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奥德的日记（下）

在战斗中，我获得了很多宝贵的经验，也变得越来越强。

        但是恶魔的数量根本数不清，我一个人，并不能成为影响整个局面的存在。

        随着战斗的深入，我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这些恶魔应该是先锋队，后面恐怕还有更多的恶魔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一下想到这里，我就变得异常地恐惧。

        这种大规模战斗，最容易被波及的，就是平民。

        艾丝缇正是这样的处境。

        所幸的是，恶魔的攻势渐渐停了下来，固守在目前所占领的区域内。

        我所在的部队也被召了回来。

        回来以后，我的战绩得到了大家的肯定。

        看着这枚金灿灿的勋章，我忽然想起了我老爸在临死之前对我说的话。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这个不孝子，终于成为了大家的英雄了。

        我，没有愧对天国里的父亲。

        父亲要是看到我这个不孝子有出息的样子，大概也会满足吧。

        除了英雄勋章以外，我还得到【光辉】的称号。

        我成为了光之贤者。

        我渐渐感觉到我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父亲的期待，艾丝缇的安全，还有大家的愿望，大家的生命。

        因为我是英雄。

        攻势停滞了一段时间的恶魔，没有跟我们太多的喘息时间。

        根据法师团的观察，恶魔似乎没有再继续增加数量，但是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沉重。

        那年冬天，恶魔军团开始了总攻，这是我第一次面对大军团作战。

        我感受到了个人力量的渺小。

        恶魔的全线总攻让整条战线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有些脆弱的地方甚至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一波击溃。

        整道战线，崩溃了。

        恶魔冲进了那些平民的家里，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我们也被重重包围，以至于我不得不花几天时间才能回到艾丝缇所在的城市中。

        眼前一片惨状，我的心非常沉重。

        我很害怕，害怕艾丝缇就这样离我而去。

        当我看到艾丝缇和一群难民躲在地窖里面的时候，我仿佛快哭出来一样抱住她。她只是疲惫的摸了摸我的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带着这群幸存的难民离开了这座充满了血腥的城市，打算先回到大城市安顿下来再说。

        但是命运没有总是在眷顾我。

        我们遭遇了恶魔的大部队。

        面对如此高强度的战斗，我们根本无力保护那些难民，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措手不及——艾丝缇还在里面。

        敌人的数量和实力都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是我还是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除了恶魔先锋对战以外，他们几乎全灭。

        然而我们这边也所剩无几，为了保护艾丝缇，我无数次放弃保护我战斗的性命。

        在大雪中，伤痕累累的先锋队长和我展开了最后的决战。

        只要击杀这个恶魔，我就能够带着艾莉丝顺利回到大城市。但是对方之强大让我非常吃力。

        不知何时艾丝缇竟然开始在后场支援我，用西温娜丝的力量来治疗我的伤势。我感到如有神助。

        最终还是我取得了胜利。

        当对方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之时，我松了口气，快要脱力地一步步走到艾丝缇的身边。

        艾丝缇的脸色非常苍白。

        苍白得有些可怕。

        她站立不稳，倒在我的怀里。

        我抱住了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发现手里一阵温热。

        经历过战场的我一瞬间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艾丝缇的背部，有一道巨大的伤痕，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血，止也止不住。

        我愣住了。

        “呐。你知道吗，奥德。”

        “……”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了吗？”

        “雪哦，红色的雪。”

        “天上，山上，地上，到处都是红色的雪。”

        “我在做梦吗？”

        我什么也说不出，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我不知道这道伤口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我可以确定，艾丝缇快要离开我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心痛。

        就算平民被屠杀，就算战友阵亡，我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痛苦，冷彻心扉，痛得让我无法自已。

        “虽然我们的生活很苦，也经过了很多波折……但是呢，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艾丝缇连说话也有些不流畅了，血液开始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我很幸福，一直都很幸福。”

