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毒性发作

她狠狠的握着拳头，目露凶光：“淑妃那个贱，人一日不死，本宫心中就难以平息怒火。更何况，那孩子只要活着一日，便是个障碍。再与世无争，谁知道，会不会再出变故呢？”

        “而本宫如今，是最讨厌变故二字！”

        贤妃高傲的抬起下巴，露出优美的线条，嘴角得意的上扬：“没错，讨厌透了！”

        第二天下了朝，明景轩气定神闲的到了坤宁宫，将还在榻上做女红的橙儿一把抱起来，举到头顶，引的她哇哇大叫。

        “快放下吧。”

        林锦看着头晕：“橙儿都多大了，还这样，太不成体统。”

        “朕自己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个什么体统。”

        说罢，又用胡茬在橙儿的脸上蹭，引得橙儿哈哈大笑。

        “橙儿可听到今儿午门外面的板子声了？”

        橙儿摇头：“母后叫我跟着姑姑做女红呢，说女孩子都要学的。”

        明景轩不赞成：“才多大，做这个作甚，再说，内务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行，我看你再宠下去，这孩子可怎么办。”林锦无奈，将针线收起来：“听说，今儿在朝上，你可发了好大的火。”

        “谁叫他们这群没眼力劲儿的东西，手都伸到我身边了。”

        明景轩一边掰着橙儿的手指两人玩，一面道：“今儿朕也是痛快了，将陈家那老头子给绑起来，直接拉到午门外打了二十大板，但凡帮着说话的，一起下去陪着二十大板。你应该叫橙儿去瞧瞧的，好给她解解气。”

        “让她看那些做什么？看一群大老爷们光着屁股挨打？皇上也是糊涂了。”林锦埋怨：“您不由分说的打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又该有言官弹劾了。”

        “你以为是陈可言啊，现在的言官，一个个胆小如鼠，朕看啊，再难找到当初的陈御史咯。”

        明景轩往榻上一趟，橙儿就开始骑在他肚皮上，咯咯咯的直笑。

        “再说了，陈家教子无方，朕便帮他管教。他们这群老东西，不都喜欢手伸的老长吗？朕也叫他们体会一下。今日但凡是家中不和睦的，宠妾灭妻的，一个个的，朕都叫他们体会了一把。”

        一个没留神，橙儿跑到明景轩头顶，去编发辫了，林锦伸手：“快过来，一会儿你父皇还要见人呢，成何体统。”

        “没事，她喜欢就让她编。”明景轩表示无所谓：“我发现你对橙儿也太凶了，是不是？”

        橙儿示好：“母后也好，不过，还是父皇最好。”

        小家伙的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哄的明景轩心里舒坦极了，至于头发是什么样，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林锦因为不知道自己在瀛台那两年两人是如何相处，以为这是明景轩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多少感情不一样。看着他如此宠橙儿，办是开心，半是忧心。

        开心的是，橙儿被如此宠爱，对她的成长和性格，自然是好。

        忧心的是，现在她的宠爱有多大，只怕日后新皇登基之后，遇到的难堪就会有多大。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明景轩还年轻，这种事也犯不上操心，真若是有那一日，自己首先就看不到了。

        这两天，她的腿是越来越疼的。

        那块儿黑色的余毒，已经开始慢慢扩散，膝盖经常是冰凉一片，妙音用针灸也驱不散那久久盘踞的寒气。无奈，只有每日用汤婆子捂着，但也于事无补。

        还有月事，也彻底的没了。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不振，每天都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上午坐一会儿，就会迷迷瞪瞪的睡着，再醒来时，妙音方才说的什么，也不大记得了。

        她只想有生之年，为女儿铺好路，这样，至少走的也安稳了。

        明景轩那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可是她突然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的心在一瞬间有些慌乱，不过，看着那男人的面庞，和女儿欢喜的笑容，却按住了自己的心慌，极力保持着优雅的笑容。

        直到天黑。

        明景轩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走，不过等了半天，发现林锦都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只有失望而归。

        “母后，母后。”

        橙儿过来拽她，还是妙音眼尖，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找了个由头叫明城玉来哄着橙儿走了。

        等屋里没人了，她才哆哆嗦嗦的叫了林锦两声，发现她依旧是望着自己笑。

        妙音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林锦看周围没人，松了口气，而后，望着她，目光清澄，带着苦涩的笑容。

