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为了曹家，请忍一忍

许都郊外，山下零星散落着几处农家住户，借着夕阳望去，一切十分和谐。

        曹冲颇有羡慕地向前方指了指：“这便是你家？”

        曹琮羞惭摇头：“我家在村庄旁边那片竹林之后。”

        曹冲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样子，反而兴致盎然，走了一段路，眼瞅就要进入村子，曹冲勒马站定：“虎侯，你带二十人跟我绕村前行，其他人原地待命，不得打扰村民休息，违令者......斩！”

        许褚一惊，不想向来性格温和淡雅的曹冲也有雷厉风行的一面。

        “末将领命！”

        在曹琮的带领下，众人没费多久时间便到了一院竹屋前。

        “父亲，您请下马吧！”

        曹琮躬身，示意曹冲踩着他的背下马。

        曹冲却从另一边跳跃了下来，拍了拍手，赞道：“想不到院中布置如此优雅，看来曹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曹琮叹息一声，正不知如何回应，却听竹屋内响起一段琴声，伴着琴声，一人高声道：“生来只得打扫庭院，若还凌乱不堪，岂不愧对兄长？”

        听得出来，曹据话语中带着各种嘲讽，虽对命运不甘，却有无济于事。

        曹冲摆了摆手示意许褚和曹琮都在院外等着，他一人进去拜谒曹据。

        他步履轻盈，走到竹屋门口，屋内的琴音立即变得紧张局促，待他推开门，琴音戛然而断，琴弦也连断三根。

        “阿据！”

        随着曹冲一声呼唤，抚琴之人登时热泪盈眶。

        借着夕阳昏弱余光，曹冲向室内一眼扫去，室内杂乱不堪，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打斗，就连抚琴之人曹据也衣衫不整，甚至脸上有些淤青。

        饶是曹冲一味强调自己要苟活，可见到这般情形，终是情不自禁握紧双拳，声音微颤，“这到底是怎么了？”

        曹据强忍悲酸，张大口吞了口空气，双眼浑浊盯着曹冲：“怎么了，还不是拜您所赐！”

        不待曹冲接话，曹据悻悻起身：“我不贪恋权贵，也早已厌恶了明争暗斗，所以从村庄搬到此处修心，然而到头来还是被你连累，你看看这些东西，它可是我花了十年心血积攒的啊。”

        他浑浑噩噩站起身，犹如行尸走肉，双眼微红：“儿子丢了，夫人走了，家也被人砸了，我曹据活着枉为男儿！”

        说着，他忽然如同猛虎一般从木架上抽出一把短刀，先是对准曹冲，后转向自己小腹刺入。

        电光火石之间，曹冲一个箭步向前，同时伸手。

        血，一滴一滴几乎连成了线往下掉。

        闭眼等死的曹据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睁开眼却傻了，只见曹冲的右手紧紧握着那把短刀，双眼竟是不曾有过的坚毅、愤怒：“说，谁干的？”

        许褚、曹琮再也忍不住，飞奔前来，但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坏。

        “父亲......”

        “冲少爷，您没事吧？”

        曹据缓缓放开短刀，靠在墙角倒了下去，呜呜咽咽说道：“陈涉，那个颍川小霸王，他自称看中了我这块地皮，便要巧取豪夺，我不答应，就被他们......”

        曹冲任由许褚替自己包扎伤口，蹙额道：“颍川小霸王？颍川......陈姓，跟陈群有关系？”

        曹据瞪了眼明知故问的曹冲，转念低头握拳。

        伤口包扎完毕，曹冲挥手喊来曹琮：“小琮，你随虎侯一起去外面找点野味吧，什么野鸡、野兔的都行，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

        曹据家里拮据，曹冲手头更紧。

        在许褚的带领下，曹琮依依不舍地挥泪离开。

        “阿据，你知道鬼门关来回走一遭的滋味吗？”

        曹冲索性也坐在了地上，兄弟两人面对面交心。

        “夏日的棺材里面格外沉闷，我醒过来的那一刻，你猜我心里想的什么，我第一时间想起了你，想起了娘亲，你，还有小宇。什么王权富贵，什么世袭罔替，我都可以不要，我就要你们都好好活着，不要被送进棺材。”

        话到这里，曹冲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地上，地上很快湿成一片。

        这些话都是发自曹冲内心的，比起以前的胡作非为不懂节制，他更想待在父母身边孝顺，念及别离之苦，如何不使英雄泪满襟。

        “我只知道你不贪权力之争，一味避世，却不曾想比我还要饱受苦楚。”

        一句接着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往出来涌，行尸走肉般的曹据忽然眸子里多出一道微光。

        晚风拂面，兄弟两人的散发交织在了一起。

        “阿据，跟我回许都吧！至于弟媳那边，我自会差人去请。你不爱慕权贵，但也要有生存下去的钱财，我在城南盘下了一处酒肆，今年花虽谢，但明年花依旧会开。”

        曹据嘴皮打颤，激动地望着眼前这位一母同胞兄长，再次泪目，嗓子眼却是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曹冲不明所以啜泣一声，接着擦拭了下泪水，道：“我这次带来的五百兵卒，其实就是准备给你调用的，我倒要看看，以后谁敢欺负你！”

        “哥！”

        曹据再也无法忍住感动，艰难地喊了一声，然后兄弟拥在一处，各自哭诉。

        待他哭了半晌，曹冲深呼吸口气，道：“不过陈涉这笔账，现在还不能清算。”

        曹据以为他要包庇陈涉，当下推开曹冲。

        却被曹冲反手挽住胳膊，曹冲使劲力气握住纤弱的曹据，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从容镇定。

        曹据与他眼神交接，不禁输下阵来，这股神情气度似乎只有父亲才有啊，眼前这位兄长怎么......

        “阿据，为了父母，为了你我将来，为了曹家安危，为了天下，还请忍一忍！”

        曹冲目光如炬，根本不容曹据反驳。

        “哥，我答应你！”

        曹据迫于兄长的威慑，情不自禁语气低沉：“但是以后了，以后他们再来的话，我怎么办？”

        曹冲哼了一声，搀扶曹据起身，冷峻的脸上露出一股阴狠杀气：“颍川望族么，你觉得他们还会有以后？”

        说罢，脸上杀气散尽，转而尽是温和笑容：“别哭了，母亲时常念叨你，等会你品尝完为兄的手艺后，就跟为兄一起拜谒母亲吧。”

        曹据因一味避世而惹曹操不悦，曹操还下令断绝了环夫人与曹据母子联系，能再次见到母亲，一直是曹据心里最渴望的事情，不料兄长竟然应允的这么快。

        但他转念一想，连忙推开曹冲，无形之中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疯疯癫癫夺门而出。

        “阿据，你去哪里？”

        曹冲箭步跟上。

        兄弟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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