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长歌行

唐，武德九年，初夏

        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秦王府里因秦王之女永安县主尤爱花草，疼爱女儿的秦王不但命人去特意搜罗花卉和擅长此道工匠，更还把花园给扩大不少。

        如今时值初夏时节，花园里早已姹紫嫣红的开了一片，走进去宛若置身在花海之中。

        江雪的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在看书，不过看她手里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的书就知道，她的心神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县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带这些严厉之色。

        紧接着，江雪便感到自己的身上被人披上了一件云纱披肩，眉眼露出些无奈，“芳姑姑，如今已是夏季，天气炎热，冷不到我的。”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挽着圆髻，眉眼并不慈善，很是有几分严肃，身上穿着四品女官的服饰，她便是自家阿娘身边得用的心腹女官芳姑姑。

        芳姑姑道：“县主，你素来身子弱，如今还是初夏，这里又刚好是阴凉处，还是披着好一些。”县主娘胎里发育不好，又因一些事故，不足月便出生，故而生来就比旁人体弱多病一些，幼时寒冬又落过一次水，以至于如今每逢换季总要病上一场，便是在夏季也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似还想要说什么的江雪，便又补了一句：“县主，您可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骨玩笑，便是县主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王妃想一想。”

        “好，我知道了。”都已经把秦王妃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什么，也只能答应了，“以后会多注意的。”

        芳姑姑显然也清楚江雪的性子，又要开口说什么。

        却被江雪早一步抢了先，“芳姑姑，你来可是阿娘有什么事？”可不能让芳姑姑说起，不然的话这念叨少则一刻钟多则半个时辰。

        “对了，险些忘了正事。”芳姑姑开口说道，“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王妃让奴婢过来与县主说两句，说是草原阿诗勒部来了使者，皇上当年起事的时候，曾答应过和阿诗勒部议婚，虽说当时是权宜之计，如今也时隔多年，但这次阿诗勒部不请自来，王妃有点担心，他们要有意重提。让县主明日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说起这个芳姑姑的眉头也轻皱了一下。

        若是阿诗勒部那边要重提婚事的话，那宫中如今适龄的姑娘可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子之女永宁郡主，还有就是自家县主。

        自家县主可比不得永宁郡主，身体康健，县主即便也有习武强身，但身子骨依旧柔弱，草原的环境也比不得长安，若县主嫁去，哪能受得住？

        只是和亲之事乃是国之大事，不说她一个奴婢说了不算，便是秦王和王妃也都做不得主，只能叮嘱县主少外出，以免被人给盯上。

        “好，我知道了。”江雪点头答应下来。

        说起她现如今的身份，那绝对是大有来历的，是秦王李世民的女儿，永安县主——李乐嫣。

        没错，李世民就是那个开创了贞观之治，有千古明君之称的唐太宗李世民，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她现在所处的时期并非是什么大唐盛世，而是建国初期，如今在位的也不是她阿耶李世民，而是祖父李渊。她阿耶如今还是秦王。

        当然了，他和大伯李建成，如今虽还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样子，不过私下里谁都知道，这兄弟关系已经岌岌可危。

        只差一个契机，就会宣告破裂。

        若她来的时空不是什么被魔改的，这个机会应该也不远了。

        嗯，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她来的大唐并非是正史，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就像她。

        “乐嫣，乐嫣……”一道由远及近清脆女声传过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玫红色衣衫，生的明艳动人的年轻女子一路小跑而来，她便是李长歌，也就是太子李建成之女，封号永宁郡主。

        说起来江雪之所以能确定自己来的并非是正史，也有李长歌的一部分原因。

        李长歌是她便宜大伯李建成的嫡女，也就是太子妃所出，而太子妃并非是自己知道的郑观音，而是回纥郡主，且还和自家阿耶曾有一段情。也是因为如此的缘故，阿耶是爱屋及乌的，待李长歌若亲女，很是亲厚，甚至让门下谋士房玄龄，尉迟敬德教导对方。

        和阿耶两人，说是叔侄，但论起关系的话，她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和李世民还要跟亲厚几分。

        还有江雪自己，也不是什么庶女出身，乃是秦王妃所出，是李世民的长女不说，还是唯一的女儿，这，这……她记得正史里的李世民，儿女可不少，女儿有十多个呢。即便如今他还是亲王，也不至于只有一个女儿这么过分。

        哦，对了，顺带提一嘴，她是胎穿而来。

        “长歌，你来了。”江雪心里虽然诸多的吐槽，但面上却不显半分，柔柔一笑开口说道。因她和李长歌是同龄人，阿耶待李长歌又亲厚，自然李长歌跑秦王府就勤快许多，和江雪也是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不错。

