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编 二一三、愉快的新生活

寒风呼啸。

        天空上永远是乌云密布，一片黑暗。

        不时传来一阵阵水声。

        潮起潮落

        这里是罪恶之海，是所有地狱生物的摇篮。

        每一秒都有新的生命诞生在沙滩上，破土而出，从沙子里钻出来，开始了自己的生命。

        要是有人用空中往这个仿佛无穷无尽的沙滩上看的话，那么就会发现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黑色的小东西挤满了整个沙滩，不断地蠕动着。

        或许有种很恶心的感觉，但在这里的所有生物都不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它们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这里每时每刻都充满着危险。要么张开长满利齿的小嘴啃食周围的同类来补充营养然后活下去，就是被别的幼虫一拥而上啃食一空。

        这里的虫子，都是地狱未来的希望，都是地狱里所有生命的起点。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大型器具的轧路声。

        那一辆辆沾满血迹和锈迹的运尸车，上面装满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堆得像小山那样。

        一个个暗红皮肤的兽人操纵着这些运尸车开到堤坝那里，然后开始倾斜车辆。尸块咕噜噜地从堤坝上倾斜下来，那些刚刚还忙于内斗的虫子一只只都像潮水那样拥向这些对它们来说是无上补品的不可回收垃圾。

        当然，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多的营养，虫子们并不介意向这些碍眼的同类下下绊子。

        不时扭动着肥大的身子撞撞周围的竞争对手，也有的选择这个时候向同类张开利嘴，更有的放弃了那些诱人的美味，专门挑这个时候袭击其他同类。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一切都是为了成长。

        ——————————————————————————————————————————————

        艾莉丝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无聊过。

        这里没有早上，只有夜晚。这里没有星星月亮，只有乌云密布的天空。

        最要命的是，这里只有虫子。

        在藏书室里跟依文洁琳好奇地打开了那本奇怪的书，结果白光一闪，她就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身体也变得很奇怪，感觉被钝化了不少，就像退化了一样。

        过了好几天，她才恢复了视力——与其说是恢复了视力，还不如说再次拥有了视力。

        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丑陋的，黑黝黝的虫子了。自己周围挤满了一模一样的虫子，所以她断定自己也是这个模样的。

        当时的确将她恶心了一把。

        看到周围渐渐能够自由活动的虫子开始张开利嘴一口口地啃食自己的同类，艾莉丝差点没吐出来。

        但这种恶心的感觉并没有表现出来，或者说是根本无法表现出来。

        她现在并没有呕吐这个功能。

        就算再怎么受环境所逼，她也无法下口，就算在周围的虫子不断地打算向她下手。

        一只新生的小虫子不从外界获取营养，到底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或许有人回答，但绝对不是艾莉丝。

        大概是一周左右的时候，艾莉丝便失去了活动能力——她饿得快死了，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

        一般能够活到现在的，跟她同一个时期出生的虫子一只只都体态臃肿，剽悍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优良品种。而艾莉丝瘦得像只小青虫那样，能够活下来倒不是因为小得看不见，而是因为那些彪悍的大虫子连对她下手的欲望也没有。

        营养不良的她倒是躲过了一劫。

        现在她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

        吃，还是不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成了虫子，虽然不知道自己原来的身体到哪里去了，但她有种预感，要是在这里挂了的话其实跟真的挂了可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响起。

        “我就知道是你。”

        艾莉丝现在无法看到任何东西，但她感到一条庞然巨物出现在自己的前方。

        嗯？虫子也会念话（魔炮里面的意念通信）？

        我快饿死了。

        不想吃那些虫子，也不想死。

        如此矛盾的心情久久占据在艾莉丝的脑海中，而且随着死亡的接近越来越强烈。

        “看来你比我还要有洁癖呢……还是说，吸血鬼本来就是种茹毛吮血的野兽？”

        是个清脆的女声。

        而且提到吸血鬼三个字。

        那面前这条彪悍的大虫子应该就是跟她一起传送过来的依文洁琳了。

        “呵呵，堂堂吸血鬼真祖也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造化弄人呢。”

        艾莉丝在这个微妙的时候意外地轻松，居然还有心情开起玩笑。

        “唔……假如我是你的话我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本来料想依文洁琳会生气，没想到依文洁琳反而显得更加平静。

        “想死，还是想活？”

        依文洁琳语气中带着几丝戏谑。

        “想活。”

        “很好。”