        “妙音，我听不见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妙音束手无措。

        尽管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无比难过。

        相比较妙音的心急如焚，暗自垂泪，林锦则心态平和了许多。

        “哭什么呢？”

        她牵住了她的手，浅浅安慰：“比起咱们在瀛台时，你思念着城玉相见而不能见，我夜夜惦记着橙儿。如今，儿女承欢膝下，已经实属难得，再多的，就奢望了。”

        “小锦！“

        妙音抬起脸，眼泪不断的往下掉：“你说咱们好容易才熬的苦尽甘来，你还要没看着橙儿长大呢，这突然就“

        她眼泪不断的往下掉，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却一点都不敢发出声，生怕林锦听了心里会不舒坦。

        “你是没瞧见皇上对橙儿的宠溺。”一想到那一幕，林锦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原本想着，皇上的性子，万一再对橙儿不耐了可怎么办。没想到，他竟然待橙儿比我还有耐心。说真的，即便是现在真的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呸呸呸！”

        妙音红着眼睛：“又在胡说八道了，好端端的，什么死不死的，我可告诉你，你把我骗到京城，自己却要撒手先走，丢下我一个，我可不干。”

        “好，咱们都好好的。”

        阳光从窗棂上打进来，照在她失神而空洞的眼睛上：“长命百岁！”

        话虽如此，但这种事迟早还是瞒不过的。

        明景轩匆忙的往坤宁宫赶。

        朝堂上的臣子谁也不知道，究竟上前的那个小太监跟皇上说了什么，导致天子面色煞白，当场失态。顾不得下面的朝臣们，骤然起身便往外走。甚至脚一软，差点摔倒。

        明明是六月的暖风，他却觉得心中如寒冬腊月。

        小太监的话还在耳边：“皇后娘娘的眼睛瞧不见了，如今太医都在坤宁宫问诊，娘娘叫奴才来告诉皇上，不必过分担忧”

        不必担忧，怎能不担忧？

        他的锦儿，眼睛看不见了？

        看不见，是什么意思？

        明景轩现在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另有深意？

        他现在多么希望那小太监只是开了个玩笑，但是另一面又清楚的明白，这些奴才纵然是给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从出生到现在，明景轩从未感觉到紫禁城会这么的大，路有这样长。长到人的心，都逐渐开始生出了绝望。

        终于，到了。

        坤宁宫并没有想象中的凌乱，相反，里面安静异常。

        宫婢们垂着手，在一旁站着，地上乌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太医。

        林锦的面容在锦帘之后，软软的声音飘出来：“太医的意思本宫听明白了，就是无药可医了是吗？”

        长胡子太医令额前满是汗珠儿，抖着声音：“皇后娘娘这是余毒积累，时间太长，中毒太深，所以臣无能！”

        “你的确无能！”

        明景轩再也听不下去，疾步上前，坐在榻前，指着着太医令和下面跪着的一众太医：“亏你们一个个都说自己多少年的苦读，师承名家，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怂了？一点芝麻绿豆的就束手无策，朕告诉你们，治不好皇后，你们就等着知罪吧！”

        “皇上！”底下的太医都开始哀嚎起来，跪地磕头。

        “哭什么！有本事就赶紧治好了皇后。有功夫跟朕哭，不如去找你们的名师，去翻医书，好好的想法子！”

        “皇上。”

        为首的太医令翘着白胡子，哀求：“非臣等不愿，实在是，能力有限。何况皇后娘娘中毒已深，实在是，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啊！”

        这句话像是最后一个重击，打的明景轩面无血色。

        “你，你说什么？”

        他艰难的开口：“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是啊。”太医令哭道：“皇后娘娘之所以失明，是因为那毒已经开始逐渐满眼到了五脏六腑。也就是说，失明只是第一步，紧跟着，皇后娘娘会头疼欲裂，昏昏欲睡，到最后，会逐渐忘记身边的人。等到那个时候，就是回天乏术之时了。”

        “混账！”

        明景轩睚眦欲裂，站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拎起他的衣领：“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老臣，老臣。”

        太医令憋的满面通红，呼吸不畅，从声音里挤着勉强道：“老臣句句属实啊，皇上！”

        “你还敢说！”

        他高高举着拳头，对着太医令的脸便要落下。这一拳，充满了愤怒与恐慌，但凡打到他脸上，不知道会下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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