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虚虚实实

荣淑华一走，林洛翎也不想与这对母子废话，便问：“婆母何时摆饭？儿媳好侍奉于侧。”
  蓝婉霜哪好意思让林洛翎瞧见她吃得多寒酸，假作体贴地道：“你心悸未愈，万不可劳累，回舒汐阁好生歇着吧，周全礼数也不差这几日。”
  林洛翎向蓝婉霜道了谢，便和沉音回了舒汐阁。
  “嘭……”的一声响。
  荣淑华的哭声被惊得骤停，眼泪汪汪去瞧，顿见朱贤之满面怒容地走了进来，蓝婉霜亦是寒噤着脸，也进了屋。
  屋门一合，朱贤之二话不说，把荣淑华揍了一顿，临走冷着眸子道：“你最好安分些，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抱臂站在一旁冷眼而看的蓝婉霜，在朱贤之出了屋后，上前揪下林洛翎送给荣淑华的步摇，理所应当地道：
  “这些日子你就不要出房门了，步摇我先替你收着吧。”
  母子回了正屋，蓝婉霜举着步摇看了好几遍，不知足地道：“这步摇瞧着挺大，却不是个实心的，那个纸糊的说，凤口含的珠子是个宝贝，你可识得是什么宝贝？”
  朱贤之瞥了一眼道：“瞧着像是碧玉。”
  又嘲讽道：“银色的凤凰展翅步摇，口中含个碧玉，银配绿，如此搭配，实在难看。”
  蓝婉霜一听是碧玉，原本还想将这支步摇拿去换银钱的心思顿消，宝贝似的放入锦盒中，收了起来。
  “你懂什么？碧玉多金贵啊？”
  孟嬷嬷进屋道：“夫人，摆饭吗？”
  蓝婉霜和朱贤之齐齐应声，孟嬷嬷便带着两名婆子摆了晚饭。
  两碗肉沫青菜粥，外加三碟小菜，刚摆上桌，母子拾筷正欲吃时，极浓的烤肉香味儿，钻入了鼻内。
  这下肉末青菜粥便食之无味了。
  口水在舌齿间来回滚动，朱贤之撂下筷子，丢下一句：“我去舒汐阁。”便快跑出了屋。
  蓝婉霜眼巴巴看着朱贤之消失的背影，又没脸跑到儿媳的院中去蹭饭，端着肉末青菜粥，如同啮檗吞针，食了半碗，怎么都咽不下去，索性一推碗，去小佛堂念经静心去了。
  老侯爷在世时住在东院，林洛翎所居的舒汐阁，曾是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所居之处，原名叫阑芳院。
  老侯爷郁郁而终之后，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才搬去了东院。
  阑芳院要比蓝婉霜所居的春阑院大出足足一倍。
  蓝婉霜被永宁侯夫人压了那么多年，心中满是怨恨，宁可空置了阑芳院，也不肯搬进去住。
  林洛翎和朱贤之定了亲事后，永宁侯夫人怕贺堇春会来瞧日后女儿的住处，便提议修缮阑芳院。
  蓝婉霜撇嘴道了句：“大哥和大嫂也知，敬忠的银钱都贴补给了那个贱蹄子周姨娘，我是掏不出银子的。”
  朱敬忠是什么性子，永宁侯夫妇岂会不知？
  莫说让朱敬忠掏修缮阑芳院的银子，便是一文钱，他们也很难让朱敬忠从兜里拿出来。
  永宁侯无法，只好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诓永宁侯夫人，说是二皇子私下让凤莺给的，便凑合修缮了阑芳院。
  修缮后，贺堇春专门来瞧过，因着不满意，找了工匠，将阑芳院改成了前后两个院，比重建花的银子还要多些。
  蓝婉霜觉得她到底是婆母，院子比儿媳住的小，也就罢了，相比较之下，院中的一草一木和景致那都是天差地别，就别说屋内的摆设了。
  故而，她才和贺堇春商量，将阑芳院改名为：舒汐阁。
  朱贤之快跑至舒汐阁院前，顿见林洛翎从林府带来的五个小厮和一名车夫，齐齐坐在前院的石阶上，一人手中端着一个大碗，碗里装满了炙烤的大肉块。
  见朱贤之来了，小厮和车夫将碗放在石阶上，齐齐行礼。
  朱贤之咽下口水，问道：“翎儿用晚膳了吗？”
  小厮和车夫面面相觑，这么大的烤肉味儿，还用问吗？
  瞬时从后院传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嬉笑声。
  舒汐阁通往后院的两扇木制大门紧闭，任凭朱贤之如何狠力拍打，扯着嗓子大吼，里面的嬉笑声仍是未停，更无人来给他开门。
  足足过了好半晌，朱贤之才黑沉着一张脸走了。
  林洛翎故意如此做，把从林府带来的婆子丫鬟叫到后院，学着蒋小世子那般，在院中烤肉。
  她们怎会没听见朱贤之拍门和大喊“翎儿”的声音。
  在林洛翎的示意下，故意拔高了嬉笑声，假作听不见罢了。
  天色黑沉了下来，所食得烤肉是一块也没剩下，林洛翎便拿着从云裳坊给周娇灵选的那件淡青色新裙，去了阑香院。
  门被打开，周娇灵的贴身丫鬟梅茵愣了一瞬，想起了林洛翎的身份，才欠身一礼道：“这么晚了，不知二少奶奶来此可有事？”
  闻言，林洛翎心里直叹永宁侯下的命令倒是快，连周娇灵的贴身丫鬟，都改口唤她二少奶奶了。
  她道：“今日刚回府，带了一份回礼，专程送来给周姨娘，不知她可安睡了？”

  梅茵尚未开口，周娇灵走出来道：“还未安睡，进来说话吧。”
  阑香院极小，唯有三间正房和一个小厨房，进了正堂，林洛翎眼尖地瞧见，周娇灵右手腕戴着她送的银镯。
  林洛翎抿唇而笑，双手捧着极为普通的锦盒，一脸诚然道：
  “前几日我小姑母非拉着我去云裳坊，说是来了一批新货，我一眼便相中这件新裙了，颜色和款式很适合周姨娘，便拿来送周姨娘。
  周姨娘瞧瞧，可喜欢？”
  锦盒被打开，林洛翎展开新裙，在周娇灵的身前比了比，叹道：“这裙子就似专门给周姨娘定做的一样，长短胖瘦恰到好处。”
  周娇灵尚是花魁时，便听过云裳坊的大名，她虽是花魁，赚的银钱大部分都被老鸨子拿走了，原本攒下的银钱，又被负心人给骗了。
  她每每路过云裳坊时，都很想进去瞧瞧，奈何她所剩的那点银钱，莫说一套时下的新裙买不起，便是过了季的，她也不敢问价，只好止步看看作罢。
  林洛翎刚回府，梅茵便告诉了周娇灵，见林洛翎迟迟不来，以为林洛翎也是个瞧不起她的，没想到入了夜，林洛翎还特意给她送回礼，且这回礼简直是送到她心坎上的。
  周娇灵有些个恍惚，娇媚之态顿消，倒似个孩子般，僵问道：“这是给我的？”
  林洛翎将遮在手腕的袖襟拨开，露出和周娇灵一模一样的银镯，故意让周娇灵看见。
  周娇灵喜极而泣，当即抹了眼泪，让梅茵去小厨房煮茶，拿着云裳坊的新裙笑弯了眼。
  这时，从内堂走出来的朱青瑶，揉着似醒非醒的眼睛道：“爹爹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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