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第7章

        苏家就是村里的人家,  屋子离得不远，走了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回到家，苏老太牵着孙女的手回到厅里，让她安稳地坐在沙发上,  这才去厨房做饭。

        家里目前虽然只有苏老太一人操持家里,  女儿也已经外嫁，有了婆家和孩子,  顶多逢年过节的时候给点红包带点手信,  但是家里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苏老太自己勤奋点就能在自家田里种菜,  每天一大早上摘了新鲜的菜担到附近的菜市场卖给菜贩子们,  不远处就是大城市，很多人都喜欢这种纯农家种植出来的绿色蔬菜，所以苏老太每来回一趟也能挣个几十块钱。

        只要家里省一点,  这点也足够家里的日用了，他们家现在也就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女孩。

        再有其他的,  苏老太自己没有多余的能力,  但是家里还有点存款，以及儿子儿媳的那些赔偿金。

        当时那场车祸的过错方不是他们苏家人,  苏老太这儿子儿媳却因为车祸当场丧命,  孙女也受了重伤导致如今失明,  恐怕一辈子都治不好，所以这赔偿金怎么都轮不到他们家来赔偿。

        不过车祸过错方家里也是个穷苦的,  本人已经坐了牢，他家里赔给苏家的钱也并不多,  这点钱是苏老太打算攒着给孙女将来花用的。

        孙女如今眼睛看不见,  医生也说不一定能治好,  若是能治好,  这点钱就是医疗费，若是实在治不好，有这么点钱傍身，也能尽量让孙女将来的日子过得好点。

        孙女受了重伤，当时在医院都输了不少血，最近这些天苏老太并没有在饭菜这方面省钱，而是每天都想方设法给孙女补充营养，餐餐都有肉吃，怎么说也得把孙女失去的那些血色补回来，只有人还健康，那才有本钱做其他的。

        苏老太在冰箱里取出一块猪肉，其中一半剁成肉沫，蒸个肉沫蛋给小佳，另外一半则直接水煮，待会儿拌点饭给这只长得有点奇怪的狗。

        苏老太在厨房干活的时候，陈星已经被小佳抱在怀里不愿撒手。

        “狗狗，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取什么好呢？”小佳一边摸着陈星的毛发，一边皱起眉头思索。

        陈星一脸纵容地看着这位小女孩。

        “有了，就叫星星吧！”仔细考虑了好一阵子，小佳兴奋地说道。

        随后，小佳却是两眼一红，把陈星当做伙伴，小声开口解释：“奶奶他们都说爸爸妈妈成了天上的星星，其实我知道他们都是安慰我的，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而且要不是因为我，他们可能也不会离开……”

        “那就叫你星星吧，有你陪着我，就像爸爸妈妈也一直陪着我一样。”小女孩又重新微微笑起来。

        “星星！”

        “汪！”

        对于这个熟悉的名字陈星可谓是接受良好，立刻发声回应对方的呼喊。

        “星星！”

        “汪！”

        小佳又来来回回叫了陈星好几声，每回都能得到对方的回应，这让她心里越发高兴，也越发觉得取的这个名字非常不错，对方也很喜欢。

        没一会儿，苏老太就已经在厨房做好孙女和陈星的饭，端着来到客厅。

        “小佳，快去洗手，待会儿把蒸水蛋吃了。”苏老太看见孙女依旧还是抱着浑身脏兮兮的陈星，赶紧吩咐她去洗手。

        “知道了奶奶，我刚才给狗狗取了个名字，它现在叫星星，奶奶你以后也要这么叫它哦。”小佳兴奋地同奶奶说着这个消息。

        苏老太立刻应下，“哎，知道了，以后就叫它星星。来，奶奶牵着你先去洗手。”

        “哎！”小佳被苏老太牵着手带到厨房，给她舀了水把脏手洗干净，这才重新回到厅里。

        把已经不太烫的肉沫蒸蛋放到孙女手边，让她自己也能拿着勺子吃，苏老太这才把另一个大点的不锈钢盆放到地上，招呼眼巴巴的陈星过来吃。

        “星星，你也过来吃饭。”

        见老太招手叫他，陈星这才上前，也不讲究，直接把头埋进不锈钢盆里。

        里头虽然大部分都是米饭，但是也放了不少猪肉，再加上还有肉汤拌着，吃起来味道也不差，就是味道淡了些，不过少盐也符合猫狗这类动物的身体状况。

        看来老太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特意给陈星控制了盐量，没像普通农家人那样直接将人吃的剩饭剩菜拌在一块儿喂给家里的猫狗吃，压根就不知道还要控制盐分这回事。

