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返人间-3

按照杰森给的时间地址，多莉在晚上十点整的时候来到那座位于谢尔顿的公寓园区内。

        今天是阴天，几乎没有月光，她不确定杰森会如何对待那位罗宾鸟，不过至少那家伙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整个园区还未完工，除了几个保安没有其他人，多莉在杰森提供的地图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一处位于三十几层公寓对面的花园洋房，三层楼高，二楼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不过被窗帘挡住看不到里面。

        而洋房的另外一面能够看到海。

        海浪拍打上岸边，一波接一波，一次又一次像抚摸着细纱，如此往返重复，固执、曼妙。

        多莉的目光迟迟不肯移开，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画面，书中永远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的绘卷此时就在她的眼前。克制住自己继续向前的念头，转而推开那栋洋房的栅栏门。很小心，生怕弄坏了。

        没有灯火，但她能看清面前的事物。

        一层大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以及一本《论载体对于魔术使用的重要性及必要性》，是前两天杰森在她家里发现的那本书。

        一股寒气顿时从后背升起。

        她确定除了第一次见面，从未在杰森面前使用过任何魔术，但为什么这本书会出现在这里？

        将书本重新放到桌上，啪嗒一声，房间的灯亮了。

        “啊。”不小心叫出声，多莉立马用手捂住嘴巴，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是来做贼的，而是过来照顾某只罗宾鸟，于是她立即试探着叫了声，“罗宾？”

        没有人回复。

        克制住那股让人不安的气息，多莉咬住下嘴唇向楼梯走去，走到二楼时发现转角处放了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被红色纸张包裹，外面用黑色绸带扎了个蝴蝶结。

        上面还写了张便签。

        【这是我帮你包装的礼物：）】

        “……”

        还怪好看的。

        不过现在这不重要，她的首要目标不是这个，于是抛下那个奇奇怪怪的礼物盒推开那扇木门。

        吱嘎一声，里面是厚重的黑色，即便如此多莉还是能凭借从楼梯间里传来的亮光看出整个房间的轮廓。

        又是一个空旷的大厅，不过和一楼不同的是这次椅子上面还坐了个人。

        “罗宾？”

        多莉没敢直接走上前，依旧站在楼梯间小声呼唤对方。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于是多莉将门完全推开，似乎又触碰到某个开关，二层楼的吊灯一下子发出明黄色的光线，为了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亮光多莉不得不后退两步。

        当她看清大厅后，心脏的跳动有一瞬间几乎接近停滞。

        黑发带着面具的少年此时头朝下晕坐在金属椅上，双手双腿都被金属锁链牢牢锁在椅背和椅腿上，他依旧穿着那身奇怪的红黑色紧身衣，但即便如此多莉也能从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铁锈味判断对方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小心翼翼走近，他的头顶有被人击打的痕迹，右脸颊肿起，鼻子和嘴角都有还未擦去的血迹，还在呼吸但十分微弱，眼球滚动，似乎在做梦。

        而在少年一米之隔的桌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十几颗本来应该在她家躺在电视机柜上的宝石。

        “……见鬼。”

        像是逃走一般多莉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一楼，翻开魔术书，里面果然被杰森做了标记。是一个关于保护的大型魔术，也是多莉这两日在教堂里作为练习宝石魔术是使用的案例。

        提前将保护的魔术式及魔力注入宝石内部，在需要使用的时候可以仅凭借少量魔力无需咒文直接发动，简单来说就是简易魔术礼装的制作。

        “……”

        杰森跟踪了她。

        所以才会知道她放在电视机柜上的那些宝石，是成功注入了魔力及魔术式的魔术礼装，但为何要放在这里？所谓的照顾罗宾，难道是要让她在这里使用魔术现场治疗那只可怜的失去意识的小鸟？

        再次来到二楼，见四下无人，左手刚想撩起对方刘海，那只愤怒的罗宾突然睁开双眼，毫不留情全身往前突进，脑门直接撞上多莉的下巴，啪嗒一下连同椅子整个人倒在地上，而多莉则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向后倒去，后背撞到身后的桌子，几颗宝石落在地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呆呆跌坐在地面上看着面前扭动身体试图从椅子上挣扎出来的罗宾，扭头看向自己左手臂，右手试探性伸进不算宽大的袖子。

