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职场（1）

入夜之后，咖啡店生意渐渐消停。

        叶昔归看着自己的朋友圈。

        今天朋友圈发出后，倒是吸引了几个住在附近的顾客，让她又多了几单生意。

        但她真正想让看到的对象，却一直沉寂，连赞都没有点一个。

        自己今天真是有点奇怪，明明应该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却放任池嘉木在自己脑海里跑了一天。

        他穿着西装，冷酷地俯身上车的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里回旋。

        像突然照进水中的月亮，她伸手都够不着。

        这种隐秘的失落，到了百无聊赖的晚上，便被放大了，令叶昔归有些无所适从。

        商场的顾客陆陆续续离开，各家店铺等里的灯也渐次关闭，连小天使喷泉都关停了……这栋庞大的建筑即将陷入它每日的沉睡，叶昔归还是没等到池嘉木的消息。

        看来池嘉木今晚不会来接她了。

        她还是决定像今早一样主动说一下，要不显得自己眼巴巴在等似的。

        结果她刚刚输入了【我今晚就……】几个字，池嘉木的消息就过来了。

        [池嘉木：在本部出差三天，这几天不能来接你了。]

        [池嘉木：刚刚才忙完，想起忘记和你说一声。]

        啊，果然。

        叶昔归连忙回复：[没事，我也刚忙完，我自己回去就行]

        池嘉木没了回复，应该是真的很忙。

        叶昔归对一位总裁的忙碌没有什么概念，但总归是要比自己开店忙得多的。

        既然有了确切的答复，叶昔归也不再干等了，她迅速收好店内的一切东西，摘下围裙，丢掉一天的垃圾，关店准备回家。

        今天实在疲惫，叶昔归打算坐出租车回去。

        然而当她走出商场，走过小天使雕像的时候，却看见路边，稳稳地停着一辆黑色的大g，车牌号赫然就是池嘉木的那辆！

        叶昔归的心像是夏日骤来的闷雷，瞬间搅动起来。

        她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朝车辆走了几步。

        此时，驾驶位上突然下来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叶昔归顿时停下脚步。

        心脏也不乱跳了。

        男人一身黑色工装，手上还戴着白色手套，小跑着来到叶昔归的面前：“您好，叶小姐，我是嘉仕司机组的员工，您可以叫我小王，池总通知我本周负责您的上下班接送，您久等了，请上车吧。”

        叶昔归没动：“这……不必了吧？”

        这个小王戴着嘉仕集团的工牌，也开着池嘉木的车，但叶昔归出于自我安全的考虑，没有第一时间上车。

        二来，池嘉木可能习惯了有司机接送，但她还不习惯这种隆重的方式。

        小王看面相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此刻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表示这是他的工作任务，不完成可能会受责备。

        如果她不需要接送，需要她通知池总本人。

        叶昔归无奈，给池嘉木拨了通电话。

        那头并没有人接。

        “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接送我。”叶昔归尝试继续和小王沟通，“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后面会自己和你们池总说清楚的，你也不用担心会受到什么处罚，好吗？出来工作都不容易，你也早点回家休息。”

        小王依然不肯：“叶小姐，真的不麻烦，而且我也确实不敢这样自作主张。咱们在这里等待的时间，我或许已经将您送到了呢，您就上车吧。”

        叶昔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现在这样执拗着不上车，再多僵持会儿又显得过于矫情，好像和池嘉木有多大仇似的。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叶昔归最终还是跺了跺脚，松了口：“好吧，今晚就这样，明天不用接送了。”

        小王如获大赦，连忙将车后座门打开，迎她进去，又小跑着打开驾驶位，笑脸盈盈地发动了车子。

        叶昔归无奈地靠着车窗，司机也不会主动找话，只有发动机安静的轰鸣声伴随着他们。

        上车后不久，叶昔归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

        池嘉木竟然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叶昔归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了接通。同时小王司机非常有眼力见地打开了车厢顶的暗灯。

        池嘉木一头湿发映入眼帘，他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袍，露出精致的锁骨。湿发将他的眼睛遮了大半，喉结上有一颗淡棕色的小痣，在只有一束顶光的画面中，格外醒目。

        叶昔归的大脑突然就一片空白。

        池嘉木没有立马说话，而是顶着湿发凑近屏幕，看清楚她此刻正坐在车后座上，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开口道：“已经坐上车了？”

        叶昔归张了张嘴：“嗯。”

        池嘉木拿过一条毛巾随意擦拭了两把头发，带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整个人在客厅柔光的衬托下变得温柔亲近。

        “刚刚洗澡去了，没有看到手机。”他撑着头，声音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但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像是下班回家的男友，自在地和女友聊日常一样。

        这个念头一出，叶昔归被自己吓得回了神。

        宽敞舒适的真皮后座，硬是被她坐出了刀山的感觉。

        她有些僵硬地开口：“你没来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之后还是别让司机来接了，我之前也是自己下班的。”

        也不是没了你就无法适应了……剩下这句她没说。

        “你是女孩子，每天关店还那么晚，回家不安全。”池嘉木没有松口，“况且我说了，每天都会接你。”

        叶昔归继续说：“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池嘉木撑着头看着屏幕里的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怕给我添麻烦？”

