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谢谢

两人皆戴着口罩，趁昏暗之中进入七号放映厅也没人注意到。

        贺镜和何承宴来得还算得上早，他们选了个视野较好的中间位置坐下后，承镜娱乐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公司小团建可来可不来，不过对公司活动承镜众人几乎就没缺席过。

        电影还没开始，众人就十分有觉悟地说话压低声音。

        何承宴把带来的背包打开，慢条斯理地从里面掏出一个保温杯来。

        贺镜心感不妙:“你带了什么？”

        “粥。”何承宴淡淡道，

        他随后又补充一句:“你一会乱吃东西，胃又要难受了。”

        贺镜神情尴尬地拿出自己带来的可乐，爆米花和薯片。

        他小声狡辩:“什么叫乱吃？其他人也吃。”

        他看到何承宴还有话说的样子，连忙指了指荧幕:“嘘，电影开始了。”

        与此同时，放映厅里窃窃私语也停止了，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到了开始播放的电影上。

        电影加了一点怀旧质感的滤镜，没有影响画面本来的清晰度，使画面看上去更舒服了。

        【如果一切能重来，你也会还在】

        【窗外的雨整夜，没让我释怀】

        画面转黑，一个略带忧伤的低沉男声缓缓响起，依稀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是蔺飞作词作曲的歌，歌名就叫《遗憾》。

        公司里设备齐全，还有专门录音棚，足够蔺飞折腾。

        蔺飞的歌意外地好听。

        “就他妈你叫闻海啊？哥几个给我打！”

        开头是嘈杂的街道上，一个人正被几个混混围殴，被打那人身材略显瘦弱，好在足够灵活，他左躲右闪地逃跑，跑出很远后才敢停下。

        闻海朝着身后方向“呸”了一声，而后倚着旁边的墙给自己不停流血的伤口贴上创口贴。

        一抬头对上玻璃窗内的美艳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吊带裙，褐色的波浪卷，一手夹烟，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又移开。

        闻海愣住了。

        再后来两人相识。他得知女人名叫“阿香”。

        闻海救了酒吧打烊后走夜路被男人骚扰的阿香，他明明受了伤，却还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一点也不疼”。

        故事俗套又意料之中，两人坠入了爱河。

        如果说电影中间两人有多甜蜜，后面的发展就有是多么大的反差。

        两人圣诞节被房东赶出来后，在一家没有热水的廉价旅店落脚。

        窗外下着雨，房间湿冷，还有隔壁无法隔音的卡拉ok。

        闻海忽然有种无力感，那种没办法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的无力与烦躁。

        之后闻海发现一个男人每天都给阿香送花，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很衬她。

        闻海想到的是，一支玫瑰99元，每天一束，是一笔不小的钱。

        果然如他所想，那男人在知道阿香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依然开始热烈地追求她。

        因为闻海的躁郁不安，他的脾气变得反复无常忽冷忽热，阿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人之间终于爆发争吵。

        之后两人分开，即使明明还相爱，却因为谁也不肯低头，最终分道扬镳。

        “海仔去了四季如春的南方，阿香留在了飘雪的北方”

        “他们赌气再也不见，最后真的再也未见。”

        在剧本的基础上又添加了结尾，是一段对话。

        “结婚的时候我不会请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新郎呀。”

        电影里的矛盾很突出，围绕这两个鲜明的主题——

        物质和爱情，以及——

        珍惜眼前人。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周慧和男朋友杨光走进影院大厅。

        “不知道《一路狂笑》好不好看，之前同系列的《一路狂吃》崩了”

        到了取票机前，周慧对杨光说：“快去那边取票，我去买点爆米花。”

        谁知杨光却一脸诧异地站在原地。

        周慧催促道：“去啊。”

        男朋友莫名其妙地问：“小慧，你没有买票吗？我以为你订好票了。”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中。

        就连周慧对面那大海报上喜剧明星夸张的妆容和张大的嘴巴，她都觉得对方在嘲笑自己。

        “你没买票？我不是说了让你买票吗？！你当时答应的好好的。”

        “早前几天我就说想看电影，你只知道打游戏！！”

        周慧气得半死，一直以来的委屈突然间涌上来了。

        当初杨光拼命追求她，每天说各种甜言蜜语，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送各种礼物，甚至在她生日那天送了一枚钻戒那些都是周慧见都没见过的，杨光本身又帅，高富帅的强烈攻势和热烈的爱很快让她招架不住。

