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卓尔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昏睡不醒的南宫绝，一声叹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呵呵~~~”苍术朗声笑道，“娘娘对我师弟云朔，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苍术的一句话，又堵得卓尔哑口无言。看来苍术这个笑面虎，对她的成见还是蛮深的。也是啊！怎么说也是她害得他的师弟身受重伤，害得堂堂一个镇西将军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卓尔不自在的挪动着身子，避开苍术直窥人心底的目光。开口道，“我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带着南宫离开，不要让他再踏进晋京一步。若我没猜错，南宫大概不是晋瑞之人，你们与西乞一役，漏洞百出，北辰陌已经起了排异之心。所以你们这次回来是自寻死路，快些带着她离开吧！你就告诉他，我……我已经死了……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以娘娘号令群雄的能力，苍术自是相信的。”苍术点头应道。

        卓尔翻身准备下马车，却被苍术挡住了去路。“娘娘，留步。”

        看着卓尔疑惑的眼神，苍术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到卓尔的眼前，“作为娘娘开恩，放过我们南宫将军，我也送一份谢礼，算是答谢娘娘的通情达理。娘娘一定会用得上的。今夜摆宴，娘娘还请保重，这些侍卫就留给娘娘您，护送您和皇上回宫。望娘娘珍重……”

        看着苍术驾着马车带着南宫绝的身影消失在荒野上，卓尔这才回身上了马车。她不知道，这一别，世上从此没了叱咤风云的南宫将军，只多了一个流浪江湖的痴情剑客。旧长亭，谁凭栏。再相逢是否老了容颜，谁惜轮回百世红尘别离苦。孤影摇曳听断弦，夜星寒，梦难眠……

        ……

        明月阁。

        鸾车的纱帘被放下，将鸾车内的境况捂得严严实实。卓尔几步施针，北辰陌终于悠悠转醒。看清眼前的人是卓尔后，他青黑的嘴唇咧出一抹笑意。“卓……尔，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是吗？看来你有赌对了。”卓尔冷冷道。

        “帮我。”北辰陌握着卓尔的手，看向了马车外。卓尔知道，他是想让她帮忙，掩盖他受伤的事实。

        “好。”卓尔犹豫的答应着，说罢，北辰陌便昏死了过去。

        匆匆回到皇宫，卓尔退下左右，指挥着侍卫将北辰陌挪进来明月阁。还未来得及换衣服，急匆匆遣了宫女去请柳映雪来，自己去了屏风后，换掉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凤袍。看了看苍术给她的锦囊，随手丢在了梳妆台上。

        不到一刻钟，柳映雪一身女装出现在了明月阁。卓尔急急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内室，找出一套北辰陌的一股丢给了他，急急说道，“阿紫，快些换衣服，一会儿你要代替北辰陌出席晚宴。”

        “哼，你要我当着你的面展现我们魔教绝学，心机不小嘛？”阿紫并不急于换衣服，将手中的衣服抛向了椅子上，转身纠缠在卓尔身边打转，不肯撒手。脸上挂着似愠似嗔的笑意，捞起卓尔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勾在嘴唇处做胡子，揶揄道，“不过要是魔教教主夫人要求本教主的话，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做一遍咯~~~是不是你想看我裸身啊！我可是很有料的哦~~~”

        “呵呵——”卓尔皮笑肉不笑的从阿紫手里夺过头发，睥睨着眸子看着阿紫不着边际的开着玩笑，脸色却是紧绷，卓尔便知道他不高兴了，立刻双手奉上香茶，狗腿的递到阿紫的手里，腆着脸笑道，伸手指了指床上半昏不醒的北辰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中毒了，喏喏……被我害的。所以我得想办法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啊！不然那些个大臣啊，还有那些大国的王子啊，使臣啊！非把我们认成奸夫*妇给灭了不可，再说了，在群臣面前是扮夫妻的是我们，刚好我们来提前演练一下……”

        显然卓尔说的奸夫*妇这四个并不怎么好听的字，却把阿紫逗乐了。原本紧绷的眉眼化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好啊！可以！本教主答应了，不过……你帮我脱衣服就是……”阿紫点头应允，笑得一派怡然自得，卓尔的脑门上就开始冒冷汗了……