        粘稠的，温热的。

        是先前的伤口撞在桌子上又裂开了。

        “我是受人委托来照顾你的，所以请不要那么激动好吗？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多莉努力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但她能做的只是机械性地提起脸颊两边的肌肉，或许她现在不比哭好看多少，“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助？”罗宾的动作停止了一瞬间，但很快继续挣扎起来，并露出一个冷笑，“你以为同样的骗局我会连续两次上当吗？”

        见鬼的罗伊德又做过什么？她只从鸟宝宝口里知道那个家伙曾将罗宾丢到快即将爆炸的化工厂里去，所以她现在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

        就在多莉思索着如何能够让面前这个少年相信自己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了第三人的声音。

        “嗨，罗宾。”机械的电子音在房间内回荡，与此同时那扇落地窗的窗帘被缓缓拉开，多莉见到对面的大楼里似乎也有几个身影。“作为一个反派，我长话短说好了。屋顶的炸弹是给蝙蝠的礼物，而边上的礼盒是那姑娘给你的礼物。今天晚上我会杀了蝙蝠侠，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为什么要去迁怒一个无辜的小孩？但我必须让你被炸死在蝙蝠侠面前，所以我派了那个姑娘来照顾你，不用谢。”

        多莉这时才注意到从上方传来类似于八音盒转动的滚轮声，或许那就是杰森口中的炸弹。

        这就是所谓的照顾？

        而且这段话里有任何的逻辑？

        透过窗户，多莉能看到身一身黑的杰森，而他对面则站着一位块头更大身披斗篷的男人。他们中间，是一位小丑打扮的男人，被用和罗宾同样的方式绑在了椅子上。

        哦，杰森一把被对方揍进了墙里，而当那斗篷男试图从那栋楼跳到这栋小别墅时，杰森不知道使用什么方法又将斗篷男抓了回去，接着就是一阵枪响。

        多莉开始想念老师了。

        杰森是有多看得起她，觉得她能够在一场爆炸中护住面前这个将她恨得牙痒痒的人？比起在爆炸中保护面前这只小鸟，她觉得再过几秒就要被面前这只小鸟给徒手撕了。

        而且在来之前对方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关于炸弹的事情。

        “……你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吗？”

        罗宾依旧倒在地上，和之前那次相比，现在他实在是太过虚弱，根本无法从那把带铁链的椅子上挣脱，但那双眼睛此刻却出人意料地冷静。

        也因此对方才能够真正试图和她进行一场交谈。

        “哦，当然，别担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多莉决定为自己挽回一下形象，她的力气很大，所以尽管无法阻止炸弹爆炸，但她完全可以将面前这只罗宾鸟连着那张椅子一起从这里抬出去。

        这实在是太简单了。

        如果说没有窗户上面突如其来的倒计时的话。

        “哦，我有说过吗？记得别让罗宾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电子音再度响起，而窗户上则被投影出时间倒计时，不是一分钟，也不是30秒。

        只有10秒。

        罗宾甚至试图直接连带着那张椅子站起来，但下一秒对方就被绊倒连同椅子又一次重重砸到地上。

        看起来可真疼。

        投影在玻璃上的数字越来越小，多莉一扫桌上那几枚颜色不一的宝石，果断挑出几颗蓝宝石向罗宾冲去。

        这具身体的素质真的极好，她确信面前这个少年宁愿死在爆炸之下也不想被她碰到，但现在来不及解释，跑到对方身边蹲下用左手掀起那那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披风将两人全部遮住，满是新鲜血液的右手捧着那些蓝宝石。

        细微的颤动从上方传来，杰森给的时间是在太短了！根本没来得及做心理准备的多莉只能匆匆将魔力输入魔术礼装（蓝宝石）内，就听到天花板断裂的声音，轰鸣巨响、热浪袭来，身体顿时腾空了起来，为防止两人分散得太远魔术无法保护对方，她不得不用披风将两人连同那把椅子卷在一起。

