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元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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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别人墙角是不好的事情,可我这时怕出了什么事,毕竟要不是什么大事,陛下那样和蔼,是不会对阿央生气的。
陛下从未如此失态,也从未如此动怒。
太子不依不饶,两人简直要打起来。
“李央容,你作为东宫太子,我朝储君,想聘娶一个歌姬?”陛下怒着反问道。
太子怒极反笑,讽刺道:“父皇,您是真正在意她的身份吗?您该不会是还没放下她的生母吧。”
太子跪在大殿,却有着不甘示弱的恣肆。
“放肆!”
陛下竟持了刀,气得就要往阿央身上劈,好在被太监宫女们拦住了。
我吓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因为我实在不敢站在门口肆意张扬的听,只好上了门前的桃树,坐在树干上,还能从通过透风窗看一看。
忽然我脚下一动,踢到一块瓦砖,“滋拉”一声。我还挺疑惑,我明明没有把腿搭在房瓦上啊。
我心一惊,心想大事不妙,方才的声响可不小啊。
我要是在树上被皇帝抓了,这不得被人笑死。
堂堂西域都护之女,为了偷听,还爬上树。
想着想着我就笑起来,笑着笑着,我忽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我警惕的往下看去。
阿央早就出来了,和阿望坐在树下像看傻子一样看我。
裴羡望对上我的双眼,蹙眉问道:“你在干嘛?”
“我在……放瓦片,你看,我刚刚在地下看到一块瓦,我觉得既然是东宫的建筑,少个砖瓦多不好……”
我笑嘻嘻地胡编起来,裴羡望指着地上的碎瓦片:“你要怎么放?”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没想到瓦片碎了。
我灵机一动,大言不惭的说:“啊,其实是我刚刚准备放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它掉在了地上,然后就碎了。”
阿望果然被我语出一惊,懒得再搭理我。
我趁这个时候下了树,凑到阿央面前,笑盈盈地说:“不用担心,我会赔这块瓦的钱。”
阿央显然怔住了,之后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嘲讽我:“你以前上房揭的瓦也不少,我习惯了。”
是吗?我以前居然这么“活泼”。
上元节如期而至,街上热热闹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阿央一大早就出宫去了,阿望本来想带上他,被我阻止了,毕竟阿央有自己的心事。
我和阿望并排走,似乎各有各的心事。
阿望突然停下来,侧身看向我,从衣袖里掏出个香囊给我。
我接过香囊,闻了闻。
香囊是浅青色的,下面挂着两个小银铃铛,晃动起来是清脆的响声,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气。
我问阿望:“真巧,你也绣香囊吗?我也会。”
我丝毫不见外地收下了,别在我的腰间。
阿望淡笑,道:“不巧,我专门去学的。”
我没心没肺的,一心要去找阿锦,所以也没仔细听。
要是平常我肯定要笑他一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去学女红。
前些天我叫阿锦出来玩,她说要在流觞衣坊等我,再次之前还要先摆脱府里监视她的侍从,要费不少功夫。我啧啧称奇,从小被散养惯了,丝毫不知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生活。
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头上有七八个哥哥姐姐,可我母亲身体不好,只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我嫡姐。嫡姐是家中长女,处事沉稳,就是年纪略大了些,今年二十三岁了。
长姐比年轻时的阿娘还精明能干,掌管着府中事物,简直像个小主人。
因为阿姐独当一面,所以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没有什么出息,就比如我,成天没心没肺,阿姐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
阿姐是阿爹最骄傲的孩子,所以说,父亲愁长姐出嫁也是有原因的。
裴将军长年出使西域,而父亲真是西域都护,虽说两家有缘,但其实也没必要一定要结亲,赵家嫡女的身份,还愁嫁不出去吗。
阿望如果知道了,一定也很愁,我感觉阿望似乎喜欢阿锦呢,如今要娶赵家女儿,可不是辜负了阿锦吗?
小的时候,阿望背不出诗,阿锦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可惜阿望太笨,一天下来也没学会几句,把阿锦都要气哭了。
阿锦才识过人,还对作画颇感兴趣。小时候阿望上树摘果,被阿锦画了下来,我们拿着这画笑话了阿望两个多月。
我越想越觉得有趣,阿望和阿锦若是在一起,还真是般配。成婚后他们一个吟诗作画,一个上房揭瓦,可真是互补。
到时候阿望成了家,应该要当少将军了,不知道他带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估计阿锦到时候会诉苦:“我们家裴羡望,除了长得好看,哪哪都是缺点。”
我想着,不小心笑出声。
我一下子回过神,现在我和阿望还在并排走,逛着上元节的街市。
阿望疑惑不已,问:“你笑什么?”
