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蛛丝

翌日清晨，帐幔之中。

        弥漫着事后的缠绵，萧诤动了动脖颈，准备起身，刚一坐起就扯着头发，这才发现白芨的食指正缠着自己发丝，绕了一圈。

        ———————————微博吧，白鶴鳴西（繁体字）————————-

        “春宵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凛之，甚美。”

        萧诤总爱在这床笫之欢中，当个翩翩君子。

        “雁安，你这一上午都跑哪儿去了？”

        青烟蹲在廊下，已过巳时，主子们都还未起，她百无聊赖，麻雀都数了好几遍。

        “昨日宫中出事，我定是要忙前忙后啊。”雁安带着探子那儿来的情报，双手放到脖颈，嘴含一根狗尾巴草，说道：

        “怎么，主子还没醒？”

        青烟正欲答话，便听屋内一声闷哼，随后便是白芨的柔绵之音，两人脸一红，也不敢对视。

        雁安轻咳一声，道：“咳，估摸着一时半会也出不来，我还有点事，你在这儿呆着哈！”

        蹬着靴子就跑了，青烟跺了跺脚，说道：

        “这算怎么一回事！”

        接着又是猛烈的撞击声，青烟脸颊红上眼角，捂着耳朵就跑了，还不忘告诫自己：“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雁安这边打马就去了太医院，目的明确，就是去找姚正楚的，他在太医院的小凉亭下坐着，嘴里依旧含着那根尾巴草，看着纨绔。

        不消片刻，就见姚正楚背着药箱回来，一看到雁安，单手蒙着脸侧，转身就要出去。

        “哎哎哎，姚大人！”

        姚正楚应当是个聋子，也不回头，加快脚步就要跨门，可是一文弱太医怎得跟习武之人比，没走两步就被人提着领子，拎了回来。

        姚正楚低着头，装聋作哑。

        “怎得？一碗豆腐脑喝得姚大人成哑巴了？”

        雁安看着这矮他一头的人，笑道。

        “你快别来了，哪次遇见你能碰到好事啊，我不过一小小太医，不求升官发财，但求能保住脑袋。”姚正楚搂着他的小药箱就要往里跑。

        “哈哈，姚大人说的是哪里话，今日我来是真心实意的要请姚大人吃茶的。”

        雁安拽住了姚正楚的胳膊，笑着说道。

        “当真？”姚正楚跟一孩子似的，吃的就能哄走。

        “当真。”雁安笑笑，却不知自己眼里都是他。

        姚正楚笑着说道：“那等我，我放个药箱！”说着就跑进屋子，没消片刻就出来了。

        “想去哪吃？”雁安笑着拉姚正楚上马。

        “醉香楼！”

        “小姚大人，爱吃蜀地菜。”姚正楚点了点头，自觉的握紧了马鞍。

        雁安笑而不语，一声“驾”，绝尘而去。

        两人来到醉香楼，正是午时，这是盛京为数不多的川菜馆，碰巧赶上午饭，人满为患。

        此时此刻，姚正楚才觉出当王爷跟班的好处，只见雁安拿出身侧腰牌，“恭亲王府”四个大字金光灿灿，小二立马引得二人上了楼上雅间。

        “真好…有这腰牌岂不为所欲为了？”姚正楚眼巴巴的瞅着腰牌，道：“我若有这腰牌，什么馆子不能进啊。”

        “青楼楚馆大人也进得？”

        姚正楚一口茶呛出来，道：“那不能够，我爹知道，得打死我。”

        “哈哈哈。”

        两人说话间，菜就上来了。

        “回锅肉！我从小就爱吃这。”

        “姚大人是蜀地人？”姚正楚扒拉着糯米，点头道：“我母家是蜀中的，只是我没怎么去过。”

        “怪不得姚大人性格如此之好，竟是随了伯母了。”姚正楚一想他娘从小拿着擀面杖打他的样子，就冷的抖了抖身，道：

        “我才不像她！”

        姚正楚总是大大咧咧，一顿饭吃的雁安耳涨，若不是今日有事相求，他可未必愿花这银子听人聒噪。

        两人吃饭也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进完了，出了醉香楼姚正楚便要仓皇告辞。

        “姚大人留步！”雁安牵着马在身后喊道，姚正楚身子一愣，也不转头，道：

        “何，何事啊…？”

        雁安牵着马缓步走过来，黑马刚好挡在他身前，雁安委身靠近姚正楚，两人挨得挺近，道：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姚大人，酒足饭饱，该干事了。”

        姚正楚耷拉下肩，泄气的说道：“我就知你诈我…”

        “明知我有意而来，还跟我出来？”

        “我，我能跑的掉吗？我就是不依，你抓也抓得住我，还不如先填饱肚子。”

        雁安哈哈大笑，捏了把姚正楚的脸，又觉不妥，轻咳两声道：

        “咳，对不住大人，请大人上马。”

        姚正楚跨身上了马，雁安也坐上马鞍，从身后环抱住他，姚正楚只觉被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两人御马来到诏狱，停了马，雁安便领着姚正楚往里走。

        “怎，怎得去诏狱啊…？不是回王府么？”