        “能够遇到你，能够遇到强大又温柔的你，我感到非常幸福哦。”

        我的双眼开始模糊起来，这是我第二次流泪。

        “成为了英雄的奥德，很帅气……我深深地着迷了呢……”

        “看吧，这红色的雪似乎也为我们在祈祷呢……”

        艾丝缇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我紧紧地抱着她，无能为力。

        我所知晓的那么点小治疗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奥德……我有一个心愿。”

        “西温娜丝……可以先放在你那里吗？以后遇到合适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够让这把杖继承下去，帮助更多的人……”

        艾丝缇体内的原本有两把杖。

        希莉亚之杖被教廷强行剥夺了，这导致了艾丝缇的身体极度虚弱，因为圣杖要保存在外面，必须消耗一定的灵魂力量，而艾丝缇的部分灵魂就这样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剩下的西温娜丝，假如要以法杖的形式保存的话，那么就必须继续分出艾丝缇的部分灵魂。

        “红色的雪……好漂亮……呐，奥德，我有些……困了。”

        “睡吧。”

        我哽咽地点了点头。

        雪，漫山遍野都是雪。

        “我答应了你，我会好好保存西温娜丝……所以……”

        “谢谢你，奥德……”

        艾丝缇露出了虚弱的微笑，然后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一阵绿光从我的怀里冒了出来，一把翠绿的法杖慢慢地出现在艾丝缇的怀里，然后静静地躺在上面。

        抱着迅速冰冷下来的艾丝缇，奥德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英雄。

        我再次成为了英雄。

        因为击杀了恶魔军团先锋，终结了恶魔军团的第一波入侵，第一次人魔战争也落下帷幕。

        我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成为了万人敬仰的英雄。

        我的名字被无数人流传着。

        但是我……

        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我救了无数人，但却救不了我最重要的人。

        战争过后，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但是我心爱的艾丝缇已经离开了我。

        我，又变得孤零零一个了。

        我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孤独的生活让我痛苦，我无时无刻不想起跟艾丝缇度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这种痛苦，让我度日如年。

        我感觉我快要崩溃了，我开始产生了幻觉，甚至以为艾丝缇还在我身边，而不是在泥土下面。

        我的头经常出现剧痛，那种感觉令我痛不欲生。

        最后，我将自己的灵魂分成了三份，本来以为痛苦也会被缓解成三份，但是没想到头痛居然消失了。

        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无法控制另外两个灵魂。

        他们都怀着对艾丝缇的追忆，但他们的打算做的事情让我感到恐惧。

        “你就是我，我就是他，他就是你，我们都是一个人……只不过，奥德，你太懦弱了。”

        其中一个灵魂这么对我说着。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成为英雄……这种悲惨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我们都是同一个人，我们都经历过那种深刻的痛苦，他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但他似乎打算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有我的做法，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我希望我前进的道路上没有你的阻碍……”

        说罢，另一个我便消失了。

        “我会留在你身边，直到我找到了合适的道路为止。”

        我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知道，世界可能因为我这个愚蠢的举动而出现危险……我，太懦弱了，还不如痛死算了。

        疼痛消失了以后，我继续流浪。

        我再次遇到了普蕾茜拉，她正在进行非常危险的实验。

        她跟我打过招呼以后，继续自己的实验。

        我看到这里管子里面的小生命以后，忽然心中有种奇怪的想法。

        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些小家伙来做些什么呢？

        但是，人工生命一直都被人们所忌讳着，因为这严重违背了天理人伦。但是我明明知道了会这样，还问了普蕾茜拉一些相关的情况。

        她的女儿的确令人同情，但这对我没有影响。

        我这时候还不知道，一个危险的计划在我的脑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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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丝不要”

        看完奥德日记的菲特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扑向打算击杀一方通行的艾莉丝。

        但是，距离太远了，一切都无济于事。

        “嘭”

