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门随堂考核4

江婕被吓了一跳，“阿姐认识我？”

        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煞白，“你是人牙子？爹娘要把我给卖了？”

        她急到快要哭出来，“烧饭、洗衣、种地、照顾弟弟妹妹……这些我都能做的，爹娘不是已经答应我，不会卖了我吗？”

        “不不不，我不是人牙子。”乐正池急忙否认，又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只是过路的行人，前来讨碗水喝。”

        系统无语了：【过路的行人会知道她名字？你这理由也太蹩脚了。】

        乐正池也反应过来不对，但刚刚一时情急，顺口就那样说了。幸而五六岁的江婕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并未追究。

        喝着小姑娘递来的水，乐正池悄悄问系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幻境吧，江婕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我为什么还好好的？”

        【可能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幻境没法搭建出你小时候的场景？】

        乐正池暂且接受了这个解释，她决定先完成任务再说，于是试探性问道：“谢谢你给我水喝，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小江婕懵懂地看向她，轻轻摇头。顿了顿，她又弱弱问道：“阿姐，你、你真不是来卖我的吗？”

        面对这么点儿大的姑娘，乐正池心都要化了，温声软语哄道：“真不是，阿姐是好人。”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摸江婕的头。然而，小江婕却下意识瑟缩颤抖了下。

        乐正池伸到一半的手指僵住，叹息了声，向她道别离开。

        芥子袋中塞了不少灵石，她可以拿着去其他乡亲们家里换红糖和鸡蛋。

        谁知她一连敲了好几户的门，都无人应答。

        系统宽慰她：【这是幻境嘛，难免漏洞百出，缺少npc也正常。不过既然是江婕的幻境，等她来串门的时候，根据她的记忆，其他人就会凭空出现。】

        系统话音刚落，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便推开自家篱笆。她不施粉黛不点口脂，唯有一双远山黛眉画得极好，给病容增添了几分生气。

        它只好强行挽尊：【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守规则的npc嘛，呵呵。】

        懒得与它计较，乐正池急忙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位娘子，我是过路的行人，许久没进食了，可否向您买些吃食？”

        那妇人先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但注意到她身上的弟子服，态度立刻变得温和许多，“你是秦氏的弟子？”

        “正是。”

        “那便进来罢。”妇人一边咳嗽一边讲话，像是久病缠身之人。

        这户的情况看着比江婕家要好上不少，屋内坐着一个男童正在练字帖。

        那孩子瞧着和江婕差不多大，却莫名有种老神在在的样子。见家里来了客人，起身安静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又坐回练字，屏气凝神，端正持方。

        妇人看向此子的目光充满了慈爱，想来这便是她的儿子了。

        “姑娘想要吃些什么？”

        乐正池急忙摆手：“不用麻烦娘子，我花一块灵石，买您一个鸡子，二两红糖，可好？”

        “咳咳咳，”那妇人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咳嗽半晌，“东西家里倒是有，只不过乡村野夫的也用不上灵石，姑娘可有铜钱？”

        “实在对不住，我出门只带了灵石。”

        “也罢，一块灵石换这么点儿东西，倒是我占便宜了。”说着，妇人就要起身去灶台那边。

        “娘，您坐着休息，我去罢。”那男童突然出声。

        他一看便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径直走向灶台，片刻都没有耽搁，就拿回鸡蛋和红糖，熟练得很。

        “食亲财黑非君子之道。给您两个鸡子，这样便不算我们占了便宜。”

        乐正池接过东西，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听那妇人夸道：“朔儿真是个好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做事竟颇有风骨。乐正池打量了他几眼，发觉他虽然没有身着华衣锦服，却五官周正，长大后定然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那啥……】系统弱弱道：【经过我的测算，申徒朔幼时貌似就长这样。】

        乐正池惊了：“申徒朔和江婕是一个村的？”不过看起来申徒朔小时候过得还不错嘛！有人疼有书读，还能吃红糖鸡蛋？

        【那倒也不至于，这个幻境肯定是找到了一个连接点，将几个人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像是你比较特殊，记忆里的场景同他们差异过大，所以没法融合。】

        顿了顿，它又弱弱道：【对了，我们提供的面孔在这里失效了，你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脸。】

        乐正池倒也不怎么在意：“没事儿，反正是幻境嘛。”

        系统欲言又止，但它怕被骂，还是没有提醒乐正池，出了阵法以后申徒朔是会保留记忆的。

        拿着鸡蛋和红糖回到江婕家，再见时，江婕好像比刚刚高了一些？

        “你是……”江婕目光迷茫了片刻，“你是两年前路过这里的那个阿姐？”

        一夜不见如隔三秋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时间流速，乐正池只得道：“是我，两年前多谢你给我水喝。今日再次路过，突然忆起往事，无以为报，手里恰巧有些吃食，送给你做个红糖鸡子吃罢。”

        听到“红糖鸡子”这四个字，江婕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看得出来她很渴望乐正池手中的东西，但似乎又没有勇气去拿。

        “没事儿的，”乐正池安慰她，“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拿去罢。”

        言既于此，江婕这才接过，“谢谢、谢谢阿姐。您进来喝碗水再走罢。”

