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零、艾莉丝的心声

在艾莉丝的印象中，妈妈一直都是温柔的代名词。

        那个一直都在微笑，一直都在默默地支持着自己儿女的女人身上，找不到半点瑕疵。然而现在这个完美的女xing却露出了她不曾见过的一面。

        ——被叫到主人房的艾莉丝，跟自己的母亲面对面地坐在床边，相对无言。

        这种糟糕的气氛让稍稍找回一些霸气的她又萎了下去，刚才的威势不知道跑哪去了。

        良久，妈妈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艾莉丝，对于你我很放心，甚至连这种层面的谈话也不怎么需要铺垫，直接开门见山你也可以接受。”

        艾莉丝没有说话，她等待着妈妈的后续。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菲特的？”

        听到这句话，艾莉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果然因为这个。

        之前艾莉丝就想着为什么偏要用那种方式给自己下套，原来妈妈早有准备。艾莉丝不打算装傻——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在等待着来自妈妈的疑问，倒不如说是个好机会也说不定。

        “我爱她。”

        似乎没想到艾莉丝会如此直白，妈妈惊讶地看着自己女儿。印象中自己女儿并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爱这个字的孩子。一来这个女儿天生就有些羞涩内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过是在强迫自己而已；二来这个孩子某些方面非常成熟，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绝对不是将爱这个字摆在嘴边。

        “你爱着菲特？”

        妈妈再一次确认。

        “是的，我爱她。”

        仿佛心中有某种束缚被解开了，艾莉丝的表情不再紧绷着，渐渐变得平缓了。

        “或许我还年轻，不知道爱为何物，但我想这种只要看到她就会让自己心跳加速，想要紧抱着她，想要跟她长相厮守的感情，应该就是类似于爱的情感。”

        “就算菲特那孩子是个女孩子，你也是一样会有这种冲动？”

        “是……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菲特是如此温柔的一个女孩子，我才会爱上她。”

        啊，就是这样。

        “过去为了拯救那个孩子而不惜自残也是因为对她的爱？”

        妈妈的表情非常平静，只是语气稍稍有些低沉。

        “……是。”

        艾莉丝可不记得自己向家人透露过这样的事情，奥德和菲特也不可能会将这件事说给他们听，因为自己已经再三嘱咐他们保密了。

        “傻孩子，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每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忍着泪和痛在浴室里面挣扎着的事情也好，你为了菲特而不惜付出种种代价去获得根本不属于你的力量也好，你打算将所有事情都隐藏在心中不希望让家人担心的这份心情也好，我都知道。”

        觉察到艾莉丝的惊讶，妈妈的眼神反而流露出忧伤。

        “等我将手头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为菲特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定了定心神，艾莉丝说出了自己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找机会说出来的一个决定。妈妈定定地看着艾莉丝的双眼，就像是要通过那双眼睛看穿她的内心一样。

        “菲特陪着我吃了很多苦，为我付出了很多却无怨无悔。在我彷徨的时候，是她在支持着我前进；在我悲伤的时候，是她一直在身边安慰着我；在我做错事的时候，是她毫不犹豫地将我拉回正轨……爱没有谁欠谁的道理，但是菲特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再一次深深地爱上了她。”

        艾莉丝的告白宛如恋爱中的少女那样火热，不过妈妈却没有看到艾莉丝有如少女般热恋的眼神。

        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处青chun年华的少女在恋爱的眼神。那份爱恋，仿佛从艾莉丝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到现在不断沉积下来那般深沉。决断不是一见钟情那种强烈而显浅的爱意，而是仿佛经历过无数苦难和悲伤，最后沉淀下来，没有激情，也没有惊喜的爱恋。

        那不是一个艾莉丝这样年纪的少女应有的感情，与其说那是一种爱意，不如说是一种执着。

        一种因为某种原因而让自己处于“我要去爱她”的状态，但渐渐地被这种状态所同化，与之融为一体的感觉。

        然而不管形式如何，艾莉丝对于菲特的感情，从结果上看是千真万确的，并非自己之前所想的小女孩的嬉戏和为了寻找刺激而作出的奇行。

        妈妈一时感觉喉咙被哽住了，她的双眼噙着泪水。

        这个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能有那么深沉的羁绊？

        “最初，我的确是一见钟情。”