        艾莉丝那充满力量的拳头停住了。

        还保持着原来模样的左手竟然死死地抓住右手的拳头力度之大连左手也皮绽肉开，渗出鲜血。

        “杀掉你——”

        艾莉丝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愤怒地咆哮着，但是拳头就是这样死死地抓住，怎么也动不了。

        “我……我……我————”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着，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的一方通行惊愕地看着诡异的艾莉丝，比作平时，他已经逃了出来了。

        “我是——”

        左手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右眼，艾莉丝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我是艾莉丝·斯普林斯——”

        嘶啦

        艾莉丝竟然将自己的右眼扯了出来

        一时鲜血飞溅，看起来非常血腥。

        “这样的仇恨我不需要”

        深渊领主的眼珠被甩到一边去，而血淋淋的艾莉丝却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方通行。”

        艾莉丝那空洞的右眼眶看起来非常恐怖，她的声音沉重而沙哑。

        “你知道吗？我们都被骗了。”

        “……”

        一方通行瞪大双眼，一时无言。

        “听不清楚吗？”

        艾莉丝走到一方通行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吼了出来：“我说我们tm的都被骗了啊”

        “在不断的仇杀中，所有罪恶和血腥都集中在你我身上，然后我再杀掉你——”

        艾莉丝放下了一方通行：“这就是仇恨之链”

        “仇恨在杀戮之间不断传递，然后成长为无法挣脱的深渊，将我们，乃至这个世界都吞噬掉”

        “你还不明白吗？”

        艾莉丝的泪水跟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地上。

        “你的仇恨，本来就是虚假的。”

        “不这不可能我还清楚记得老爷爷被杀的时候那副表情”

        “那是因为奥德操纵了你的记忆啊”

        艾莉丝一拳将激动起来的一方打落在地上。

        “748年，恶魔先锋军团入侵，艾丝缇阵亡“

        “752年，奥德跟雷之贤者相遇，开始为他的计划做准备”

        “756年，也就是你出生的一年，奥德的计划开始启动——仇恨之链”

        “你说谎那对老夫妇死于750年，我六岁的那一年我清清楚楚记得”

        “所以才说你被骗了啊”

        艾莉丝又是一拳将一方打翻在地。

        “你知道你背后的数字一是什么意思吗？”

        “……”

        一方通行背后的数字，类似于胎记的东西，一直都是个秘密，没想到艾莉丝居然说了出来。

        “你就是普蕾茜拉为了实现fate计划造出来的一号实验体啊”艾莉丝吼道，“假如你真的出生在744年，那么你现在已经33岁，死了才对啊”

        “再说艾丝缇在748年已经战死，你又怎么将一个死人再次杀死啊？”

        一方通行被艾莉丝的话震惊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个人造人。

        “那只诡异的手那个独特的能力，你以为一个正常人类能够有吗？”

        “你的仇恨都是被虚构出来的啊你只是奥德计划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这么说你明白吗？”

        “不不可能绝不”

        一方通行抱着头竭斯底里地咆哮着。

        “这样一来，我所作的一切……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仇恨控制的我，只要杀死了你，那我就永远被困在里面，然后魔城就吸收了足够的能力和仇恨的怨念，被成功召唤出来。”

        “这就是奥德一手所策划的【仇恨之链】”

        “奥德在痛苦中灵魂分成三个，一个在十七年前通过地狱的大门转生在一个恶魔身上，成为了后期地狱的炎狱统领，他打算建立了一个自己理想中的世界；一个留在人间，找到我，并且潜意识地执行另外一个自己所定下来的计划，找到了我，然后埋下仇恨的种子……这个善良的奥德最终成为了【仇恨之链】牺牲品”

        “……”

        一方通行目光呆滞，就像灵魂已经丢失了一样。

        “我说得对吧。”

        不知何时，那只眼球不见了，幻化成一个年轻男人的模样。

        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俊俏的脸孔，还有无法抑制的恐怖气势

        “奥德·兰特茨维基·路德维希——”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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