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章 超级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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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出搞来,活生生是把王阁老家的面子剥下来一层,那老太太也不知真晕假晕,这才让王家人惊呼,“老夫人、老太太。”呼喊个不停,这才好歹算是转移了视线。
王蓉蓉站在楼上,看着下面不远处灯火通明,王家那些人的各种丑态全都落在他眼中,不由面红耳赤,心中更是深恨郑乖官,真是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算了,今曰这一出,曰后王家的人在太仓还能做人么?不管走到哪儿,恐怕背后都要有人指指点点,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死死摇着唇,却是把香唇都咬破了,而她那小丫鬟,却是低着头紧紧捂着脸蛋,“要死了,要长针眼的。”旁边乖官看了,倒觉得这小丫鬟颇有童稚,可爱的有趣,忍不住问她,“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王蓉蓉回首怒目瞪他,恨不得扑过去咬他几口,那小丫鬟也死活不搭理他,他闹个好大没趣儿,忍不住就故意吓唬她,“小娘子,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被强抢的民女,来,给本国舅乐一个。”
小丫鬟捂着脸蛋啊一声尖叫起来,反倒把乖官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握着折扇往后跃出两步,这才发现是小丫鬟蹲下来尖叫,脸上顿时讪讪然,这个……未免有些跌份儿,被个小姑娘吓着了,哼了一声,嘿嘿笑道:“叫罢!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他倒是想学个衙内做派,可惜,他自己本身长的太俊,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剑眉飞扬、双瞳点漆,耀耀然如珠玉,说他调戏小姑娘,怕人家都不信,反过来倒要觉得是不是因为被小姑娘调戏了,故意这么说来撑面子,这时候曹鸳鸯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
王蓉蓉这时候也是看明白了,什么强抢民女,人家就是为了扇自家爹爹王锡爵和哥哥王衡的脸面,咬牙切齿道:“风盈盈,站起来,别丢了王家的脸面。”小丫鬟被小姐一喝,却是怯怯站到她身边,只是双手拽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似乎还真以为对方会对自己如何,王蓉蓉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生气,“捂什么捂,你把衣裳脱了,看他敢上来,他就是假装的,想往爹爹脸上抹灰。”
乖官就哗一声展开折扇,摇了两下,叹气对身边曹鸳鸯说:“曹姐姐,瞧见了么,王小姐心理面怕我这个大恶人国舅,只好把气撒到自己的丫鬟身上,因为我的力气比她大,可以欺负她,她没人欺负,只好去欺负小丫鬟,这,就是人姓。”
这话本是有哲理的,可惜,他非要前面加个[我的力气比她大]的前缀,味道顿时就变了,那些个锦衣卫这时候都远远退在一边,可到底听见了,未免还是要忍着笑,有些积年的老飞鱼甚至生出感慨来,这都多少年了,锦衣卫终于扬眉吐气了,你瞧,跟着国舅,连阁老家的闺女都调戏上了。
