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重返人间-8

爱德华兹是个老司祭不错，但同时对方是个时髦的老司祭。

        驾驶着对方提供的看起来和他一样有年岁的摩托车，多莉毫无遮掩之意在大马路上晃悠。就像夜翼见到杰森会停下来去骚扰那位可爱的后辈，对方同样会对落单的多莉打声招呼。

        先前有几次就是夜翼从一群没长眼睛喝醉了酒的混混手里，顺走一个完好无损的多莉。

        嘿？有人在吗？

        多莉在内心大声呼喊。

        安全起见，她选择的路线都是大路，有路灯和监视器的那种，这种地方更加容易被那群义警们注意到，且不容易受到其他乱七八糟犯罪者们的袭击。

        从罪恶巷一路驶向新城，绕过伯利莱，穿过林荫坊，最终她在罗宾斯镇的岸边停下。

        月亮高高挂起，海浪一波一波拍打上岸边。

        这里离谢尔顿园区很近，甚至能远远望见先前发生爆炸的楼栋，焦黑的金属水泥裸露在外，看起来似乎没有人想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多莉也不想，她只是在岸边停好摩托车，脱下那双毛呢靴子端正放在边上，再将袜子塞在靴子里。确定现在离四点还有一段时间，想着既然找不到鸟妈妈和鸟宝宝，那不如难得放松一下。

        停放摩托车的地方离真正的海边有一道石块修葺而成的斜坡，多莉踩在那些不规整的石头上，向下走去。

        一步一个脚印，被海浪冲刷过的细砂没过脚趾头，有点痒。多莉就这样走到海边，她终于接触到了海浪。

        白色描边的浪花一下又一下拍打在她赤裸的脚底，现在正是早潮，所以没过一会儿海水就没过她的脚踝，为了不弄湿自己的裙子，她必须提起裙摆。却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傻气，于是干脆撩起裙摆在小腿处打了一个结。

        和先前那几次狼狈的场景不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观光客，边上没有一个想要揍她的罗宾鸟，而海里也没有任何想要将她吞噬掉的海魔。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略有耳熟的声线从身后响起，多莉慌张转过身，一脚重重踩进被冲上来的水浪中，海水溅上她的裙摆，还没看到对方就听到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求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伤害你，所以能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要在海边？对于哥谭来说，夜晚并不安全。”

        对方看起来很是着急，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戴着和她同款多米诺面具的少年正半蹲在斜坡上，黑色披风将其整个人罩住。他似乎在紧张，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奇怪，但多莉确实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身上正散发出一股小心翼翼的气息，就像先前杰森不小心将护理枪械的油撒在她的床上。

        多莉后退一步，一股海浪拍打上她的小腿，比起和罗宾面对面战斗，或许从身后的海里逃走比较合理。

        “你无须逃走，事实上我是来道歉的，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哦，这是理所应当的。”

        少年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举动，只是远远半蹲在斜坡上，蓝色的眼睛从罗米诺面具下直视她，没有攻击，也没有训诫，只有道歉。

        没由来的，多莉想起那名在布鲁斯面前和她道歉的少年，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相像，都是如此陈恳。

        “我曾经将你扔到快要爆炸的化工厂里，但你现在却想要取得我的原谅？我不理解。”

        多莉可以原谅提姆，因为那个孩子没有做错什么。她也可以原谅罗宾，因为对方所作出的所有事情，都是基于罗伊德的过往。

        但她不想。

        提姆只是个略有骄傲的男孩，况且当时亚瑟在场，用一个简单的原谅来换取家人的褒奖那是再合算不过。

        可罗宾不一样。

        他们之前相互畏惧，甚至可以用憎恨来形容。多莉可以选择不去加剧他们之间的仇恨，也可以对他曾附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视而不见。

        可她不想说出那个词语。

        她不想知道事到如今为何这只罗宾鸟会突然找上门来祈求原谅，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在先前的夜巡中从未见过这只据说本应最活跃的义警。

        多莉只是有点难以接受。

        矫情也好，魔术师的骄傲也好，她可以忍受过去的那些伤害，但不能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将这些事情一笔勾销。

        “那不是你做的事，所以……”

        “这没有什么，人人都会犯错。虽然我并不想说那句话，但如果你觉得那样会让你好受一些，我可以说给你听。”