        看陈星吃的香，一点都不挑食，苏老太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

        小佳和陈星没过一会儿都把自己的饭吃得干干净净，苏老太先把碗筷都给收拾了，然后下一件事就是打算给陈星洗个澡。

        对于洗澡这回事，陈星一点都不抗拒，相反还十分期待。

        在外头这几天弄得灰头土脸的，陈星自己都嫌弃这一刻的自己，比苏老太还想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苏老太拿了个小佳小时候用过的洗澡盆，往里头倒了温度合适的热水，把陈星抱进盆里，用水打湿他的毛发，挤上点洗发水，用力搓出泡。

        苏老太给陈星洗澡的时候，小佳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听着身边的动静，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反而十分安心。

        比起出门，如今失去光明的小佳更愿意一直待在家里。

        以前的同伴们突然变了个态度，嫌弃她是扫把星，嫌弃她看不见是小瞎子残疾人，无论玩什么都不乐意带上她，甚至还赶她离开，连在一旁站着都不成。

        今天早上更是用小石头砸她。

        小佳现在这身上被小石头砸到的地方都有些痛，不过在奶奶面前还是一直忍着。

        小佳如今也是个孩子，自然不可能遭受了曾经这些小伙伴们如此待遇，还非要腆着脸挤到他们面前去。

        现在身边有了星星这只狗狗陪着，这就是她现在以及以后的同伴，她已经不需要其他同伴了。

        所以说，就算是待在家里，听着奶奶给星星洗澡，小佳也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等到浑身上下都被苏老太搓地差不多了，原本清澈干净的水已经变黄甚至变黑，陈星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又倒了新的热水给陈星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直到冲出来的洗澡水是干净的，苏老太拿了张旧毛巾擦擦陈星身上这湿漉漉的毛发。

        陈星自己也控制不住地高频率甩动身子，将身上的水珠子抖干净。

        “哈哈！”陈星身上的这些水珠子有一部分抖到了一旁的小佳身上，糊了她一脸水滴，但是她却高兴地突然笑出声。

        苏老太有些无奈地看着孙女和陈星，并没有教训陈星。

        苏老太担心陈星会害怕抵抗噪声非常大的吹风机，所以并没有把吹风机拿出来，而是让陈星自己跑到院子里晒太阳。

        虽然现在还是早上，但如今这天气气温高，太阳烈，平日里苏老太洗头之后都是直接到太阳底下晒晒，不到十分钟就干得七七八八，不会感冒。

        陈星自然也是如此。

        陈星被苏老太指挥着到外面院子里把毛发晒干，小佳听到小伙伴离开，也不愿意继续一个人待在厅里，让苏老太牵着也到了院子，搬了一张凳子在屋檐下坐着，不至于被太阳晒得太厉害，也能听见一旁陈星的动静。

        浑身上下被暖呼呼的太阳晒着，再加上刚才也已经吃饱喝足，经历了在外这好几天流浪生活的陈星一下子被这惬意的生活包围，很快就打起了哈欠，眼皮越来越沉重。

        陈星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睡着了。

        ……

        苏老太把今晚的碗筷洗干净回到厅里，看着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电视的孙女小佳，想了想还是张口，“小佳，怎么这两天没见你出门走走？”

        小佳回过头冲着苏老太的位置，摇摇头，“我不想出门，待在家里就很好。”

        她现在看不见，没了视觉的她对于外面有着一股恐惧感，而且村里那些同龄人甚至是大人也不喜欢她，她又为什么要出门走走呢？

        待在家里，有奶奶，还有星星陪着，比外面好多了。

        苏老太听孙女这么说，有些心疼。

        苏老太也知道，自从出了事之后，孙女就不像以前那样爱出门了，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在外面不知道该怎么走，容易迷路，而且也容易受伤，稍微没注意到就会发生磕碰。