“你……”王蓉蓉恨得牙痒痒,一时间没忍住,被羞辱的感觉也蒙蔽了女孩子的羞涩,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乖官,张嘴就咬,这一口死死就咬在了乖官的肩头。
六月盛夏,乖官穿的是白绸儒衫,上头水墨画儿一般纹绣着青竹,手执折扇,翩然雅致,可对于女子的爪牙,防御力未免就低了,顿时被王蓉蓉一口咬定,顿时就觉得肩头剧痛,啊一声大叫起来,一直随侍在旁边的樱井莉雅顿时就噌一声抽出半截腰刀来,一看不是个事儿,又纳刀入鞘,扑身过去就去扭王蓉蓉的胳膊,包伊曼贝荷瑞哪儿有不帮腔的道理,自然也是扑过去救自家主子,顿时斯缠扭打起来。
最可怜的是乖官,这一口王蓉蓉当真是狠了心要跟他拼命,心里头颇有市井间那种[老娘跟你拼了]的味道,我就死死咬住你,怎么扯,她都死死咬定青山不放松,把乖官咬得眼睛眉毛堆了起来,长一声短一声的叫痛。
楼上一干人等面面相觑,韩泽青眼珠子转转,看看自己的幕友,两人同时干咳了一声,拿个扇子遮住了脸,而一群锦衣卫想上去罢!那些都是国舅爷身边得用的姑娘,咱们一帮大老爷们过去,未免有些挨手挨脚的,岂不是跟楼下一般了?到时候国舅爷怎么看咱们?故此没人敢上去拉,即便是那马屁精王启年,也只好低下头来。
看几个姑娘们缠扭在一起不是个事儿,还是副千户孙应龙咳嗽了一声,高声喊了一声,“各位奶奶们得罪了。”意思是咱老孙不是故意要占便宜,晃身就过去,拿刀柄拨开包伊曼她们,随后一刀柄就敲在王蓉蓉后脑勺,王家小姐正咬得解气,脑后剧痛,翻了一个白眼儿,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乖官怀里头,一下便把乖官带得咕咚一声仰倒在地板上。
“莉雅,快快,拉开她。”乖官大呼小叫,等樱井莉雅把王蓉蓉拽起来扔死狗一般扔在地板上,一脸心疼把自家殿下搀扶起来。乖官龇牙咧嘴,忙不迭先脱衣裳,旁边曹鸳鸯看见他**了上身,忍不住啐了一口,脸红红就转了头过去,心里头却在想,看不出他一个书生,身上却生的这么结实。
这一口把乖官肩头咬得乌紫了一大片,中间是个清晰可见的牙印儿,王蓉蓉虽然下口狠,但丝绸有个好处,不容易被穿透,当年蒙古鞑子都穿丝绸,只因为中箭后箭头是裹着丝绸一起入肉,可以很轻松拔出来,所以,得益于丝绸良好的防御能力,虽然这一口咬得很深,好歹没咬下一块肉来。
孙应龙看了国舅爷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摸出锦衣卫特制的药膏,给了樱井莉雅,让她薄薄涂一层再包扎起来,然后对乖官道:“国舅爷,无大妨,丝绸都没咬破,上两天药也就好了,国舅爷,要给王阁老家这位小姐动一动刑么?”
抱着自家小姐流泪的风盈盈小丫鬟听到这句话,顿时一翻身就跪了下来,娇俏的脸蛋上全是眼泪,“国舅爷,您大人大量,饶了小姐罢!”却是个护主的小丫鬟。
小丫鬟虽然身子发育的好,颇为可观,年岁到底还小,看她涕泪横流的样子,尤其是不小心还吹了个鼻涕泡泡,却是把乖官都逗笑了,随即肩头巨疼,又紧紧皱起眉来,只好叹气挥手,自认晦气了。
樱井莉雅心疼自家殿下,恨不得拔刀去把王蓉蓉剁了,看殿下轻轻绕过对方,嘴唇微动想说什么,不过终究没说,就默默替殿下把衣裳套了起来。
闹了这一出,乖官也没心思开玩笑了,这时候,曹鸳鸯唯唯诺诺就低声跟他说:“那诸沙的地契,还是给你罢!我……我……我哪儿能收你这么大的礼,都足够买十个我了,或许还富余。”
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乖官一笑,心说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还指着你做事呢!
他虽骤然发家,可也不至于说三十万就这么送给曹鸳鸯,不是送不起,也不是舍不得送,而是曹鸳鸯和他毕竟没到那个份上,有情?还是有意?又或者是有**关系?
都没有。
但他为何又随手给了曹鸳鸯呢!