        即便是贩夫走卒，相邀友人时也都会说句“来家里喝茶”，纵使茶叶品相一般，也不会连个茶渣都没有。但江婕这句“喝碗水”，可见她家里是真的快要揭不开锅了。

        乐正池喝着白水，嘴里却莫名感觉苦涩。

        江婕去灶台那里做了两碗红糖鸡蛋端来，屋里也没个像样的桌子，她便放在充当桌子的木板上，朝乐正池道：“您也吃些罢。”

        乐正池连忙摆手：“不用，我饱腹而来，实在是吃不下了。”她又怎么能去分这碗吃食，就在刚刚，系统告诉她，江婕这“两年内”都没有完成这个心愿。

        如果有时任务对象机缘巧合自己完成了心愿，其实也会算在乐正池头上。虽然这只是幻境，却是结合江婕的真实记忆搭建而成，说明她儿时真的有过这种愿望，也是真的是两三年都吃不到一次红糖鸡蛋。

        江婕却一下惶恐起来：“我、我怎么能自己吃下这样多的好东西……”

        家里精细的吃食向来留给父亲和阿弟，她又如何配独吞两碗鸡子？

        乐正池理所当然道：“你这样瘦，就该多吃些才是。想来平日里你帮衬家里不少，作为大功臣，吃两个鸡子而已，有何不可？”

        江婕下意识这个观点觉得不对——她一个女娃娃，吃这样好的东西不就浪费了？

        但乐正池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又震慑到了她，好像她本来就值得享受和阿弟一般的待遇。

        乐正池还半开玩笑道：“我观你面相，虽出身贫苦，却福自天来、时运亨通，日后定会脱身泥潭、一飞冲天。届时你衣锦还乡，莫说只是两碗红糖鸡子，便是鸡肉都有人巴巴地给你送过来！”

        能去秦氏进学，也算是一飞冲天了，倒也不算扯谎。

        江婕呆怔怔望着乐正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以后能够“一飞冲天”“衣锦还乡”，像是无稽之谈，却又莫名震撼可信。

        就在这时，屋外人语声传来，两个只有成人膝盖高的孩童说笑着走来，他们一进门就发现桌上热乎乎的吃食。

        顾不得家中有外人，当即，两个孩子眼睛都直了。

        小一些的男娃娃也就两三岁，话都说不利索，却依旧愤怒地大叫：“好哇！江婕你竟然背着我们吃独食！我要告诉爹娘！”

        江婕急得脸色煞白，“不是这样的！阿弟，你听我解释！”

        “我不信！我这就要告诉爹娘，让他们把你卖给别人当小妾！隔壁虎子的阿姐被卖了，虎子可是接连吃了三顿白面馍馍呢！”

        另一个女娃娃似乎稍微大一些，她也不敢高声反驳，只是奶声奶气劝阻：“阿弟，你别这样说……”

        乐正池心中明了，想来江婕应是家中长姐，下面是二妹和三弟，之前她背上背的、怀里抱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三弟尖叫道：“我凭什么不能这样说！别人家的阿姐都能换白面馍馍吃，你们两个又有什么用？！”

        二姐顿时被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出声。

        他“噌噌噌”跑到木板前面，将一只碗拦进自己怀里，“我不管，这一碗是我的！”

        目睹了全程的乐正池：妈的，拳头硬了。

        二姐怯生生地拽住江婕衣角，“阿姐，你别难过，爹娘答应过，不会卖了我们的。”

        江婕勉强笑了下，“嗯，阿姐会一直陪着你的。另一碗蛋，你吃了罢。”

        闻言，二姐双眼一亮：“我可以吃吗？阿姐，我们一人一半。”

        白嫩鲜滑的鸡蛋静静卧躺在红糖水中，甜腻可人的味道几乎要融化在江婕眼中。虽然再是恋恋不舍，但她还是道：“不用，你吃罢，阿姐不喜欢红糖。”

        二姐信以为真，欢呼一声，扑向另一碗红糖鸡蛋，连筷子都来不及去拿，用手扒拉着将鸡蛋送入口中，小嘴被塞得满满当当。

        吃完后，她还意犹未尽地将红糖水一饮而尽。

        这时，两碗红糖鸡蛋早已被吃得干干净净。两个孩子终于分出神来在乐正池这位不速之客身上，好奇地看着她。

        七八岁的年龄已经懂事不少，自卑与难过几乎让江婕抬不起头来，她低声对乐正池道：“他们不怎么吃过这些，倒是让阿姐见笑了，我先将碗收拾了。”

        乐正池难以形容心中到底是何感受，唯有囫囵点了下头。二姐似乎天性活泼些，大着胆子与她说话。

        乐正池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回答了什么，只是目光一直忍不住追随着江婕。

        借着遮挡，江婕做贼一般双手捧起一只碗，低头舔了下碗底残余的红糖。这丝微不足道的甜意似乎从舌尖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又舔了第二口。

        咂摸回味良久，她像是完成了一个天大的心愿，餍足地笑了下。

        但乐正池却看到，在她笑的时候，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在那粗糙的脸庞。

        就在这时，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任务完成，心愿值加1，现总计45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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