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二

孩子们相继出去拜年后，这边院里的村民也越来越多。

直到午时初，家里的人才渐渐散了。

这也是大家都知道肖芙娘家里条件好，有吃午饭的习惯。

村上很多人家，在冬天的时候，就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为的就是省钱。

下午吃完了饭，陆陆续续又有人过来拜年，这回不是本村的村民了，大多是邻村的村民。

就单单是过年这件事而言，对肖芙娘来说还是挺累的。

初一等人上门拜年，初二就要去拜年了。

按道理初二是回娘家，不过原主父母双亡，当然就没这个规矩了。

最后一合计，一家人套了马车去县里，给成老太爷拜年。

成老太爷作为几个孩子的老师，他们作为学生一方，是必须要去拜年的，这个时候以孝治天下，尊师重道是很重要的。

也幸亏他们今天来了，来到县里才知道，成老太爷年前的几天就病了。

因为想着今年天气不好，又临近年关，担心打扰了肖芙娘过年，老爷子不允许家里人过来请她。

本来一开始也只是简单的咳嗽，到这两天，越发严重了。

昨儿过年，老爷子连起都起不来，把一家子人急坏了。

当时成大老爷要派人去靠山村请肖芙娘，被老太爷知道了，又给骂了一顿，说没有这样大过年去人家家里报晦气的，这才耽搁了下来。

肖芙娘得知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边帮成老太爷看着一边教育他。

“您老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分不清轻重缓急？生病这样的事情那是能拖的？晚一点儿您这身体情况就不一样了。”

“您老也是念过这么多书的人，何必被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束缚住，在人命跟前，哪个习俗不得靠后站？”

成老太爷被她教育了几句，嘴上仍是不服输。

“哪有老祖宗留下的习俗在人跟前向后站的？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再说了，我不让人去请你，那不是为了你们好吗？咋还怪上我来了？”

说是这样说，其实成老太爷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肖芙娘：“是是是，是为了我们好，但你也不想想，真个儿要是出了事，我们一群人得多担心多内疚？你也不想让几个孩子内疚一辈子吧。”

“在我们眼里哪管什么习俗不习俗，晦气不晦气的，您老的身体是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在您老跟前都得靠后站。”

老爷子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你可别忽悠我了，我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谁敢忽悠您？不信您问问这几个孩子，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边上站着的几个孩子齐齐点头。

“成爷爷，娘说得对。”

“成爷爷，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年纪最小的怀夕最是天真，上来拉了成老爷子的手道：“成爷爷，要不您这趟跟我们回家去吧，您来这也没几天，看着都瘦了好些呢。”

成老太爷被哄得眉开眼笑：“好好好，跟你们回家去，老爷子我一会就跟你们回去。”

还真别说，回家的这段时间，他过得确实没有在靠山村那里自在，家里的这些个后辈子孙，也没有这几个孩子来得讨喜。

一旁的成大老爷苦了脸：“爹，您说的这叫什么话？这大过年的哪有上人家家去的？”

“怎么叫上人家家去了？我们家在靠山村不是有屋子吗？”

成大老爷心说，你也就是睡觉的时候回那间屋子，平时不都是待在人家肖家里头吗？

这跟住人家家里有区别吗？

连饭菜都是人肖家送过来的呢。

“爹，这事情好歹您开了年再提，现在这才大年初二呢。”

他们庄家在县里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少人来他们这拜年，为的也是要见庄老太爷。

这人今年冷不丁去了靠山村，人来了他怎么个交代法？

这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晃了一圈，他没敢说出来。

不过，却还是被肖芙娘提醒了一句。

“成老爷，虽说现在是年关，但如果老太爷在这还要见客的人，倒是不如跟我们回去，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见人。”

这其实就是细菌感染引发的感冒，放在普通成年人身上倒是稍微好一点，毕竟抵抗力在那。

老爷子本身就年纪大了，容易被感染。

何况老爷子前头心里又存着事儿，可以说，他的心境是最近教了孩子们才有了一些改变。

成大老爷唬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不让老爷子见客，还是让他养养再去靠山村吧。”

先就不说见不见客的问题了，自己老爹病成这样，他不在家照顾着，反倒要把老爹往外送走，人知道了不知道怎么戳他脊梁骨呢。

“那就好。”

肖芙娘慢悠悠地给老爷子下了最后一针，检查一下其他没什么问题后跟孩子们叮嘱了声，让孩子们在这陪着老爷子。

这才走到成大老爷跟前。

“成老爷，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话给成大老爷吓够呛，咋的这肖神医还亲自让他去别的地方说话，别说他老爹这病情不行了吧。

虽然有被吓到，但他还是赶紧跟上了。

不跟不行啊，人家是神医。

他们家老爷子可是家里的定海神针，绝对是不能出事儿的。

和他的紧张不同，病床上的成老爷子看着儿子的背影，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和肖芙娘相处的时间也长了，他对这人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的一些语气背后代表着什么。

像是自己儿子所担心的，自己可能命不久矣这一点，他是完全不担心的。

要是真如此，肖芙娘刚才的神情就不会如此轻松。

肖芙娘那语气，明显就是要骂人了，绝对是要骂家属了。

这个场景他在村里头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并不觉得稀奇。

眼下要被骂的是他儿子，他竟然还有点高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成大老爷没有自家老爹这样的好态，战战兢兢地跟肖芙娘走到花园里，这才颤抖着声问了句。

“肖神医，你就直接跟我说了吧，我爹还能有多久的日子？”

想到刚刚肖芙娘还建议他让老爷子去靠山村养病，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当下脸都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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