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画外人易朽（二）

“你之前说的不对。”
  陆鱼十分遵守约定，非常爽快地带国安局的人一同撤走了，热闹散场后旷野又只剩下了两个出来兜风的人。
  “什么不对？”
  “你说斗罗大陆和我们的世界虽有不同，但高度相似……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谌独月摇摇头，坐回车里，“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是完全一样的，我亲眼见过的、和我们的世界一模一样的地方！如果所谓穿越是两个世界的交汇，那么那里就是融合点！”
  “哪里？”见她说的笃然，苏迎也认真起来。
  谌独月抿了抿唇，抬头看天。
  阴郁的夜晚，沉沉的黑云涌动，一场风暴在静谧中悄然孕育。
  “Sagittarius。”她轻声道。
  “Sagittarius？”苏迎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表情忽然就乐了，“射手座？噗哈哈哈哈……大小姐，别和我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谌独月认真道。
  “哈哈……行，嗯……我该怎么和你说呢？我不知道你天文学得怎么样，但总该知道一些常识吧？Sagittarius，射手座，它近乎位于整个银河系的中央。其中最亮的是射手e星，在中国叫它箕宿三，英文里称作Kaus  Australis，阿拉伯语意则为‘南弓Southern  bow’。可不管我们怎么命名它，一个事实是它距地球有88光年！整整八十八光年！”
  “就算我现在能给你整一个火箭送你上去，但以人类现有的载人航天技术水平，基于不受太阳引力的理想条件下，航行1光年就需要1.76万年。”
  苏迎失笑着摇头，“呵……你刚才还答应了别人明天一早出现在肯尼迪国际机场？我看我还是送你去城里找个地方住一晚来的实际。”
  大小姐不理她的嘲笑，闭上眼睛，复而又轻皱眉头，伸手指着天空。
  “苏老师，能跑到那片云前面去吗？”
  “……够呛……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望山跑死马？望云还不如望山呢。”
  苏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瞥，摇摇头打开导航，看样子是真准备直接把人送机场附近的酒店去。
  “我不懂天文学，只是恰好懂射手座。”
  谌独月抓住她的手，定定地望向东南的天空。其实现在并不是利于观测射手座的季节，而今晚天气情况则更糟，厚厚的积云将一切阻隔，她什么也看不见。
  “射手座第二亮星是射手  s星，也叫斗宿四，英文  Nunki，亮度  2.0，蓝白色，位于人马拉弓的右手手掌处，亦是南斗六星中最亮的一颗。”
  谌独月摊开右右手掌心，拉过苏迎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
  “你能感觉到吗？它在我的手里。”
  “……”
  烦闷的空气似有一起风动，似乎从她的手掌上传来一丝来自光的刺痛？
  苏迎咽了咽口水，严谨的科学家此刻也词穷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星星怎么可能握在手里？星光又怎么可能会有被真实触及的感觉？可宛如错觉般，当真从手掌上透过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能量，令她浑身乃至灵魂都忍不住产生过电一般的震颤。
  除非她被大小姐掰弯了，否则她很难作出科学解释。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能抓住它！”
  见苏迎半晌没有反应，谌独月更加笃然道。
  “……”
  “啧，算了，败给你了。来吧，反正今晚就是陪你出来疯的，你是领航员，你说了算，起航吧，我的船长。”
  苏迎拉起手刹，轰下油门，劳拉朝着东南方咆哮冲出。
  导航上代表她们位置的小红点开始移动，大小姐瞥了一眼，发现原来她们在Gray  mare附近。