我总不能说我在幻想他和薛家十三娘的婚后生活吧?
于是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阿望,我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事了。”
“我和阿锦在夸城西的沈公子一表人才、神勇威武,真是话本中惊才绝艳的貌美君子。你在枣树上,愤愤地说你比他好,你才是君子。然后没踩好树枝一下子从树上滑落,摔在了我们面前。”
阿望一愣,顿时脸红。
“阿锦那么文静的人,都笑的合不拢嘴,你气的忍着痛拍拍屁股走人,羞愤地说我们没眼光。”我继续补偿道。
我看着阿望脸上又羞又恼的样子,又忍不住笑。
其实当年,我没敢说,阿望恼羞成怒的样子可爱得像个红桃子。
“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
我见阿望脸上挂不住面子,安慰他道:“好好好,阿望是最一表人才的,阿望是君子,阿望最好看。”
他脸上的红没有消失,反倒更红了。
他别过头,不再看我。
我觉得好生有意思,凑过去哄他:“怎么了裴君子,生气了?”
裴羡望又羞又恼:“走好你的路。”
中原的上元节是最最热闹的,可不比西域那么简单无趣。一到上元节的晚上,家家户户点灯放烟花。街上也精彩绝伦,有坐船的,看烟花的,玩火的,放花灯的许愿的,还有猜灯谜的。
不过大多都是一对对的夫妻,街上净是甜蜜。
现在还是上午,所以街上平淡了些。
我和阿望走进一家衣铺,因为阿锦说要借口买布料溜出来找我们。
丞相家管的严,阿锦不似我们这样可以随意走动。
我看着鲜艳的布料,觉得眼花缭乱。心血来潮想买一些。
我定睛一看,一条淡蓝色的襦裙外衫轻盈灵动,我走过去瞧,发现身旁出现了个窈窕的身影。
我抬了抬眼,看到的是薛容锦。
我又惊又喜。阿锦如今也二八年华了,真是亭亭玉立、端庄大气。
阿锦盈盈一笑,扯过我的手,脸上的梨涡隐隐出现。
“欢儿真是越□□亮了。”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
阿锦坐下来同我叙旧,说起这三年我不在时发生的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垂眸低笑,对我说:“欢儿,你离开中原的这些日子,我们三个都特别想你。尤其是裴郎,他……简直食寝难安。”
说着,她又不禁吟吟一笑。
我愣了愣,不知道她对我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同我关系这么好,想我不也是很正常吗。
我接着问:“那,后来阿望吃饱饭,睡好觉了吗?”
她见我这般傻气,又笑我呆。
我带着十三娘出了衣铺,阿望正靠在高高的白玉栅栏边,懒懒地站着,长身鹤立,黑发被风吹动,眉眼间看不出神情。
我远远的冲阿望招招手。
阿望一抬眼,看见了我和身后的十三娘。
明明多年未见的是我和她,可现在阿望和阿锦却像重逢似的,眼底皆是生疏。
阿锦微微一笑,冲阿望点了下头:“裴公子。”
我一惊,这也太见外了,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出入,这能行吗!?
阿望礼貌地回应:“薛小姐。”
我简直下巴都要惊掉了。
原来他们这几年是这么过的,一个喊公子,一个喊小姐,像两个陌生人。
我觉得这时候气氛极其的诡异。
路上,我叫他们在原地等我,自己去巷子里买冰水。
这么热的天,阿望和阿锦是用冰做的吗?我都被热的口渴了。
做好后,我提着冰水,兴奋地刚要开口,发现裴羡望和薛容锦居然背着我单独谈话了。
了不得了不得了,看来我想的没错啊。
不过干嘛要瞒着我呢,难道还把我当外人不成。
过了会,竟然下了细密的小雨。我心道这老天爷下雨下的真是时候。
话本子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男女主角雨中漫步?!
我探头探脑,扒着墙看的起劲,但是阿锦的表情似乎不大对啊。
一副商量大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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