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魏匡

我所见公卿士族，虽不致全都伟岸貌美，但均长相周正，面貌奇特如魏匡，我还是首见。

        虽然同人一样有眼耳口鼻，然总体看来，总令人不顺畅。并非我以貌取人，然魏匡相貌形容，确实不如常人。

        我心中暗自揣度，若是魏匡形貌随父，也无怪乎魏犨不得晋侯待见。相貌不喜归相貌不喜，然此人是姬欢私营卒长，也是今后姬欢戎卫，以相貌罪人，非正人所为。

        “匡拜见世子夫人。”他一开口，便觉一股凛然正气，同相貌完全不合。

        “魏子不必多礼。世子夸赞于你，我今见治军风貌，不输秦侯亲兵，才知世子所夸非虚言。”

        “夫人仁善，匡追随世子，必当竭力用事，不敢有丝毫懈怠。”魏匡仍然一字一顿答道。

        “你我均为世子所依赖，世子信你，我也信你。往后的年月，还请魏子多加扶持。”

        那日世子突发兴致，道要田猎，甲士一百五十人一并聚于平陆之原。魏匡守卫其侧，另有世子夫人穆嬴、女公子姬衍随其侧。

        我本不欲兴师动众，却想到除却平陆，也无它处能令姬衍快活，便听任阿欢将阿衍移至一侧的帷幕。

        阿欢道：“阿衍执掌虞地，横竖父侯要教导她兵戎之事，虽年纪小，也需适应。”

        喊杀和吼叫，时时发生着，便是搁着帷幕，也和宫室内的静谧完全不同。自打阿衍从山麓回来，便对野外之物格外好奇，反而宫室内静谧制不住她。

        阿欢一入帐内，便直奔阿衍，道：“阿郑看顾衍多无趣，我令魏匡合围，吾子何不去瞧瞧？”

        “我去作甚？”屏退阳蔡，我正步踱至眼前，“欢特地回帐，是为了阿衍？”

        “吾为阿衍寻一近侍，特来寻吾子意。”

        “阿欢寻这么早？”如赵姬所言，阿衍的侍从和属官，年纪不宜过长，否则等阿衍将立，属官却过逝，年纪也不宜过幼，则天性和能耐都未可知。

        “匡有一姪，年八岁，善舞斧戟。”阿欢答道，又道，“魏氏失祜，然性情稳重，秋猎也在此行，吾子不意观之。”

        阿欢特地知会我，我也便高声道：“阿蔡，取重裘，你令阳庭也裹上重裘一并前来。”

        阳蔡探出头来：“怕阿庭扰了夫人清净，便留在城内了。”

        我倚在阿欢身侧，笑道：“横竖阿衍爱笑闹，两小也好逗趣，阿蔡也太拘谨了些。”

        阿欢也点头致意：“阳氏子一心为国，阳庭也不能辱没了。”

        阳蔡忙点头称诺，比起在我跟前惶恐了不少。

        “几个月大的婴孩怎么辱没。”我为阳蔡辩解道，又说：“世子为阿衍请了同伴，让我也去观看，阿衍和阿庭也是总要一起的。”

        阳蔡受宠若惊，连忙点头称谢。

        秋日晴好，尽管华盖抵挡了芒风，冷意不时从脸颊刮过。平地上处几股队伍不时冲撞，汇聚在一处，不时又有号令声使他们分散。

        “这一部同我征战，秋获是难得的休憩，所以匡就带姪女一起过来。”欢特地解释。

        “魏氏年八岁？”

        远处执斧戟的女童，面不改色驱赶野狼，看其身量与十岁孩童无异。

        “如此悍勇女童，实难见得。”便是我当年在秦宫，也不过受辱才奋起，对手也不过是同岁的男童，相比起来魏氏女才是真正的悍勇。

        “未知女童何名，既然是阿衍的同伴，总不能唤她魏氏。”

        欢顿，乃言：“匡说过，有一乳名宝儿，后父母均丧，不曾取正名，夫人青睐，不如赐一名。”

        “魏匡颇得你心。”我心中一堵，士人之女，何尝如货物般赐名，可见魏匡为魏氏女能够陪伴阿衍，颇费了般心思。

        他见我脸色变，道：“匡虽我心腹，此举也是征得魏氏首肯，夫人善待桃姬，他日自然也不会亏待魏宝儿。”

        自我流亡楚国，救下闵童，闵童随我一共流亡多国，并陪伴我居住在秦国。后我遣闵童去蒲县求助，结识兰舅舅。兰舅舅对闵童求而不得，泄愤杀桃奴，闵童才替代桃奴随我回曲沃。

        光阴荏苒，闵童渐渐明白兰舅舅的感情，在得到我和阿欢的默许后，于征郑前夕，与兰舅舅奔郑。

        “魏匡的心不小，怎地，他也有心攀附郑伯？”我所说的郑伯，自然是说的未来的兰舅舅，如今的公子兰。

        “你待桃奴、阳蔡均不同，从无苛待，魏匡早知，否则而不会特地来寻我。”

        桃奴、阳蔡、魏宝儿并非奴仆，皆由种种情形受我庇护，我也视为心腹，可信赖之人。此次辟居平陆，我除了阳蔡，便只带了石奴，可信之人太少，鬼蜮伎俩太多。

        “既然魏匡信赖，这个人情我便收下，只是……阿欢，我可再没有一个兰舅舅了，便是商臣阿兄也早已议亲。”

        阿欢扶额，道：“魏宝儿是何种人还不知，若她日真有姻缘，阿郑自然比我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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