        可在一起后，周慧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快乐。

        把她追到手，男朋友的本性很快暴露无遗，因为家里经商很有钱，他没有工作，每天只知道打游戏，出去喝酒，甚至现在连敷衍她都不愿意敷衍了

        “我去售票那里看看还有没有票。”杨光自知理亏，溜到售票那里。

        周慧坐在旁边的排椅上，看着来来往往有说有笑的人们，只觉得周身冰冷。

        “《一路狂笑》卖光了，我买了另外一场电影的两张电影票。”没过多久，杨光拿着两张票回来，脸上带着不耐，“走吧。”

        他被周慧看得心头一阵起火。

        “别无理取闹了行吗？”杨光烦躁地抓抓头发。

        当初只是觉得周慧长得漂亮才追她而已，现在新鲜感过去也就这么回事，要是周慧别闹他，他还肯给对方个机会。

        周慧仔细端详着电影票，电影名叫——

        《海仔和阿香》。

        一个引不起她任何观看欲望的电影名字。

        “电影快开始了。”周慧的声音轻轻。

        放映厅里稀稀疏疏坐着几个人，周慧认认真真地看完整整一场电影。

        片尾曲播放时影院灯光大亮。

        杨光十分诧异地看向周慧:“不是吧，你怎么哭了？”

        这难道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爱情片？不过杨光也没看，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低头摆弄手机了。

        周慧看完《海仔和阿香》，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曾经将她奉若至宝的人。

        可她亲手把他推开。

        在电影院外，周慧提出了分手，杨光毫不犹豫地答应，开着车扬长而去。

        她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年轻的女孩啊，没抵挡得住诱惑，也没能看得清自己的心。

        周慧想起来从前在一起时那人最喜欢的事情是做饭给她吃。

        电影里的闻海总是把鱼身上最鲜美的肚皮给阿香，自己吃鱼头和鱼尾；电影外的周慧曾经也把那人对她的好当做了理所应当。

        那人曾问周慧知不知道为什么每逢餐桌上有白菜，他总把白菜最嫩的地方给它吃。

        “因为每颗白菜只有一个芯，就像我对你的心啊。”

        当时的周慧已经受到了杨光的追求，高档餐厅的鹅肝和餐桌上的白菜芯相比，周慧只犹豫了一瞬。

        周慧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现在受到惩罚是她活该，可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喂？”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朗。

        周慧一直以来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她不说话，只是哭。

        对方的声音很紧张，问她怎么回事，周慧还是不说话，只是哭。

        那人像就给周慧做了很多菜，都很美味，勾引着周慧的味蕾。

        可周慧盼啊盼啊，一直到最后也没能盼来她想要的。

        没吃几口饭，周慧狼狈离去。

        走在路上，周慧突然想起了《海仔和阿香》片头曲《遗憾》里的歌词。

        【多么遗憾醒悟和爱从不同时出现】

        【多么遗憾你早已走远我又回归原点】

        “周慧！”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周慧没有回头，强装镇定地笑问：“是我的东西落下了吗？”

        “不是”那声音吞吞吐吐，“我是想说，这次匆忙，没有准备好，下次如果你还想吃，打电话给我。”

        “白菜这个季节很好吃，尤其是芯”

        周慧的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当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时间，一篇情感随笔发表在树洞里。

        ————

        《海仔和阿香》的票房众人提前心里都有个估测，没敢抱太大希望。

        其中，他们承镜娱乐公司员工还是几万分之几十的帮忙。

        首映之后又过了几天，几万的票房与同档期电影相比也实在是惨不忍睹。

        不过网站上对《海仔和阿香》的评分很高，评论区里只有小猫三两只，都对电影给予了很大的肯定——

        【谢谢电影给我带来了闻海和阿香的故事】

        张明海在电影首映那天从片头开始看到片尾结束。

        拍摄电影时看到演员们的表演，他恍然间回到了那时的日子。

        最后一段暗下的画面和清晰的男女声是张明海加上的。

        海仔和阿香最后有没有又在一起？他们幸福了吗？

        都留给观众去想象，去填补。

        而事实是，几年后的张明海回到小城时，得知了阿香已经结婚的消息。

        阿香的婚礼上最终没有海仔。

        一切都该放下了，就让这部电影作为句号，完结一段曾经美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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