        另一个原因，自然还是因为村里那些大人和小孩子，竟然都一块儿排挤小佳，嫌弃小佳，甚至于熊孩子还带头欺负可怜的小佳。

        车祸明明不是他们家的人造成的，苏老太的儿子儿媳也不是因为小佳才救不回来，外面那些大人怎么可以恶毒地将克父母、扫把星这样的名头安在还是个孩子的小佳身上呢？

        她们俩虽然并不需要村里的同情，但是却也不能因为小佳看不见了就这么欺负她们呀！

        难不成残疾了，就合该被人歧视欺负吗？

        明明在这之前，小佳和那些孩子都还是好朋友好伙伴，大人们见了面也会互相夸赞对方家里的孩子。

        苏老太自己也还有活要干，要养活自己和孙女，因此也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小佳身边，这孩子怕打扰她做事，也一直都没有主动要求过让她陪着出门走走。

        “小佳，我给你买了东西。”苏老太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什么东西？”

        苏老太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过一样东西，递交到小佳的手上。

        就在小佳用手掌接触抚摸这未知东西的时候，苏老太开口解释：“这是我拜托你荣叔在网上买的盲杖。”

        苏老太并没有避讳小佳眼睛看不见这事儿，这事情基本已经成了定局，未来治好的概率也不大，她们俩总得早点接受这个现实，所以该说的话还是得直接说出口。

        苏老太口中的荣叔是他们家的亲戚，具体点就是死去的苏老头亲二弟的儿子，和小佳父亲是堂兄弟，也就是小佳的堂叔。

        小佳堂叔这一家虽然已经不在村子里居住，住进了城里，但是苏老太还有对方的电话，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相互联系，关系还是挺亲近的。

        小佳父母出事之后，小佳堂叔这一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专门回来一趟。

        也正是那个时候，苏老太已经从医生口中知道小佳复明几率不大，后半辈子几乎就要一直看不见，因此做下决定拜托这位侄子帮忙买根盲杖寄过来。

        苏老太不会用手机上网买东西，现实当中也不知道这东西该去哪里买，所以只能拜托□□这位年轻的侄子。

        □□办事很快，挑好了一根评价不错的盲杖就寄到村里，还不愿意收苏老太给的钱。

        听了奶奶的解释，小佳抚摸着手上这根棍子，沉默几秒，最终开口道：“奶奶，我来试试这东西吧！”

        苏老太点头，“唉，那你小心点起来，走路的时候用这盲杖探探身边有没有障碍物，有的话就能及时停下。”

        这样一来，就能避免一些磕磕碰碰的发生，免得小佳走的路上被障碍物绊住脚摔倒。

        即便是在熟悉的家里，失去光明的小佳也是磕碰了无数回，让苏老太恨不得一直牵着孙女的手不愿意松开。

        苏老太不想让孙女一辈子都困在家里，总该让她出门走走的，所以这些困难还是得想方设法让小佳自己就能克服掉。

        小佳拿着盲杖起身，手上握着盲杖的把手，让盲杖能够接触到地面，她试探性地将盲杖向前伸出一小段距离，呈扇形晃了晃盲杖。

        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也就证明了这个距离内没有障碍，小佳这才鼓起勇气上前一小步，拉近她和盲杖的距离。

        下一步，便是重复刚才的动作，用盲杖试探周边是否有障碍物，若是什么都没碰着，没有发出声音，那么小佳就能放心地上前。

        但要是盲杖碰到东西，发出声音了，小佳便避开盲杖接触到的障碍物方向，免得被绊倒摔跤，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试探。

        因为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对于未知，大部分人都会为之感动恐惧，小佳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东西摔倒或者是磕碰。

        虽然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小佳就已经经历过无数回，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不会痛。

        小佳这么一位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能忍住不哭出声，就已经是因为她非常懂事，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痛呢？

        所以，小佳这心里依旧还是十分恐惧，担心自己可能会受伤。

        不过，虽然心里恐惧，但是小佳却还是鼓足勇气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虽然很缓慢，但是一旁的苏老太以及陈星还是默默守着小佳，一点都不敢催促她。

        看着孙女顺利走了好几步，苏老太眼眶又微微红。

        用着手上这根盲杖，小佳慢慢在这厅里走了十来步，虽然走得很缓慢，但是却很稳当。

        这可比之前没有这盲杖的时候要顺利多了。

        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小佳摔的次数太多，后来苏老太越发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动，总是要牵着她的手，看到障碍物就要提醒孙女。

        然而这一回只有小佳一个人，她却是成功避开了好几个障碍物，一次都没有摔倒磕碰。

        小佳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脸上竟然不自觉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同时，小佳这心里也有些急切，想要用更多的行动来证明她刚才经历的这一切。