        李长歌伸手拿过江雪手里的书，看了一眼，便扔到一边：“乐嫣，今日宫中举行蹴鞠大赛，魏叔玉也会参加，你想不想去看？”语气带了些引诱。

        “长歌，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江雪听着李长歌的话，都有些无奈了，她就有点不懂，这长歌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认定，她对魏叔玉是有意思的？

        魏叔玉乃是魏征的儿子，文采出众，是长安城内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和江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不过也仅限于如此。

        嗯，好吧。

        她承认，因见魏叔玉生的不错，她曾出言调侃过两次，但这也不代表什么吧？

        李长歌一听这话，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乐嫣是个文静的性子，对这些一贯都不感兴趣，“乐嫣，你就当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可是……”江雪是真的对这个不感兴趣，且刚才芳姑姑才过来叮嘱过，她也答应了，这就反悔，有点太快了。

        “好乐嫣，你就答应我吧。”李长歌又开口说，“看在我给你带礼物的份上。”说着手掌翻动，掌心便多了个荷包。

        这荷包和江雪一贯见过的漂亮精致不同，倒是有几分粗糙，上面绣的兔子也很是马虎，针脚疏漏，还能看到翘起的线头。

        还刻意的卖了一下惨，“看在我的手被扎的这么惨的份上，你就答应吧。”说着还摊开手，让江雪看了看自己被扎了几个眼的手指。

        江雪看了一眼李长歌的手，确实有几个红点点，李长歌不善女红，老实说，先前提出要李长歌帮自己做个荷包的时候，她还真没报什么希望，如今见她真做出来，心里也生了几分感叹，想着李长歌的性子，日后怕是要吃不少苦了。

        笑道：“荷包虽然是有点丑，但看在你用心的份上，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或许这次就是她们姐妹间最后一次这般无忧无虑的一起游玩了。

        李长歌倒是没江雪想得多，见她答应下来，便有些心急的拉起她的手，“那我们快些去吧。”

        “嗯。”

        ……

        只是没想到的是，江雪和李长歌刚走出花园，就看到了比较血腥的一幕。

        杜如晦的义子皓都正在处理秦王府的叛徒，还隐约能听到对方求饶的话语，只是他的求饶并没有让皓都心软半分，直接一剑了结。

        “不要看。”李长歌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江雪的眼睛。

        江雪伸手拨开，“长歌，你不用这般小心，我没那么弱。”话说她这柔弱多病的性情真的是塑造的不要太成功，不说秦王府，就是府外，也都把她当成一个瓷娃娃，就连她那个便宜祖父，见了她，说话的音调也会不自觉的轻两分，似生怕吓到她一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皓都似乎也听到了声音，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雪正好和他对了眼，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微微抿起的嘴唇，有点不知所措。

        轻轻的眨了眨眼。

        对杜如晦的这个义子，性子是冷了些，不过武艺出众，为人也稳重可靠，深的阿耶的信重，如今是秦王府的侍卫副统领。

        江雪对他的印象倒是不坏。

        “快走。”

        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透过表面看本质的，李长歌拉着江雪很快离开，并且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叮嘱她说道：“乐嫣，这个皓都绝对是善类，以后记得离他远一些，不要靠近。”

        江雪笑道：“没你说得这么夸张，皓都他人还是挺不错的。”而后对上了李长歌有些不信的眼神，便自然的岔开话题，说道，“好了，不说他了，如今的时间不早了，蹴鞠赛怕已经要开始了，我们快些吧。”

        李长歌闻言也不再去纠结皓都的事。

        两人来到蹴鞠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精彩，一时之间倒也看不出胜负来。但可惜没多久，大唐的领队也就是魏叔玉，意外受伤，很难再继续比赛。大唐这边的分数本来就比阿诗勒部要低，如今没了魏叔玉这个主心骨，一时间气势都有些低落。

        在看台上的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有点着急，两人虽不合，但对外还是一致的，知道阿诗勒部这次来者不善，这次的蹴鞠说是什么友好交流，但都知道不过是阿诗勒部借此想要打探一下大唐如今的实力罢了。

        依照李长歌的性子，在知道魏叔玉不能上场后，自然不可能放着不管。

        但江雪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着急，就在她询问御医魏叔玉的伤势到底如何？转头就看不到李长歌了，连带着魏叔玉的护具也不见了。

        看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果不其然，等江雪同魏叔玉一起走出帐篷，到赛场的时候，李长歌已经在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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