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魏兰第二天是打算离开的，赶下午两点的车回a市，但母亲说：“王平之结婚你不去看看吗？你们小时候不老一块写作业？”

        高二之前，魏兰经常在程跃家给这一群小的们补习，但平时除了考试和学习，没有什么能把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

        “不去了，下午就走了，不够折腾的”，魏兰说。

        “都是一个小区的能有几步路？你要独煞么？小时候那么好，为什么大了就不联系了？”

        魏兰没说话，其中的因素母亲可能不懂，但王平之一定懂。

        魏兰想问：他跟谁结婚了？

        王平之小时候又早恋又辍学的，当初跟那个小姑娘爱的轰轰烈烈，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那么一个人，竟然敢为此而辍学，把魏兰震惊了好久。那时候他奶奶气的心脏病都发了。

        “咱不知道”，母亲说，“反正孩子都会走了才结的婚。”

        魏兰突然想去看一看，因为她想知道，他最后是否和当初深爱的那个人走到一起了。

        “你就是个没良心哦不是我说你，人李薇力当初对你多么好啊，她也快结婚了你也不去吗？我那天还碰上她咧，人家还问起你咧，多懂事一个姑娘哦。你说你一天天都在想啥呢？越大越不成样子了。”

        魏兰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当初那些人保持距离，保持一个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的距离，也不知道母亲为何每天将李薇力挂在嘴边上，她每次回家都能听她提起。但她此刻在乎的并不是这个，她在乎的是李薇力要和谁结婚了。

        “她要和谁结婚了？”魏兰心里打着鼓。

        “咱不知道。”

        卧室过道里传来魏明的一句谩骂，想必是游戏输了，魏明放声哀嚎，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趿着拖鞋跑到她身边，“姐姐，去买好吃的！”

        魏兰起身，说：“走。”

        “你别光给他买可乐哈，了不得哦，拿钙哦。”

        魏明套上了棉袄，关上了房门。

        “咱们去超市吧”，魏明跟上。

        魏兰说：“好。”

        魏兰故意饶了路，魏明疑惑了一会，但并没多问。

        她看着大红色龙门上两个金黄色的名字，新娘的名字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突然就感觉出现实的残酷。

        “姐？”魏明叫她。

        魏兰挑眉，长喘了口气，搭着魏明的肩膀，“走吧。”

        新世纪连锁的超市，过了艾洛河上的桥，走不过百米就有一家。

        魏明推着车子，趴在上面，欢快的跑动着，魏兰抄着口袋跟在后面。魏明的零食爱好是宅男标配：薯片和可乐。等他绕一圈再回到魏兰身边的时候，车子里已经被薯片填满了。

        “我要吃西瓜”。

        “天这么冷吃什么西瓜。”

        “嗯~吃西瓜。”

        魏明知道他万事宠着他的姐姐一定会给他买的，所以径直奔去了水果那里。

        魏兰走路不看人，即便是迎面走来的人，她也不会分出丝毫的注意力给她。

        直到李薇力叫了她的名字。

        魏兰顿住脚步，看着迎面而来的人，李薇力笑容坦荡，不见丝毫异样，连发型与当年的都是一样的，她像是陈留在时光深处没有变化过一样。

        与她的洒脱形成对比，魏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心里却想着，或许这就是她厌烦过去的原因，她厌烦的不是过去，而是面对过去手足无措的自己，她想疏远的也不是这些人，只是这些人恰好停留在她过去的时光里。

        她想杀死的是过去的自己。

        李薇力摆手，魏兰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程跃，魏兰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也学着玩失踪这一套了。”

        他们像是两个叙旧的人，很多事情只能单独私聊。

        “没”，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魏兰心道：说我这个人一直就是这么没良心的，和谁都是人走茶凉。说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程跃的突然失踪导致的，你们就别老让他背锅了，别把感情想的那么辉煌伟大。你以为演电视剧啊？

        与她的坦然形成对比，魏兰觉得自己也太过拘谨了些。

        “听我妈说，你要结婚了？”

        “来年的三月开春，你要来吗？”

        魏兰似乎终于想起和人的聊天应该是个什么流程。

        “如果能请下假，我就过来。公司最近要搬迁，离着车站可远了，就那点时间都不够在公交车上的。”

        李薇力笑了，笑的很好看，魏兰一咧嘴也笑了，但她觉得自己笑的一定很酷，因为她从不会像她这样放开了去笑。

        他们谈到近况，谁也没提过去。

        李薇力的男朋友找了过来，魏明也已经推着车子站在不远处等了好久。

        两个人一分开，魏明就跟了过来。

        但魏明什么也没问，而是和她排队去付款。

        、

        刚回到家，魏兰就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了，她打算把豆豆带回去，但母亲阻止了她。

        “你敢！你听见没？你敢带它回去！”

        “我留家里你养吗？”

        “我不养，你看着吧，你走了我就把它扔了。”

        魏兰莫名其妙，“你不养为什么不让我带走？”

        “你个姑娘家自己在外面，你不想着赶紧找人结婚，你养条狗干啥？！你都多大了你心里没数吗？你这都三十了！”

        “用不着你操心！”

        魏兰一阵烦躁和莫名其妙，她感觉自己被人一人扯着一条胳膊，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母亲这是逼着她，要她眼睁睁看着她把狗扔了，还不允许自己反抗。

        母亲的态度太过强硬，魏兰只能放下行李箱，将豆豆重新拴在院子里的栅栏上，直到天黑了她都没能离开。

        魏明一边玩着游戏一边问她：“姐，你不走了？”

        魏兰觉得一阵心累，“我要怎么走？”

        魏明说：“你走吧，我给你养着它，我看着它老妈不敢扔。”

        再晚一点直达的汽车就停了，她只能坐火车绕远才能回到a市，问题是，她不知道火车能不能托运狗。

        魏兰正想着，要不真交给魏明得了，魏明突然抱着手机从客厅里跑回来，“姐，你快走，老妈出门了！”

        他奔去院子里牵狗，魏兰去拖行李箱，两个人像逃命似的往车站狂奔。

        后来魏兰才知道，那晚上王平之结婚，母亲作为邻居才走了这么一趟，这才给了二人可趁之机。

        但更久以后，魏兰一直因魏明那天晚上的勇气所欣慰，因为要突破母亲设下的重重禁令，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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