        于是，小佳加快速度，步子也迈得比刚才大，心里对眼里一片黑暗的恐惧也淡了一些。

        不过，急中出乱，就在小佳开始加大步伐的时候，她手里的盲杖扫的角度比不上之前小心翼翼时候那么大，因此也就漏了一处凳子腿。

        然而小佳这时已经迈开腿，下一刻就撞上了这一处硬邦邦的凳子腿。

        “汪！”刚才一直看着小佳拄着盲杖试探着往前走的陈星留意到这一点，大声叫了一声，结果还是提醒地晚了。

        一旁的苏老太也赶紧担忧地上前扶稳身子差点摔倒的孙女，听见对方嘴里发出嘶嘶的痛呼声。

        虽然被苏老太拉住，小佳没有摔倒，但是小腿却是直直地撞上了这凳子腿，恐怕没一会儿这磕碰处就会变得青紫。

        “没事吧，痛不痛？奶奶去给你拿点药擦一擦。”苏老太实在是心疼，眉头皱得紧紧的。

        却不想小佳接下来竟然摇摇头，“奶奶，我没事，不疼！”

        苏老太还以为孙女是不想她担心，所以在强行忍着痛，不赞同地说：“怎么可能不疼，你这孩子刚才也真是的，怎么突然就急起来，也没留意到这凳子，一下子就碰上了！”

        小佳冲苏老太笑了笑，笑容非常真诚，“奶奶，我很喜欢这个盲杖。”

        小佳扬了扬手上的盲杖。

        虽然最后还是不小心摔了，但这也是因为她最后太急切，一下子没注意到这凳子的原因，并不是盲杖的问题。

        这个盲杖真的很有用，有了这盲杖，小佳对于周边环境的恐惧好似终于淡了些。

        至少，要是奶奶不在身边，她也有勇气向周围迈步，不必担心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

        苏老太直直看了孙女一眼，确定对方此时说的是真心话，“好，你喜欢就好，以后你就随身带着这东西，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小佳点点头，手上的盲杖握得紧紧的。

        紧接着下一秒，小佳就扭头“看”向陈星的方向，笑着说：“星星，刚才你是想要提醒我吗？”

        小佳还记得就在她碰到了凳子腿即将摔倒的时候，听到星星发出一声叫声。

        肯定是对方看到了她的情况，故意提醒她，担心她摔倒受伤的。

        只要这样一想，小佳这心里就很高兴。

        现在，有奶奶和星星关心着她呢！

        “汪！”陈星的回应也肯定了小佳的猜测。

        “快过来，我想抱抱你。”小佳蹲下身子，张开双手朝着陈星示意。

        陈星也不拖拉，直接奔向对方这柔软的怀抱，任由对方用双手圈住他。

        看着小佳抱着这只狗，一旁的苏老太看得也跟着高兴起来。

        陈星已经在苏家待了好几天，一直跟在小佳这位小女孩身边，他终于决定以后就留在这苏家，成为家庭的一员。

        虽然吃这一方面没有之前在丁家吃得好，但是陈星在苏家至少不会饿肚子，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用担心风吹雨打，到了冬天更不至于冻死在街头。

        其次，陈星也有些舍不得小佳这位小女孩。

        小佳一直非常喜欢陈星，完全当他是自己的小伙伴，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每天接触到的不是苏老太这位亲奶奶，就是陈星。

        陈星自然感受到了小女孩对他的友善和真诚。

        要是陈星突然离开的话，小佳恐怕会非常伤心难过。

        何况，陈星也放心不下小佳。

        小佳本就突然从一位健全的小女孩失去了视物的能力，车祸中也失去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两位亲人，自身还因为这事儿遭到了曾经那些同伴的排挤和嫌弃，甚至是欺凌，即便是周边的大人也瞧不起这么一位小瞎子，处处说着贬低嫌弃的话。

        即便还有奶奶苏老太陪着，但是小佳这心态也不可能瞬间好转，始终还是孤独的。

        但要是陈星留下来陪着她，小佳的情绪明显好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陈星想要护着这位小女孩。

        如此一来，陈星决定好留在苏家陪着小佳，彻底抛却当初想要去大城市闯闯的最初目的。

        苏老太和小佳都不知道陈星这些心理活动，之前就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么一位家庭新成员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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