  想想也合理，Gray  mare，古迹地标，受政府保护，周围不搞开发，人迹罕至，拒考究很可能与外星遗留有关，暗中被SHIELD把控也是理所应当。
  “我们离海边不远？”
  “嗯。”苏迎也瞥了一眼导航，点头道。
  “射手座以东的天空，包涵水瓶、摩羯、海豚、双鱼、鲸鱼及南鱼座等范围，不难看出这些星座都和水相关，所以，Nunki在古巴比伦时代被称做——在海洋尽头的星星！”
  谌独月有了一个想法，语气逐渐兴奋起来。
  “海洋的尽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哲学概念……”苏迎依旧保持着科学家的严谨，沉吟，“算了，反正先过去试试。”
  比比东睁开眼睛，简易的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堆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橘色，火堆映出她晃动的影子。谌独月在一个石钵里捣着药材，发出极有节奏的“咚咚”声，令人无比安定。
  夜风呼啸，扰动树林，穿过破旧的门扉透进来，似有夜枭啼鸣……星斗大森林的夜晚从来都是这样危机四伏的声音……一双纤纤玉手陡然抚上比比东的耳朵，将那风声的撞击隔在外面，原来在比比东略微失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床边。

  “吵醒你了？”谌独月在她的耳边轻轻按了按，看了一眼还在嘎吱作响的门窗，“我明天就修一修。”
  比比东微微摇头，靠在她的手上蹭了蹭：“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一间在星斗大森林里简陋的木头小屋，本该很突兀才对，于比比东而言却异常合理又熟悉的——这是她亲手修建的小木屋。当初带小宝贝来猎杀青云九尾枭的时候，可惜早在那时候就被一阵不讲道理的风雨毁掉了。
  “嗯，我一直住在这里。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谌独月微微一笑，“有你就行。”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什么是陋室铭。”
  比比东的脸颊微微泛出红意，她悄悄往脸上提了提被子。原来少女时期爱恋的悸动是如此美妙，最简单的情话也能让人羞红了脸。
  谌独月笑了一声，起身去拿过盛了一捧水的大树叶，又将捣出的药汁混了进去，再回来扶比比东坐起。
  “三头采回来的，我也不清楚对你的伤有没有作用，但总比没有强。”
  “三头？”比比东歪头靠上她的肩，“哦，地狱三头犬？”
  “呵，你记性真好，连这都记得。”谌独月将树叶喂到她的唇边。
  “如果不是失去了，我也没发现自己原来对你的一切都记得这么清晰。”
  比比东眼神一黯，谌独月心里一疼，正欲低头吻她，可捧着树叶的手差些不稳，只好赶紧坐直。
  “你没有失去我，你现在见到的我，是一直住在你心里更完美的我。”
  她重新将比比东也揽着坐直。
  “你知道这是幻境，但这是你创造的幻境，我因你而生，也因你而存在，所以……你要快快好起来……”
  许是药水入口的苦涩让比比东渐渐拧了拧眉头，眼前的画面与她的声音都渐渐模糊起来，意识散开的最后是她温暖的笑容向自己靠拢……
  谌独月将她重新放回被窝里，俯身吻过她的鼻尖，附在耳边轻声道。
  “晚安。”
  苏迎单手甩着方向盘，摸出手机划拉片刻后她皱起眉头。
  “一个坏消息，飓风艾里今明两天要从我们这里过，云只会越来越厚，我们跑不过的。”
  谌独月握了握拳头，望着天空不知作何表情，手心中那奇妙的感觉也像错觉般变得不真切起来。她其实很有心理预期的，星际穿越本就不该是她一拍脑门就能完成的前无古人的大事，会遭受挫折才是常态，而这区区一场风暴其实连挫折都算不上。
  苏迎瞥了一眼她脸上难掩的落寞，伸手捏她的脸。
  “嗷！你干嘛！”
  “不上套啊，怎么不问问我好消息？”
  “哦，好消息呢？”大小姐揉着脸，眼神哀怨。
  苏迎摇头笑笑，划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滴——］
  “苏迎，授权码SHIELDSY0031。”
  ［声纹签名通过，滴——］
