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第一位学生

　　“这...”
　　这个理由，你说是不是理由呢？也的确是吧...但是这个站不站得住脚呢，好像也站得住叭，就是听上去，有些任性罢了。
　　算得上口齿伶俐的老人，现在也被说住了，好像有特别多的理由可以反驳，现在竟然一句也整不出来？！
　　小姑娘却没看他什么表情，又继续软绵道：“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呢？不是苦了自己嘛。”
　　飞机没有遇上气流，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而这句话，也让一直深陷在漩涡中心的老人，一下子抓住了漂浮的木筏。
　　“你说，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老人又重复了小姑娘的话一遍，声音也有些轻了，小姑娘耳朵好使着呢，于是笑了一下，有些好奇：“我问您呢，您怎么又把问题抛回给我了？”
　　“因为世俗吧。”
　　面对面前这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老人又有些晃神，以为自己是在面对已经去世多年的恩师，不自觉就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一直以来，都是世俗压人。
　　曾经，他也有过一段反叛的时光。
　　那一段时间，他是自由的，自由到以灵魂执笔，绘出的画卷色彩斑斓，让人身临其境，流连忘返。连恩师都忍不住赞叹，夸奖他道：“不忘初心，便是最好的。”
　　恩师向来严厉，这一句话便是让年轻的他高兴到找不到回家的路，回家路上傻笑着，差点还撞到树桩上了，只是这样的日子，太过短暂了。
　　一夜之间，一阵风就吹散了所有人心尖的那点火光。
　　随之而来的后遗症也太过严重了，黑暗遍布大地，没有人能逃得掉。他永远不会忘记，冰凉的铁窗，万人的唾骂，狂风夹着冷雨，要将人的意志都磨灭掉，将人的傲骨一点点用锤子敲得粉碎。
　　无罪变有罪，挂着牌子游街示众，那疯狂袭击的脏水，那段错乱的时光，让多少人都失去了活着的念头，每个人都万念俱灰，说不清自己第二天还能不能见到太阳。
　　只是最终，还是熬过去了。
　　他们那群人也死伤了大半，因着这件事，也怕了，收敛了脾性，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明明他们都知道，只要再给一点时间，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却没人敢说了，恩师曾经教导他们要坚守的东西，也全都被抛弃在过去那段黑暗时光之中了。
　　他们愧对于恩师，就连最初的一点，要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也都放弃了。
　　他想——终究是懦弱了，迫于世俗，放弃了。
　　思及至此，他也只能微微一叹，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竟然比不得一个孩子。
　　“世俗向来都是人多说了算，但是合不合适自己，还是自己说了算。”
　　小姑娘按下了自己的笔，又开始在上面继续加线，“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线那样，也许只是习惯，但这就是自己啊，为什么要管别人呢？”
　　“你说的对。”老人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皱纹也出现了，这时候，才让人觉得他是真的上年纪了，但是豁然开朗的眉眼，似乎又年轻了不少。
　　“小姑娘...谢谢你。”
　　这一声道谢，承载了老人太多的感情了，沉重的让方幼清都察觉到了，那几个字，仿佛翻越了山岭，踏过了江河，才到达此处。
　　他想，这一次去写生的路上，不一定能见到好风景，但是却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小老师。
　　像当年恩师教导他们那般，他笑了笑，“小姑娘，加个微信吧，你当得我的老师哩。”
　　语气像是玩笑话，可是却也那般地郑重，方幼清看得出来，于是点点头。
　　“好。”倒也是一点都不谦虚，直接认下了这个名头。
　　其实看到老人，方幼清有些晃神，便想到了在帝国的那群学生。每次有问题的时候，也是这样重复着她的问题，语气饱含着疑惑：“老师，您说的那设计系数，不是在某个环境下不成立么？”
　　她不懂人心，教学方法也简单，直接将自己的理解告诉了他们，能不能参悟透，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下了课之后，他们会“埋怨”道：“老师，您这番话有几分像是蓝星的禅学哩。”
　　小姑娘向来不懂这些，也没看见最新找到的资料，也发问了：“禅学是什么东西？”
　　“看不透，读不懂的东西啊。”
　　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方幼清的兴趣，她便去找资料了，找了挺多的资料，也研究了一个新的学习系统，运行的时候还出了问题，不然这个系统...
　　想到这些，小姑娘也有些伤感了，毕竟除了系统，她还有好多东西，都没能教会这群学生呢...更可惜的是，帝国应该再也研究不出像她这样的基因人了。
　　这样说也是对的。
　　因为作为基因人的方幼清，原生父母是帝国最负盛名的两位“神”哩，不过...他们在一次星际大战之中就牺牲了。
　　原本她的基因也要在十八岁的时候被留下来，作为种子的。
　　（帝国的规定：作为基因人，由于个体的差异不同，最晚是方幼清，预计在二十岁时，身上的基因链会全部断裂。但为了保证基因的完整性，因提前两年，也就是十八岁时应予保存。并且在未来两年之中，由基因人亲自参与基因改写工程。）
　　不过可惜的是，方幼清还没来得及保存自身的基因，就遇上了黑洞能量波动。
　　帝国没有了她的基因，也没有了她，自然就不可能顺利研发出新一代的基因人。
　　这么说起来，方幼清的年纪也的确不大，在帝国的时候堪堪十八岁。
　　年轻的她，生命历程还不到帝国正常人的十分之一，但对于基因人来说，她的寿命又不能算短。
　　“小朋友，可以下机了。”
　　方幼清一个人发愣地在位置上坐了好久，直到空姐过来提醒了，小姑娘才回过神来。
　　那原本有些失去焦点的眸子，现在又重新凝聚了光亮。好看的眉目再次扬起，笑容也带上了冰雪消融后的暖意，“谢谢姐姐！”
　　算了，过去都过去了，就像是第一天走在京城街道告诉自己那样——
　　好好活在华夏，吃完世界美食，才是最好的。
　　“不用。”空姐的笑容越发甜美了，但她的内心却是——
　　嗷嗷嗷嗷！这就是妹妹！！妹妹！！妹妹真的超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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