        “今日之事不在王府，大人跟我来就是了。”雁安一进诏狱，便是一身戾气，许是习武之人的警惕。姚正楚却有些杵，不自觉地靠近了雁安。

        两人走到牢房，周围都是些犯人，伸着手臂要吃的，嘴中干涩地声音，像是索命的恶魂。

        “雁大人。”一小狱卒跑上前来，说道：“您到此地，可是有事啊？”

        “昨夜行刺伴读之人，我来看看。”

        狱卒似是为难，看了看左右，雁安从腰间掏出布袋，放了几两碎银在他手中。

        小狱卒不取，还是有些为难，将雁安往里拉了拉，道：“不是我不让大人看，只是这刺客，已经死了。”

        果然如王爷所料。

        雁安心想，却冷面说道：“如何死的？”

        小狱卒贼眉鼠眼的说道：“我是今早来顶的班，听早上的同僚说，这人，是受不了牢狱之苦，审问之中，被打死了。”

        雁安思考片刻，沉声说道：“王爷料到会如此，才叫我前来查看。”

        狱卒心想已经撇清干系，放声说道：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拿了碎银，便领着雁安就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这位是…？”

        “在下…”姚正楚正欲报名，雁安抢道：“这是我一跟班，不坏事的。”

        姚正楚今日不顶班，穿的也随意，一个马尾竖在脑后，看起来确实年纪不大，狱卒瞧了瞧，似是放下了心。

        三人往后走了小半柱香，就来到一个牢房门前。

        “雁大人，就是这儿了。”狱卒拿钥匙打开门，说完识相地躬身退下。

        雁安待到狱卒走远，才说道：“若是想惹来杀身之祸，就尽管报你的名字。”

        姚正楚吓得捂住了嘴，雁安看确实吓到他了，就笑了笑摸摸对方的头，将人领着向牢房里走。

        姚正楚知道是苦差事，可没想着这事接着阴曹地府，看到死人，一下惊出声，转身就要跑，倒被雁安抱了个满怀。

        “你，你，你，你没，没说，是死人的差事啊！”姚正楚吓得结巴。

        “来之前，我是不知此人生死的，人死了，事还得查。”

        “我，我只会给活人看病，不，不会给死人看病，雁大人，另，另请高明吧。”姚正楚说着就要跑，一把被雁安拉了回来，抵在监狱的木栏上，俯身凑到耳边，道：

        “姚大人以为你这细胳膊细腿儿，能自己走的出去？”

        “你…！”姚正楚瞪着眼，转头却看见雁安一脸的坏笑，说道：

        “请吧。”

        顺道做了个请的姿势，姚正楚无奈，只得害怕着走了进去。

        牢房昏暗，臭气熏天，姚正楚捂着口鼻，看到死在草垛上的人，转身就开始呕，差点将中午的水煮肉片呕出来。

        两人轻声走近，这人五大三粗，却展展地躺在草垛之中，仰面朝天，作惊恐状，口鼻眼耳尽是暗血。

        姚正楚转头几次，无法直视，他从胸口拿出帕子，掰开那人的嘴，一股黑血涌了出来。

        “鹤顶红！”两人异口同声。

        鹤顶红，万毒之首，七窍生黑血乃是它的特征。

        “既如此，为何说他是受酷刑而死呢？”姚正楚又看了看尸体其他处，并未有什么致命伤，应当是毒发身亡，一击致命。

        “何时死的？”

        “尸体全身僵直，估摸着离现在三四个时辰，应当是卯时死的。”

        “也就是说，此人刚进诏狱没多久，便就死了。”雁安捏了捏下巴说道。

        姚正楚并非仵作出身，能探得此已是很不容易，雁安拍了拍姚正楚的肩膀，似是鼓励，姚正楚宁可不要这鼓励，丢了帕子转身就走。

        雁安将帕子捡起，塞到后腰，跟了出去。

        “雁大人，人可看完了？”

        雁安点点头道：“这人几时送去乱葬岗？”

        “说不准，案子大理寺那边没封卷，人就只能这么晾着。”狱卒似是可惜的感慨道：“亏得是冬日，若是夏天，可放不住。”

        “仵作可有验尸？”

        “大理寺少卿柯大人，今早带着仵作来过。”

        “柯渡？”雁安问道。

        “正是。”

        “此案不是由穆宝离大人主审吗？”雁安旁敲侧击道。

        “雁大人有所不知，这穆大人年纪尚轻，大理寺中人具不服他，倒是柯大人，德高望重。”

        雁安并未搭理，而是转了话题，道：

        “昨夜卯时前后，可有人来？”

        狱卒翻了翻薄本说道：“并未有登记，当是无人前来，”转身对一旁坐着的狱卒喊道：“老六，昨晚卯时，可有人来探这吴川？”

        吴川。

        叫老六的狱卒放下手中的刀，起身说道：“吴川昨日被拉进诏狱，挨了顿打就撂进去了，没人来看啊。”似是想起些什么，又道：“今早，今早仵作来过，算不算啊？”

        姚正楚：“……”

        雁安轻咳一声，说了声：“有劳。”

        便带着姚正楚出去了，雁安拉着姚正楚上马，转身就往青趣斋方向走。

        “又去哪啊？！！”姚正楚一脸黑线的问道。

        “玩儿！”

        马鞭狠抽，黑马嘶鸣，周身的百姓尽数往开躲，两人一马，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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