  “接NOAA，坐标77区，给我把飓风艾里打下来！”
  这通电话听得大小姐惊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申请理由？你们自己不会编一个吗？”苏迎皱起眉头，“行！你听好了，为了应对气候变化下全球随时可能爆发的粮食危机，我在这试种了一片发芽土豆，申请模拟极端降雨，OK了吗？蠢货！”
  “啧，官僚主义就是磨磨唧唧……”苏迎愤愤地丢下手机，骂了一句，转头看见大小姐惊恐的眼神，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不搞军国主义。NOAA，美国国家气象局，你不知道吗？气象局可是一个地区规模最大的高射炮炮兵团。”
  “不是，你居然胡诌一个理由就能指挥炮兵团……啊不，气象局。”大小姐吞了吞口水，竖起大拇指，“那刚才在国安局面前你怎么能这么怂？我们直接硬干未必会被鱼摆摆给抓回去啊！”
  “呵呵呵……你少拖我下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SHIELD只负责应对外星危机和处理神秘事件，至于你的性取向，离家出走闹别扭和脚踏两条船等个人道德作风问题，自由美利坚不管这些。”
  “呵呵。”大小姐收回自己的赞美，翻了翻白眼，不过嘴仗她从不落下风，“苏老师，我觉得您呢，还是换个研究课题吧……发芽土豆，呸！猪都不吃！”
  “……”
  砰——砰——砰——砰——！
  震天的炮响淹没了她们的声音，今晚或许整个纽约州都将从睡梦中惊醒。
  谌独月扭头看去，无数燃烧的火箭从她们背后的山丘射向天空，巨大的爆炸当量将云层撕裂！
  毫无疑问，现在自然界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无法对抗人类的力量。
  飓风艾里的气旋被强硬摧毁，藏在其中的雨水被提前被击落，相当于将带来北美洲一整个夏秋季节的雨水在这顷刻间集中向这一个地区宣泄，就像从天灌下的瀑布，誓要将大地冲垮！
  极端的降雨量让地上的积水转瞬就高达了15cm，苏迎对自己的老奶奶的车技很有自知之明，劳拉自动驾驶启动！

  敞开的车篷闭合，陷进泥泞里的大半个轮胎膨胀着伸出尖刺抓地，这台老古董迅速适应了极端环境，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然快地像一支冲锋舟。
  雨水泼在车顶上发出沉闷的轰击声，就像震在谌独月的天灵盖上，余音穿透进脑海里，如此恢宏，如此厚重……她恍然感觉一切又似曾相识起来……雨水、声音、原野……
  “前面没路了！”
  高亮的疝气车灯也只能照见很短的一程，密不透风的雨刷间隙中，苏迎看见前方那怪石嶙峋的断崖，下方便是在风雨中怒号的大海。
  [Warning.Reached  Roadhead.Loading  Flight  Module.]
  劳拉的声音就算是在报警也十分好听，的确配得上女神劳拉这个名字。
  “喂！前面没路了。”身边的人没有对警告作出反应，苏迎又喊了一句。
  [Warning.Reached  Roadhead……]
  [Warning.Reached  Roadhead……]
  Roadhead？！
  谌独月猛然抬起头：“尽头……海洋的尽头！就是海岸！”
  “你说什么？”苏迎眯了眯眼睛。
  “冲下去！”谌独月一把关闭自动驾驶，指使苏迎猛踩油门。
  “靠！真找死啊……局长要是知道劳拉泡水，非杀了我们不可。”
  苏迎苦笑一声，身体却很诚实，十分给力地踩了一脚。
  发动机发出剧烈的嘶吼声，溅起浪花在车子四周飞舞，下一刻，车头一轻，直接冲下断崖，一头撞向海里——
  雨水、声音、原野……星空……
  星空！
  她们转瞬被漆黑的海水包裹，狂暴的暗涌疯狂地将她们拖入海底永葬。灌进车里的海水已经淹到了她们的胸口，可显然车里的两人都没有惊慌。
  “苏老师。”
  “嗯。”苏迎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她正在反复深呼吸，左手一直扣在门把上，静静地等待着内外压强平衡，开门游出去的时机，计算着最大的生还可能性。
  “你看……我们不需要飞跃光年，门会自己落下来。”
  大小姐在水中再次摊开右手。
  “嗯？”苏迎不明就里地睁开眼睛。