        “你确定？”卓尔迟疑的问出声，灵光一闪，唇角扬起了邪恶的笑意。

        “嗯。”阿紫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意思是让卓尔赶紧近前服侍。

        卓尔蹑手蹑脚的退到桌子边，轻轻的从墙壁上摘下雪霁剑，握在手中。看着阿紫坚挺的背影一阵狞笑。

        “夫人怎么还不快一些啊？为夫可要等急了……”阿紫看到闭上了眼半天没有动静，正欲睁眼转头查看究竟，却感到一直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复又按耐下雀跃的心情，满意的嗯哼一声，很享受卓尔如斯和缓的亲近。

        看到阿紫终于重新回过头，卓尔媚然一笑，后退几步，执起手中的雪霁剑，只见雪霁剑光芒大盛，卓尔运气走心，功力已经恢复十之八九，看来苍术的医术果然比自己要精进得多，一副药下去，她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离了。

        可是她却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是南宫绝用自己多年的修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强行医好了卓尔极重的内伤。这也是卓尔半昏迷之际听见的争论声的缘由——南宫绝与苍术的争论也正是因此。北辰陌派出去诛杀南宫绝的杀手不计其数，南宫绝此举等于自废内功帮卓尔疗伤，这种自残式的疗法会让南宫绝在今后的三个月内，保护力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苍术极力阻止，却被南宫绝的决心所震慑。有时候爱情让人变得愚不可及，所爱非卿，而是爱情；怀恋非谁，而是岁月。大抵如此吧！在卓尔呆在将军府极短的岁月里，她的无意之举，早就虏获了这个男子的心。从此后，沧海桑田，时光荏苒，这男子终究会为她倾尽一生所有，护她周全。

        卓尔手中雪霁剑银光暴涨，化成一片银色的渔网，通身将阿紫罩住，密不透风。只见阿紫的乌黑的墨发发丝纷飞，浑身衣衫鼓噪如同张扬的风帆，卓尔围着阿紫转了一圈，剑尖随着她快速移动的步伐滑向了阿紫的衣衫，却未伤他分毫，剑剑力道精准，勾、挑、拨、反、索……

        阿紫随着卓尔的双手挥舞的旋身，衣带渐宽，墨发披肩倾然而下，挽在头上的天保磬宜簪，卿云拥福簪，绿雪含芳簪，噼里啪啦，纷纷被卓尔用雪霁剑挑了下来，玉碎几节。原本穿着服帖的翠蓝马面裙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现在在阿紫身上已经成了片片披挂的碎布片，滑落之势迫在眼下。

        自始自终，阿紫都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眼睑连眨都没有眨一下，任由刀光剑影在他的周身环绕，阿紫一阵笑意，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卓尔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他劈死在剑下。

        哗的一声，刀剑入鞘的声响，阿紫睁眼之际只听见啪的一声寝殿木门摔上的声音。再睁眼，升上摇摇欲坠的破布在他睁开紫眸的一霎那，纷纷坠落，只剩下他浑身一丝不挂的站在寝殿中央。一回身，错位的骨头声声作响，他每走一步，身高都会拔长一寸，原本娇俏柔媚的小脸的轮廓也渐渐分筋错骨一般变了模样，变成男子坚毅的轮廓。

        ……

        推开了寝殿的门，他就看到卓尔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坐在明月阁的台阶前，手里把玩着初夏新开的海棠。媚眼如丝，恋恋春日好时光，阳光轻柔的洒在她柔软的发梢，比花还娇嫩的唇畔上，让人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一亲芳泽。

        “嗳，卓尔。”只听见身后一声来自失神怔忡的呼唤，卓尔下意识的转头，便看到北辰陌拂袖而出，青丝乌发飞扬，朝她伸出手，对着她温柔浅笑。衣服是卓尔精心挑选的，明黄色的上好丝绸上面绣着九条相互交错的龙，内着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的袍子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腰系玉带，手持着北辰陌最爱的象牙的折扇。栏外的台阶下，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

        卓尔呆愣愣的站在台阶下，脚步挪不动半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手中的海棠花无意识的掉在她的脚边，她仍是浑然未觉。

        “该死！他就这么让你着迷吗？”阿紫看着卓尔愣神的模样，英挺的剑眉倒竖，这才隐约可见阿紫的影子。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可就破功了哦……”卓尔捂唇轻笑，上前替阿紫整理着被风卷起的衣襟，“我迷得可不是他，迷得是这千金不换，天衣无缝的驻颜术罢了。阿紫，我太爱你，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你，可男可女，可直可弯……”

        “等等，你说的什么意思……”

        “走啦，路上解释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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