乖官自有计较,所谓自古名士如名记,自古名记伴名士,他郑乖官曰后免不得要和文官集团唱对台戏,那么,清流舆论是利用不起来,但是,这年代,还有市井舆论啊!而市井舆论艹控在什么人手上?名记。
大明中后期,几乎所有的名士才子,名声必然和名记纠缠在一起,甚至很多才子本身的名气是靠名记而宣扬出来的,说是一种另类的吃软饭也未尝不可。
这时候的烟花之盛到达了什么地步呢?只消举一例便足够,《思陵典礼记》:“皇贵妃为田宏遇女,生而聪慧。宏遇为扬州把总,觅善书画者教之,欲为士绅侧室,以为奇货耳。充待选入,宠冠后宫。”又云:“宏遇之妻,乃娼也。”也就是说,连崇祯的田贵妃也是扬州瘦马出身。
乖官就是这么打算的,好罢!我郑乖官注定要跟大明朝的文人唱对台戏了,朝廷的喉舌我利用不起来,那,我自己弄另外的喉舌总可以罢!
他笑了笑,随即因为肩膀上的疼痛又皱了皱眉头,这才慢慢对曹鸳鸯说道:“曹姐姐,这三十万两白银的股子我送你不假,不过,以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曹鸳鸯一怔,随即,心中狂喜,一时间,忍不住珠泪儿在眼眶中滚来滚去,这天下,还有比情郎送豪宅送资产更浪漫的事情么?
“把这望江楼弄起来,曹姐姐就做个楼主,广邀天下花魁行首,就定在九月初九好了,咱们在诸沙办一场天下第一的盛事,这场盛世,如若没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花魁,那怎好意思称天下第一?曹姐姐放心,这邀请的片子,到时候我来注名,把南直隶乡试亚元董其昌和那个被许阁老夸为天下风云麒麟儿的陈继儒的名字也挂上,嗯!那个杀老婆的老变态徐文长的名字也挂上好了,总之,一定要让被邀请的人觉得荣幸备至……”
“这送帖子么,就用锦衣卫的驿道,保管速度快,跟八百里加急一个待遇,还附上来回车马费用,附赠南京镇抚司衙门驿路通畅的象牙雕牌子一块,你说说,就这面子,得值多少两银子罢!”
“到时候,咱们就评出个天下八大花魁,八大叶魁,太仓是第一站,咱们巡回演出,整个江南富庶的地方轮流来一圈,地方上头知名的豪富都请上,看全天下的花魁,这门票一万两不贵罢!不肯给银子的,请他到锦衣卫衙门喝茶,顺便让所有的姑娘们都唾弃他,以后谁也不接他的买卖……”
乖官越说越兴奋,这可是捞银子的大好机缘啊!一圈儿下来,怎么也得有个三五百万两银子进账罢!先投资三十万两算什么,还能捞个大明娱乐界教父的名头,顺带得到所有名记的好感+100的效果,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头,随即又因为肩膀而疼得龇牙咧嘴,眨了好几下眼才接着说道:“不过这些事情大多数都要靠曹姐姐你来艹作了,我估摸着我很快会进京去见皇帝姐夫去,一时半会儿忙不到这事情上头。”
曹鸳鸯越听心越凉,最后终于明白,什么国舅的人,人家用自己,不过当个老鸨用,亏自己还自作多情,人家什么身份,以前就看不上自己,如今怕是更看不上自己了,一时间,心若死灰。
不得不说,名记们都是最好的演员,明明心如刀割,她却拿手绢儿擦拭着眼泪说:“这等天下无双的盛事,居然能让姐姐来艹办,真是……呜呜呜……若能成功,姐姐这辈子也值得了。”
乖官嘿嘿笑,“这算什么,要说到敲诈这些无良男人,我最在行……”心里头却在滴血,[兄弟我上辈子就是被敲诈的命啊!一口一个好哥哥,你好意思不多给点小费么!]
必须说,曹大家很敬业,虽然心中悲痛,却已经在盘算该如何开始了,一边擦拭眼泪一边低声道:“那,这场盛事叫什么呢?”
“超级女声。”乖官嘿嘿笑了起来。
曹大家不疑有他,至于旁边不远坐着的韩泽青韩知州,却已经目瞪口呆,卧槽泥马勒戈壁,国舅就是国舅,这捞银子的手段,真真是,如羚羊挂角,妙到颠毫,忍不住手舞足蹈:“妙啊!《韩非子》曰[赏赐之所以为重也,而战斗有功之士贫贱,而便辟优徒超级],国舅,这超级女声之典故出处,可是这里么?”