  在一片漆黑的海里，后视镜里晃过了一丝微光，苏迎微微一怔，这次不是错觉了！她看见谌独月的手心亮起，紧接着，前挡风玻璃映出的那黑不见底的海水都流过片片斑驳的光影！
  飓风艾里被撕碎，星空穿透破碎的云海漏下，Sagittarius映在海里！
  ‘门’在她们面前落下！
  “准备好了吗？”
  谌独月在淹过她们脖子深的水里转过头。两人认识这么久，苏迎还没见过大小姐这样的神情，皓眸如月，神采飞扬。她猛地握紧拳头，将手里的星光捏碎。
  【领航员计划】，正式远航！
  星斗森林中央，生命之湖的上空，一束银光于虚空中聚拢，渐渐成了一把玉弓的样子，四支不同月相的箭矢也一一浮现。
  …嗯？
  湖面之下与九天之上近乎同时传出了一声疑惑。
  湖水泛出波纹，湖底缓缓流过一注七彩的暗流，那抹彩光被水波卷着上浮，渐渐地能看清了——浮上来的是一块不规则的鳞片。
  鳞片探出湖面的瞬息便被一注月光击中……原来不知何时，悬在湖面上空的陈音月引已经拉满了弓弦……两股神力短暂的碰撞，那块不规则的鳞片失去平衡一翻，重新沉进水里，被细沙掩埋。
  …呵，狩猎之神……还真是有耐心……
  湖面重新平静下去，辛西雅似乎没有听见龙神隐怒的低语，勾了勾手指，烹茶再饮，将手边的书翻了一页。
  可陈音月引弓并没有散去，辛西雅微微皱眉，这才向下界投去目光。
  只见弓箭脱离了她的控制，反而化为一道流光，向天空冲去！
  [Warning，flightmodule  loading  failed，please  resetting  the  gravity  parameters!]
  [Warning……]
  穿越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如果以后苏迎要再写一本书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她只能说反正不是溺水，而是……
  失重！
  [Warning……]
  劳拉显然配备了最敏锐的传感器，在车里的两人感知到失重之前就已经发出了连续的警告。
  本已经在肺里憋了一大口气准备裸游深海的苏迎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一切。她们被星光吞噬之后整个世界就陷入黑暗，远比坠入深海更黑的颜色。
  就像坠入世界的狭间，光影与时间都不曾踏入此地。
  待到眼睛能再次感知到光的时候，海水不知何时消失，车里也没有水泡过的痕迹，甚至两人的衣服都还是干干爽爽的样子。

  在这位科学家弄清自己所处的境地之前，猛烈的失重感袭来！
  漫天的星光在离她们而去，不！是她们被星空抛下，急剧地向人间坠落！
  [Warning!flightmodule  loading  failed，please  resetting  the  gravity  parameters!］
  警报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船长你别叫了！想办法啊！”
  “啊哦哦哦哦我、我试试，第三魂技，清风、清风……”大小姐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感应力量，却只有疾坠的风从她的手中溜走，“草！清风什么来着……啊啊啊啊啊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惜武魂并没有回应她的召唤，她只好缩回双手死攥着胸前的安全带，双腿并拢，脊背挺直，姿势标准地像在玩蹦极。
  “飞行模组加载失败？这么牛逼的车就没点备用措施？战斗机弹射座椅呢？救一下啊！”
  “你妈的！这是民用车！我上哪给你整弹射椅？”
  不知是出于心理学家极佳的情绪控制能力，还是作为科学家对困难决不放弃的探索精神，苏迎镇静下来，还不忘再强调一遍自己是良民的属性。她在下坠中控制身体，去摸不住发出警报的红光面板，懊悔地嘟囔着，“真是被你带得发疯了，就该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开门！谁知道门那头是怎么个情况啊？还以为穿越过去都能从大户人家的床上醒来呢！”
