礼——她如此想道，忽然发现对方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眼熟。

        那个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妹妹应该怎么称呼？”

        “我叫艾莉丝。”

        把衣服挂了回去，艾莉丝对着夏奈尔淡淡一笑。

        啊。

        听到这个名字，夏奈尔轻轻一合掌，差点叫了出来。

        明明身高和相貌都完全不一样，但夏奈尔却不可思议地觉得这个少女便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

        ———————

        再次见面就会忍不住想起两人相遇的时候以及发生的事情，颇为奇妙曲折的发展让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

        艾莉丝虽然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但是夏奈尔依旧再三强调自己不得不为过去的事情道歉，至少应该有所表示。她的态度太过坚决，艾莉丝只能带着苦笑接受了。

        说实话艾莉丝有些好奇教廷的圣女怎么跟她结识的，而且还会展开这种奇妙的合作，被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夏奈尔露出了回忆的神态。

        “我们时尚风向标一直都有跟世界各地不同的组织进行合作，当然合作项目无一例外都是服饰和防具的加工处理，因为我们拥有规模更大的工场和更加先进的技术。而教廷一直都是我们的老主顾，神职人员身上穿的服装相当一部分都是出自我们手中，在跟教廷打交道的时候便结识了那位新任的圣女大人。”

        令艾莉丝存在疑惑的是汀娜到底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进入了黑帝斯，然后又是怎么跟夏奈尔交涉的。

        关于这两点，夏奈尔倒是爽快，很坦白地说出来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换的？”

        艾莉丝忍不住问道，但夏奈尔却露出了微妙的微笑，没有回答。

        “比起这个，不挑些衣服吗？送朋友几套衣服我夏奈尔还是做得到的，更可况之前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我可不会让你空着手离开这里的喔！”

        对于艾莉丝最不解的地方避而不谈，大概关系到一些商业秘密吧。艾莉丝也没有纠缠下去，一副败给你的样子。

        跟炎妃的战斗当中让艾莉丝的衣服受到了相当的损伤，虽然经过了多次修补但依旧无法挽回这件连衣裙，虽然算得上是可以见人的地步但明显不能说得上体面。

        知道艾莉丝的本体的夏奈尔也猜得出她可能跟什么人战斗过，那只左手也很可能是那场战斗的后遗症，她没有就此过问任何事情。

        从不同来历不同身份的人当中交谈得到来自天南地北的情报正是夏奈尔的所擅长的，大部分时候她会采取诱导性的发问或者将话题流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但是她从来不会触碰敏感的事情，这份克制和果断让她赢得了好人缘，从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反感。

        “夏奈尔，这是什么？”

        艾莉丝手上拿着的是看起来像是一件黑色的斯库水，只是作为泳衣来说明显里零部件太多了一点，而且质料非常柔软坚韧，更加像是平时穿着用的衣物。

        “这是由冒险者们设计的衣服，虽然是试作性质但很有特色，我在看到的瞬间便买断了，有不同的尺寸要试试看吗？”

        大量玩家涌入异界，带来的不仅仅是科技和意识上的冲突，还有食物服装文化等充满人文生活气息方面的影响。渐趋成熟稳定的玩家群体已经形成了大量相对独立也互相联系的群体，比如基本上与战斗无缘的生活玩家。

        这些生活玩家很多都是原服装设计师，也有很多希望借助异界的技术来完成自己的心愿或者尝尝鲜，于是各种奇装异服便出现在他们手中，夏奈尔也是最近才发现这方面的市场。

        这些外来者的奇思妙想让她非常震惊，意识到巨大的机遇的夏奈尔开始将精力投入到这方面当中，尽管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

        艾莉丝仔细端详着这件黑色斯库水，发现非常眼熟。

        一道棕色的腰带微微斜着扣在腰部，在这上面有两道细细的皮带将胸部上下两处束紧，想要强调胸部似的。腰带下是一条像是裙子但完全起不到裙子作用的淡粉色围裙，黑色的长筒袜和手套被夹子夹在两侧，一个巨大的披风被固定在衣架方面。

        这套行头，艾莉丝发誓绝对在哪里见过。

        “说起来这套衣服还意外地下了不少功夫，还有一双金属制的短靴和专属武器哦。”

        发现艾莉丝对这套衣服产生兴趣的夏奈尔让店员把配套的东西都拿过来，艾莉丝看到了店员一只手拿着金属靴另一只手拿着像是长柄战斧的某种武器。

        不，应该说是类似魔杖之类的东西，头部有个金黄色类似宝珠一样的东西。

        艾莉丝忍不住啊了一声。

        我去，这不是就菲特的那身装备吗！

        看到被仿制的雷光战斧，已经再也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左手不太方便，还得麻烦你帮个忙。”

        艾莉丝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她的样子就像是看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听到艾莉丝的请求，夏奈尔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正愁没机会表现。

        两人在试衣间折腾了一会儿，穿着萝莉菲特战斗服的艾莉丝便微红着脸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本满足的夏奈尔。这两人的表情很容易让人想歪，几个在摆放新衣服的店员忍不住浮想联翩。

        穿着菲特那身有点挑战耻力的战斗服后，她有点佩服菲特——这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工kou气息的战斗服居然能够作为常规的战斗服来穿，很难想象当时还是个无口萝莉的菲特到底对这身衣服有什么想法。

        带着这种充满恶意的想法，艾莉丝对着立地镜再次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的。

        两座巨峰在一上一下两根细带子的束缚下，从本来的贴身斯库水的影响下异常显眼变得更加惹人注目，高高耸立着的巨峰以像是要突破那层束缚似地怒然绽放，每走一步都会似乎发出噗哟哟似的声效强烈地摇晃着。

        “艾莉丝你的胸围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有这么奢侈的烦恼的话，这样的忍耐也是必要的吧。”

        斯库水里面什么都没穿，只在那粉红的尖端上贴着两个名为乳贴的神奇道具，至少从外表看起来不会惹麻烦——虽然是这么说，这种体型穿起这种服装，本来就已经够足够吸引视线了。

        对着镜子转了几圈，发现没有什么足以让自己变成会走路的猥亵物的重大问题后，她单手叉腰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差了这个。”

        艾莉丝向夏奈尔要来了两条黑色的缎带，然后让夏奈尔帮忙给自己扎个双马尾。再次看向镜子，果然不同了，本来菲特就是金发的，现在看起来是有几分菲特的神韵。

        “不过怎么说呢，这个年纪还扎双马尾实在是有些……”

        夏奈尔强忍着笑，艰难地侧着头不让自己看向艾莉丝。

        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艾莉丝马上叫了起来。

        “这套衣服本来就是要双马尾的啊！又不是我想才弄成双马尾发型的，敬业啊敬业，你不知道什么叫敬业精神吗！什么魔法大妈魔法**我才不承认啊！永远的19岁什么发型都没问题好吗！”

        之后，羞怒的艾莉丝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的夏奈尔在店里面对双马尾这个发型持续了接近一小时的热切议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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