        叶昔归想了想：“有一点吧。”

        “不麻烦。”池嘉木淡笑道，“不要把你的精力，浪费在思考这些边边角角的问题上，要把心思用到店铺的经营上去。在店里忙了一天，司机尽快把你接回家，你才有学习和休息的时间。这个月快结束了，我可是会来验收阶段成果的。”

        这番说辞，宛如一个操心孩子高考的老父亲，把周遭一切都打点好，就为了孩子能够心无旁骛地冲刺备考。

        叶昔归蓦地笑了，整个人向后靠上椅背，放松下来。

        “池顾问说服人的方式还真是独特。”

        池嘉木见状，眼里也跟着泛起笑意：“是吗？那你被说服了吗？”

        “嗯，被说服了。”

        他点点头：“那就是好方式。”

        叶昔归也不好同他多说，催促他赶紧去吹头发早点休息。二人没多说几句便挂断了视频。

        “那个，小王，后面几天可能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叶小姐。”

        叶昔归的朋友圈，也很快收到了来自池嘉木的点赞。

        他还评论了一条：[可惜出差前没能喝到。]

        啊，原来是想走之前带杯咖啡啊。

        叶昔归悟了。

        ……

        池嘉木那晚的话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他不在的这几天，叶昔归简直一心一意地扎在店铺事业上。

        找设计师定制的夏日海报也出来了，是非常火爆的弥散光海报风格，干净的白色做底，有淡淡的紫色、黄色、蓝色和粉色渐变晕染，上面印着余温的几款明星产品。

        在旧货街那天晚上，和池嘉木交流完之后，叶昔归也想好了自己咖啡店的slogan。

        于是海报上，以小小的瘦金体印着——

        【来一杯咖啡，捕捉生活的余温】

        她还联系了商场的管理人员，支付了一万块的广告费，在商场的引路标，和人流比较大的地方，都贴上了这个海报。

        海报适合晚上贴。

        季霜霜和于伟才带着大幅海报去商场内外贴。叶昔归则留在店内张贴本店的海报。

        她刚贴完，就见马路旁边。一个眼熟的身影走了过来。

        “小郑？”

        来人是郑心念，她依然穿着严谨妥帖的工装，但挎着一个巨大的斜挎包，看样子里面装的是电脑和资料。

        她的脸色挺憔悴，在听到叶昔归打招呼后，依然挂起笑容举手扬了扬。

        “老板姐姐，你们打烊了吗？”她问。

        叶昔归摇摇头：“还没有哦，你们这个点了还没下班？”

        “哎，那给我来一杯吧，我看看啊，就要海报上这个最醒目的吧，樱花海盐团团拿铁。能加两份浓缩吗？”

        叶昔归领着她走进店内坐着：“这么晚了，不怕睡不着？”

        “睡不着才好呢。”郑心念拍拍刚放下的斜挎包，苦笑道，“加班。”

        “哎，真辛苦。”叶昔归像日常给季霜霜捏肩膀一样，轻轻捏了捏郑心念的肩膀，“加油，”

        她回咖啡台去做咖啡，郑心念则是又拿出电脑和文件，开始核对数据。

        做好咖啡之后，她想了想，又从冷藏柜里拿出一块切片蛋糕，和咖啡一起端过去。

        郑心念有些惊讶，叶昔归却笑着摆手：“蛋糕今天卖不完，也会被扔掉，挺可惜的，你用脑也需要补充点糖分才行。”

        “那不行，姐姐，蛋糕多少钱，我还是得付的。”郑心念坚持要给。

        “好啦，不要和我推辞了，当是姐姐感谢你光顾我的生意了。”叶昔归语气强硬地说，甚至还套用了池嘉木的话，“时间宝贵，赶快做事吧。”

        “那……谢谢老板姐姐！”

        郑心念接受的时候，眼眶都有点红，还是个蛮感性的小姑娘。

        离打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季霜霜和于伟才贴完海报回来，也纷纷道别走了。

        于伟才还厚着脸皮打包走了两份甜品，笑嘻嘻地说自己宿舍还有一帮嗷嗷待哺的大老爷们，都等着这俩甜品补充多巴胺。

        店内只剩叶昔归和郑心念两个人。

        叶昔归也拿出自己要学的营销书籍，摊着一本笔记本，认真研读。

        一人在靠商场侧的窗户旁，一人在靠外面街道的窗户旁。

        隔得很远，互不干扰。

        过了会儿，郑心念的电话声音响了，她接起来，小声地说：“喂？爸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啊？”

        “哎，办公室每天冷气开着，怎么会被热到嘛，我们还穿的工装长袖呢。”

        “我在外面，没在公司里加班，和朋友一起逛街喝咖啡呢，还吃了甜品，待会儿给你们拍照啊，馋馋你们…”

        “好，好，知道了，真的有钱用……”

        ……

        叶昔归不禁莞尔。

        真好。

        搞得她都有点想妈妈……和爸爸了。

        她看郑心念的咖啡好像快喝完了，担心她口渴，于是便倒了杯白开水，给她送过去。

        结果走到她面前，叶昔归才惊讶地看到——

        刚才还和爸妈有说有笑的郑心念，此刻正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扭头躲闪着自己的目光。

        叶昔归放下杯子，担忧道：“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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