        仿佛自己身体在擅自动起来一样，艾莉丝下意识抱住了妈妈。

        “那个女孩不仅长得可爱，xing格也是如此地温柔善良善解人意。”

        是啊，自从自己在荧幕中看到那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女孩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被征服了。

        假如，能够有一个这样的妻子，那该多好。

        假如，能够跟那样的一个好女孩一起生活，那生活应该会变得何等的缤纷多彩啊。

        李潋如同所有喜欢二次元角se的同行一样，一瞬间就被那个女孩俘虏了。

        “但是，这种感情只是一时的感情波动而已，那根本谈不上爱，那只是喜欢罢了。”

        当自己怀着别样的企图接近菲特，并且跟菲特建立良好的关系之时，菲特却毫不怀疑地将自己当成了挚友，不管自己的要求多么任xing也会答应。

        ——明知道自己会被本来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战争所波及，甚至会死在那里，但菲特还是连选王之战那种危险的事情也毫不犹豫地笑着点头说好。

        直到最后，就算菲特得知自己被好友的兄弟所欺骗背叛也没有半点怨言，依旧对着自己绽放着灿烂的微笑。

        假如说奈叶就像一个太阳一样用自己的光热去驱赶世间上的黑暗，为所有人带来温暖的话，那么菲特就如同月亮那般在夜空中默默地散发着温柔的光芒，默默地守在一边用温柔的视线的看待着这个世界的万物。

        “过去有一个男人，那个被大家所称为英雄的男人，在一场劫难当中失去了他至爱的妻子，他撕心裂肺的表情；在选王之战中，我杀死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有一个深爱的娇妻，但是这个妻子为了当时还毫不知情的他诞下了一个女婴，然而耗尽生命力而逝去，我还记得那个男人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回想起自己遇到的数个被命运捉弄的男人，她的语气渐渐地压抑起来。

        “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我害怕我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去菲特。”

        “——所以我要在自己还能为她带来幸福，让她因为遇到我而感到幸福的时候为她做些什么事情。”

        “而我，想要举办一个壮大的婚礼，让菲特成为这个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嫁妆，就是se雷斯这个国家。”

        “我是se雷斯的王，她就应当成为se雷斯的王后，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艾莉丝用坚定的眼神宣告着。

        妈妈甚至觉得，被自己拥在怀里的女儿不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是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

        人未老，心已老。

        自己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经历过种种的事情，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够成熟，但这种惊人的成长让她实在是始料未及。

        她没办法对这样的女儿说“女孩子喜欢上女孩子是不对的。”或者“你还小，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爱。”

        她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在那种她不应该呆的环境经历过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遭遇才会有这样扭曲的恋爱观，但事至如此妈妈却是感到有心无力。

        人不会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而随便改变，而女儿也不会因为俗世的价值观而舍弃多年在心中沉淀下来的感情。

        因为自己的女儿是暴君，她拥有着一般人所无法掌握的权力和ziyou，只要她喜欢的话甚至可以修改国家的法律让其承认同xing恋的存在。

        “在感情上，我不支持你跟菲特的结合，我希望你能够找一个好男孩，然后成家立室，过一些平稳的生活。”

        妈妈轻轻地抚摸着艾莉丝的头。

        “只不过，你是特别的，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妈妈想起了过去那个又粘人又爱撒娇的艾莉丝，那时候自己女儿身体还很健康。

        “你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妈妈永远支持你。”

        自从生过一场大病以后，女儿便变了很多，不会向自己撒娇，也不会跟自己哭诉着什么难过的事情。

        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她真的不知道。

        “谢谢你，妈妈。”

        得到了妈妈的理解，艾莉丝含着泪水点头道谢。

        “假如你决定要跟菲特在一起的话，那么你就一定要去好好地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嗯，一定。”

        “那就好。”

        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妈妈心中百感交织。有些话，虽然想说但不能说，明明是作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在艾莉丝面前却没办法去做。

        ——我不想你爱上菲特，因为那样的话菲特就太可怜了。

        封闭在心中的这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自己女儿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凶星，所有接近她的人都被她所伤。越是接近，就越是痛苦。

        那是一道道甜蜜的伤口，名为爱的痛楚。

        因为这就是英雄啊。

        ——最博爱最纯粹的无私，就是最恶意最无情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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