  “重力参数不对……”她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可数控板上无论她再怎么操作最后都会死在[no  signal]的弹出框上。
  ［Warning!expected  crash  in  30  seconds!］
  劳拉发出预警，摔死倒计时30秒！
  苏迎泄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没有信号也并不影响它的另一个功能——
  “我是苏迎，这是我留给世界的遗书……如果我死之后有人能还原这段语音，请后世相信领航员计划的可行性，它将带领人类在星际中找到出路……此刻，我并不后悔，也并不孤单……喂，你没事吧？”
  苏迎偏过头看向身边，忽然意识到刚才还吱哇乱叫的大小姐不知何时安静了下去。
  一束自下而上的银光撞击了她们，却没有发生物理意义上的crash，银光如一支利箭，穿过谌独月的身体，穿透了她的灵魂！
  强盛的白光陡然从谌独月体内爆发，她轻阖着眼眸，舒展身躯，那一注光将她整个人镀色，夜风撩起银发飘舞，淡金的发饰与鎏光耳坠熠熠生辉，半阖的眼眸变成冰蓝色，贴身的银色战袍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
  苏迎这才意识到大小姐显然拥有极完美的身材，也是，谌家的高贵修养里保持身材显然是重要的一课。只是大小姐这段时间见她的时候要么无比颓丧要么就是一副裹着睡衣不修边幅的样子，让她着实没把谌独月和“女神”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可是，此刻，她是真正完美的女神！
  谌独月缓缓睁开眼睛，身后的明月绽放，玉弓和银箭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武魂附体！完全形态！
  众星朗朗，皆不若一轮明月高悬！
  疾坠的风声减弱，时间似乎被拉长万年。苏迎几乎忘记了呼吸，痴痴地望着身边的人，她分明还近在眼前，望着却又那般遥不可及，这大抵就是神性所具有的冷漠与疏离。
  冰瞳缓缓转动，落到苏迎身上，谌独月唇角一勾，冷漠的神性霎时无存，她抬起玉弓。
  “第三魂技！清风引佩下瑶台！”
  一个紫色的魂环旋转而出，将下坠中的劳拉包裹，巨大的势能被魂技主宰的规则消解，整个车身轻盈如一片羽毛，缓缓悠悠地向地面飘落！
  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终于像此刻的月光一样柔软下来。
  “我脸上有东西吗？”谌独月伸手在苏迎痴迷于她的眼前晃了晃，“还是你不认识我了？”
  “啊……没有。”苏迎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脸，才反应过来她们已经着陆了。
  周围是繁茂的树林，而面前是一片静谧的湖，在月光下就像笼着一层细沙般婉约迷人。
  “这是什么地方？”
  “星斗大森林的中心，生命之湖。”谌独月深吸了一口气，踩上湖岸松软的泥地，跺了跺脚，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太熟悉这个地方了，生命之湖，她的末路之地。
  森林自然生态的修复速度远超人的想象，被天青寂灭雷霆劈成焦炭的土地上已经长出了新的树芽，幸好大地的伤痕还依稀可见，谌独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不知道确切的岁月几何，只是显然斗罗大陆还没有沧海桑田的变迁，她的所思所想所念都还在等她。
  她回来了，最怕物是人非。
  苏迎也打开车门下来，她的高跟鞋跟陷在软泥里，她皱了皱眉，干脆把鞋一脱，赤脚下田，从车里拿出保温杯，养生枸杞柚子茶直接往真皮座椅上一倒，空了空杯子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去装水……

  “这里很危险。”
  不愧是过来搞科研的，落地就开始采样，谌独月暗自吐槽，出言提醒道。
  大小姐转盯着平静的湖水看了片刻，同时催动精神力向着四周探去，生命之湖此刻的静谧并不能掩盖她们处于森林危险中心的事实，就算没有天青牛蟒或泰坦巨猿那种霸主级别的家伙，可在这一带出没的魂兽，她并没有把握能单独对付。
  “今晚时间宝贵，咱们还是快走吧，要真再钻出条龙来，我们还得嗝屁。”