        多莉打断了对方，罗宾低下头沉默不语，就在多莉以为对方正要就此离开时，那位从出现在她视线中未曾挪动过一下的少年再一次开口。

        “我前面收到夜翼的通讯，说看到你在哥谭寻找什么，但他有些事情脱不了身，让我来帮忙。”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夜翼。”

        “你可以让我转告他。”

        金发姑娘低下头，两只手十个手指搅在一起，她在不安，同时也在思考。

        她想要跳过杰森寻求夜翼帮助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位看起来永远不会发火的鸟妈妈是她现在认识义警当中看起来最靠谱的那一个。

        以及他不想要和罗宾有过多的接触。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让你直接和他对话。”

        罗宾补充道，从披风下伸出一只手摘下一边耳麦，向多莉递去。

        他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多莉犹豫再三，走上前接过这个杰森曾为她展示过的小玩意。

        耳麦从罗宾那只比她稍大一些的手上落到多莉的掌心。

        “嘿？我现在有点事，不过你可以说，我在听着呢。”

        夜翼轻快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同时周边还有物体摩擦、钢丝断裂的噪音。多莉将耳麦托举在耳边，转过身背对着罗宾，将自己今天的发现告诉对方。

        同时没有忘记叮嘱夜翼千万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红头罩和罗宾，她很害怕这两个人在蝙蝠侠面前打起来，她不想要再体验一次爆炸了。

        或者可以晚一点再说，等她再多得到一些情报，或者等她再试探一下杰森对于他下一任罗宾的看法，稍有好转以后便能合作。

        “当然可以，魔术方面你是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真的？你可真是个好人。”

        将耳麦还给罗宾，多莉看着对方将自己使用过的耳麦重新戴在被黑色碎发遮挡住的耳朵里，她还在犹豫该如何开口让对方离开，这只今天过于沉默的罗宾鸟在意味深长地注视她几秒后，一个后空翻消失在她眼前。

        海边空无一人，很难想象就在几秒前还有另外一个少年曾经出现在她面前。

        迟疑片刻，多莉向上攀爬，她来到先前罗宾存在的位置，从那里向下看去，能看到自己那一串从海边延伸到岸边的脚印。再回到摩托车边，用餐巾纸将湿漉漉的脚底板和小腿擦干净，吃力地将他们套回靴子里，发动摩托车。

        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可以回去等杰森了。

        回到教堂时还不到四点，但却远远望见一个红色的头罩不耐烦地侧坐在教堂外的摩托车上，不停向外张望。

        多莉的面孔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显然对方也发现自己了，高大的青年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挺直了背脊双手抱胸，一副任你狡辩的模样。

        自知理亏的多莉低着头将摩托车还给爱德华兹，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重新抬起头来小跑着到杰森面前，毫不吝啬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不得不说，多莉笑起来很好看，但杰森不是会被美色所迷惑的家伙，至少多莉还没有到那种档次，于是青年毫不犹豫一个手刀软绵绵地劈上对方金色的脑袋。

        “介于你现在是整个哥谭最了解我的人，我必须向你坦白，我现在正在做一件关于整个哥谭的大事。”爬上摩托车后座，多莉煞有其事解释自己为何离开教堂。

        杰森挑眉，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全程听到了多莉和夜翼的对话。

        不过他依旧很高兴，因为多莉将这件事情和他进行了坦白，他就不需要像同样听到了对话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提姆一样装傻。

        不知道那位第三任罗宾究竟在想些什么，总之对方在收到夜翼讯息的下一刻就打开他的耳麦通讯权限，让杰森能够接收到他那里的所有声音。

        “如果不是夜翼没有空，我是不会去接近……多米诺女的。”

        杰森不知道对方在解释什么，或许是因为很久之前他揍过几次这个抢了他位置的男孩，也可能是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缘故，总之干活正干到一半的杰森在收到对方消息后立马开始收拾准备后撤。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不过确实只要你提出要求那家伙就会原谅你。但是你知道的吧，就算她说出原谅你几个字，也只是因为可怜你。”

        杰森在只有他们两人的通讯频道里警告对方。

        这只新来的知更鸟乖巧得出奇，就像坐在他身后的多莉。

        “洗耳恭听。”

        迎着初升的日光，被红头罩遮住的嘴角向上翘起，杰森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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