        然后艾莉丝就有种自己掉入了陷阱的错觉——事实证明这并不是艾莉丝的错觉。

        这时候艾莉丝才知道依文洁琳并不是不在意自己刚刚的玩笑，而是知道修理自己的方法多的是而没有必要如此失态。

        ——艾莉丝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不断塞进很多滑溜溜湿淋淋的东西，吃不出味道，但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

        “嗯，这是新鲜，你看，这肠子还在蠕动着呢，里面的营养也很好地保留下来了。”

        呜哇。

        艾莉丝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想呕出来。

        但嘴巴被堵住了，只能死命地往肚里吞。

        这是三天前的事情。

        现在艾莉丝基本上适应了这里别具一格的食物还有吃法。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挨着依文洁琳的身子傻傻地在堤坝下等着新的尸块倒下来。

        非常无聊。

        远边沙滩上的虫子依旧在不断地厮杀，跟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两人并不打算加入进去，因为这样效率非常低。

        依文洁琳将这个沙滩大致上分为四个部分。

        潮起之时能够被海水覆盖的区域叫出生区，里面的都是一些刚刚出生的虫子；然后在那里往堤坝方向前进五十米左右，这个区域叫选择区。这里是厮杀最激烈的地方，也是虫子们所必须经历的第一个考验。往后前进一百米，这段区域就是自由区，里面混杂不同阶段的虫子，有运气好能够爬过来的，依旧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虫子，也有成长得很好的强力虫子，占据着一个个小区域。

        而第四个，就被依文洁琳叫做进食区。

        而且这里通常只有两条虫子。

        那就是她和艾莉丝。其他虫子一般非尸块提供时期就远离这里继续厮杀去了。

        作为两条智商高，有脑子的虫子，艾莉丝和依文洁琳觉得那样效率非常低，她们就守在这里等着。

        最先适应这里的依文洁琳找到了尸块提供的周期，大概是三天一次，而且里面什么种类的恶魔都有，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些其他种族的碎片，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尸体通常都很完整，她见过最残缺的最多就是断成两截这种程度。

        不知道是身为虫子的适应力强还是意志力坚韧，自从那次被依文洁琳坑了以后，艾莉丝就不再抗拒那些对她来说恶心至极的食物了，而且还会挑种类来吃，那种恶心的感觉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她估计自己已经麻木了，她甚至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恶心自己。

        “喂，准备开餐。”

        这些时间让艾莉丝充分地认识到依文洁琳的个性。典型的傲娇大小姐性格，只不过懂得分事情的轻重缓急，而且能力极强，心理极为成熟，似乎在小时候就已经开始磨练了。

        依文洁琳曾经说过，现在的虫子生活，其实跟她小时候的那种生活没有两样，甚至还有种怀念的感觉。

        艾莉丝不知道依文洁琳的过去，但她绝对不认为是正常人能够经受得住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经过了这些磨练，依文洁琳才能够拥有现在的实力和地位。

        “这次你打算吃什么？”

        艾莉丝任由尸块混着血液淋了自己一身，甚至还有种舒服的感觉。

        由于之前依文洁琳说过恶魔在虫子时期吃什么对以后进化的路线有很大的影响，所以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选择食物，而不是像那些虫子一味地乱吃。

        显然依文洁琳很不满意自己现在这个丑陋的模样，而且她也没打算让自己的外形变成那些丑陋的恶魔那样，所以她选择了妖姬的路线。

        而艾莉丝则不一样，她专门挑那些在她看来并不是很壮但浑身充满护甲和突刺的深渊领主。在她眼里，那些拿着半截斩首剑的深渊领主真是帅翻天了。

        依文洁琳就算想破脑子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艾莉丝会选择那种丑陋的恶魔为进化方向。在她看来，艾莉丝也算是个不逊色于她的小美女，但口味如此地重，居然放弃了妖媚艳丽的妖姬。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别人的选择。说不定，有艾莉丝在还能方便一点呢。

        于是两人便在虫子大潮的到来之前赶紧干活。

        “哦哦哦！是斩首剑！超帅气啊——”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审美观。”

        “反正都是一堆堆肉块，你还想怎么个美法？”

        “哼，庶民就是庶民，如此低劣的思想根本无法与之沟通。”

        “现在咱们都是虫子了。”

        “会变回来的。”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是平等的。”

        “真是令人火大……”

        两人每次干活的时候总少不了拌嘴，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来吵去，一来二去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拥有成熟思想的两人的成长速度自然远远超出其他虫子。就在一个月后，她们迎来了第一次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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