  说罢她忽然笑了笑，许是想起以前还是自己被人叮嘱别跑太远否则会被魂兽当点心，如今她也能如出一辙地叮嘱别人了。
  “嗯。”苏迎倒是听劝，舀了点水就回头了，放弃了下去摸鱼的打算。她把杯子放好，又打开手套箱，摸出两把小巧玲珑的玩意儿，一把别在了自己腰上，另一把顺势扔给谌独月。
  鲁格LCP自卫手枪，不失威力的同时小巧灵活，算是最适合女性使用的枪械。
  大小姐掂着手里的小玩具，又见苏迎拉开皮衣胸前的拉练，塞了几颗圆滚滚的手雷进去。
  “噗……苏老师，你这算哪门子的民用车？”谌独月挑眉一笑。
  “美国居民，持枪自卫合法！”苏迎不理她，抖了抖脚上的泥，高跟鞋是不穿了，从后备箱里找了双厚皮靴子，插了两把军用匕首进去，“你看我干嘛？不是你说很危险的嘛。我不知道你枪法怎么样，只是但凡魂兽还是碳基生物，拿着就比没有强！”
  苏迎一边说着又一边在地上捡了根小木棍。
  “木棍就算了吧……”大小姐扯了扯嘴角。
  苏迎白了她一眼，蹲下在软泥地上列式子：“显然我们失去了强大的卫星云服务支持，重力参数只能手动校正了……”她算着算着难免骂娘，“g＝1/2根号……妈的，我是个学心理的文科生！”
  谌独月了然，于是蹲在她的旁边嬉皮笑脸：“嘻嘻，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个学金融的差生，加油！”
  “而且我现在头还有点晕。”苏迎顺势往她身上一靠，“可能有点醉氧……”
  “嗯……算不出来的话就算了吧，我抱你飞出去就行了。”
  谌独月看见苏迎的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醉氧反应着实明显。
  “好啊。”苏迎把手中的小木棍一丢，双臂一勾就挂到了大小姐脖子上。
  谌独月却忽然一皱眉，把人放下：“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你……哪不行？”苏迎狐疑地打量她一眼。
  “我抱你回去被教皇冕下看见了，她一气之下会攻打地球的。那你可就从星际旅行的先驱变成星际战争的千古罪人了。”
  “有……这么严重？”苏迎眼皮跳了跳。
  “嗯，她吃醋就有这么严重！”
  大小姐沉沉地点头，记忆中比比东的音容相貌越发清晰起来，她的语气更像是明晃晃的炫耀。
  “呵，你这么有经验，看起来没少惹人吃醋啊。”
  苏迎捡回小木棍，重新蹲下算题，暗叹求人不如求己，只有知识永远不会背叛。
  大小姐看了看月亮，估摸了一下时间，暗自犯难。
  比比东曾带她飞过一次星斗森林，从武魂城到星斗森林，以六翅紫光翼的速度也飞了整整一晚，虽说当时教皇冕下信步闲庭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出全力的，但自己全力也追不上比比东的速度啊，可偏偏又答应了天亮之前回去，分手事小，可谌家高贵的修养失约乃是大忌。
  不过自己反正也验证了“门”的存在，回去看好了奶奶再过来应该也不晚。
  “滴滴——”鸣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迎已经坐回了驾驶座，冲她挥手，“上车！我不认识路。”
  “你怎么比我还积极？”谌独月一愣，“今晚的时间我们走出森林都够呛，要不下次再……”
  “呵，我作为人类文明探索外星的先驱者，当然激动了！”苏迎撸起袖子，“斗罗世界的重力只有地球的2/3，而空气呈富氧态，这也是为什么你说的那些魂兽能生长的如此巨大的客观条件。而对于劳拉来说，动能压缩机的效率相应的能提高四倍，换句话说，我们能飙到在地球上极限速度的4倍！”
  “我不知道武魂城有多远，但来都来了，就赶一赶吧，运气好你还能和她说一会儿话……记得吗？我们今晚是出来飙车的，飞车党从没有赶不上的场子！”
  [Flightmodule  loaded.Balance  calibration  pleted.]
  劳拉四个轮胎呈90度水平翻转，喷出暗蓝色的焰流，整个车身悬浮离地。
  “来吧，让斗罗大陆看看名为科技的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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