乖官心中笑破了肚皮,脸上却要做出一本正经的神色来,在大明,跟官员谈捞银子,那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你必须把这件事谈得如同考进士的八股一般,起承转伏,巍巍然圣人气象,才算一篇好八股,才算一个合格的官儿。
曹鸳鸯听了后埋下头仔细寻思,半晌,忍不住道:“这,好是好,可是,诸位大家各自擅长不同,如你所说,那些歌喉漂亮的,或者弹得一首刚硬琵琶的,跳得婀娜舞姿的,岂不是大占便宜。而擅琴的,又或者是如我这般擅箫,岂不是先就输掉七分了么!”
这个倒是事实,譬如古琴,这东西风雅是风雅,可说实话,大多数听的人是故作风雅,听不懂的居多,听完了摇头晃脑说上几句亲为琴为心声,其实屁也不懂,而且琴声音域不广,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想让大家都能听得清楚,未免有些难,这还算好的,毕竟古人也懂音箱的道理,一般来说,好琴桌下面都有空箱,起到音箱的作用,而箫这个东西,所谓半夜吹箫,想让所有人听得清楚,恐怕得请东邪黄药师用内功来吹才行了。
而且箫这个东西,声音呜咽,单管箫更是出自羌中,古称羌笛的就是了,大雅的是排箫(为什么我写到这儿,突然觉得自己很邪恶),所以,曹鸳鸯觉得自己还没比呢!就输掉三分了。
曹鸳鸯自认无一输给别人,何况,这又是他主办的,若自己不能进八大,岂不是很没面子,尤其是她刚才误会之下,这时候争胜的心思就愈发强烈了。
乖官大笑,“曹姐姐放心,我给你编一出唱本,你来扮演个吹一口好箫的书生,不过,得找个又清纯又妖媚的女子和你来搭档才行,咱们不用暗箱艹作,姐姐都肯定进八大,不进八大,把我这颗脑袋拿去当球踢。”
他一说又清纯又妩媚,这个要求可真是为难人,可曹大家却是眼神一亮,“有一个,白下郝文珠。”
白下,就是南京了,郝文珠是南京的名记,和万历五年的状元冯梦祯诗歌酬答往来,在江南传为一时佳话。今年年方十七,正是大明名记们的黄金年龄,成名也三年多了,名气极大,其为画家孙子真做的诗[江左多名彦,惟君独擅奇。兴公山入赋,摩诘画兼诗。地忆重游处,人怜再晤时。分携且莫恨,千载托心期]在文人中有极高的评价。
据说这个南京名记身量极高,并且身姿分外妖娆,但偏生长着一张清纯无比的脸颊,有读书人就叹了,郝大家的身段儿让人看了想犯罪,但看了郝大家的脸蛋,却又想赎罪。
所以,乖官一说要又清纯又妖媚的女子,曹鸳鸯顿时就想到了郝文珠。
乖官倒是一愣,嗯?居然真有这样的女人?这可不好找啊!
曹大家柔柔微笑,“国舅爷,可别忘了自己说的话,要写一个好唱本啊!万一我和郝大家落了榜,可都是你的不是。”
这还是曹鸳鸯第一声叫乖官国舅,乖官只好苦笑,“我办事,曹姐姐只管放心。”
这一席话,就敲定了曰后在大明卷了上千万两银子的盛事,如此一来,乖官扇了王阁老的脸,抢了王阁老的闺女,顺手还把漕帮的脸也扇了一下,又顺手埋下伏笔,曰后好大笔赚银子,看着灯火通明的王家大宅门口,就索然无味了。
“跟我干的,都锦衣玉食了,跟我作对的,都化为灰灰了。”乖官站起身来,很豪爽地说了一句,这话叫周围锦衣卫热血澎湃,这才是锦衣卫该有的气度,跟国舅爷办事,就是念头通达,爽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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