        多莉从未体验过爆炸，所以自然是不知道如果不及时从屋内逃出去，那巨大的房梁以及屋面会将人重重压在底下，即使没有被高温烫伤，也会被重物压倒致死。

        可能只过了一瞬间，也可能过去了许久。

        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耳边依旧是厚重的爆炸回响，但她终于能够听到来自外界的声音了。

        “杰森，我求求你。”（1）

        那是来自灵魂的悲鸣，多莉大概能够猜到那个斗篷男就是杰森口中的蝙蝠侠了，他厌恶蝙蝠侠，所以想要让蝙蝠侠的罗宾死在他面前。

        好家伙，她现在是用生命了解到杰森要做什么了。

        谁能想到他那段狗屁不通的威胁里竟然一个字都没说错，如果不是多莉在场，罗宾根本不可能在这场爆炸中生还。但在蝙蝠侠眼里，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半个活人？

        多莉可以听到那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但现在她首先要做的是不要让这个可怜的男孩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不想再见到第二个杰森了。

        身边的罗宾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无论多莉使用多大的劲道去推对方，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好在她能感受到对方胸膛还有起伏，不至于真就死在杰森的恶作剧下。

        她决定配合杰森的把戏，使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把自己和罗宾从这片废墟中挖了出来，这下对方终于摆脱了那该死的铁链。还好对方此时毫无意识，不然多莉根本不敢接近对方，再次战战兢兢撩起对方额前的短发，用拇指在有些热度的脑门上用血画了个简单印记。

        同时她还在观察楼对面的情况。

        天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脱去了外套的杰森正将手中的枪管对准那只巨大的蝙蝠。

        “你以为这一切都因为那件事吗？你让我惨死？”多莉几乎可以想象到对方此时有多愤怒，就像那天恢复记忆一样，或许比那天还要愤怒。“我不知道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判断力，是你的罪恶感，亦或是你过时的道德感。我原谅你没能救我了。”（2）

        等等，杰森不是说过害死他的是自己，怎么变成那只看起来似乎并不会杀人的蝙蝠了？哦，这下多莉终于意识到面前这只巨大的蝙蝠她之前见过。就在下水道那次，和身边的罗宾鸟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对方想要这只罗宾死在蝙蝠面前的原因？

        杰森曾经死在蝙蝠侠面前，他和蝙蝠侠有某种关联，或许之前他也是一只和罗宾夜翼一样的小鸟。

        “……感觉突然能理解莫德雷德了。”

        多莉嘟囔道，莫德雷德是他老师梅林的学生亚瑟王的养子，也是亚瑟王的命运宿敌。但老师曾经和她说过，最终他们之间会爆发战争，并非简单的仇恨使然，爱同样能产生纠纷。

        正当多莉想要继续听下去时，却发觉罗宾正扭动着身躯挣扎想要坐起来，她连忙把对方重新按压下去，可怜的小鸟在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后，还未醒来又陷入了昏迷。

        “哎。”

        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地使用魔术为对方进行治疗，吸取上次治疗完杰森自己几乎晕睡过去的教训，以及生怕对方醒来就是对自己一拳，这次多莉仅做了简单处理，好在这次的宝石魔术效果足够惊艳，两人身上几乎没有因爆炸受伤。

        同时对方身上的伤口就是看着可怕了一些，并没有实质上致命的地方。

        她需要保留一些魔力，杰森需要她，毕竟现在那家伙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都有胆量炸了自己和无辜的罗宾，或许他也会在对面那栋楼装上一堆炸弹，在等不到自己想要答案时啪叽一下按下爆炸按钮。

        没等多莉继续思考下去，震耳欲聋的声响从面前传来。

        “轰隆！”

        火光冲天，浅金色的长发被染上红色，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着面前的场景，用比想象中更少的时间做出了决定，她将一块破旧的窗帘虚掩在罗宾身上，向面前这栋正在燃烧的楼宇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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