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5

“阿卡姆城是什么？我只听说过阿卡姆疯人院。”多莉闭上眼睛，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决定随便说些什么。

        “以前的院长成为了哥谭市市长，他将疯人院扩建成了贫民区的一部分，这个岛屿本身就是阿卡姆城。”幽灵在边上做解释。

        “请和我说一些关于罗伊德的故事吧。在我的世界中我从未与他交谈过。”

        “我也没有和他交谈过。他认为我在出生前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脑萎缩，我不知道当时确切发生了什么，先前我确实不太能正常地思考。哦，我也要和你说一声抱歉，从未帮助过你，罗宾。”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你又不是故意的。”不是很想回答，但又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幽灵总是拿着满脸愧疚面对自己，杰森忍着疼痛安慰这个幽灵。

        哈，多么伟大的举动啊，他竟然在安慰一个先前在对他施暴家伙的妹妹。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无辜的，甚至每当幽灵在场时，绝大多数人会顾忌罗伊德的存在下手轻很多。

        杰森不想再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但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幽灵的存在确实会让他感觉好受些，说得难听直白一些，这让他至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有时他也会幻想面前这个看起来无法分辨善恶的小傻子能有一天会不小心遇到蝙蝠侠，然后告诉他被小丑抓走的罗宾在这里。

        哈，该死的蝙蝠侠。

        一想到在仅仅离开对方半年后，自己在疯人院地下忍受着几乎整个哥谭的恶意，对方却丝毫没有寻找自己的打算，反而制造了一个新的罗宾，杰森甚至觉得腹部的疼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他的面孔不自觉变得扭曲起来。

        “你看起来快要哭了。”幽灵飞的很高，她能看到不远处就是一处断桥，下方就是汹涌的水流。

        “闭上你的嘴。”杰森恶狠狠地说道。

        幽灵果然不再说话，倒是多莉仿佛听到了水流声，勉强睁开几乎黏连在一起的眼皮，一只手搭在杰森肩膀上借力向断桥看去。

        “跳下去，它们会带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多莉有气无力地说道。

        杰森是个狠人，没有问缘由也丝毫没有犹豫，抓紧多莉对幽灵说了句跟上就直直跳进水中。

        没有意料之中的窒息感和撞击水面的痛楚，水流仿佛有意识地轻柔接住了他们两人，瞬间被水波所包裹住，就连跟在他们身后的幽灵也不例外，杰森瞪大双眼，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水流的推动下前往另外一个地方。

        阳光透过水面洒进本应漆黑的河床，杰森甚至能够看清水流动的痕迹，水生动物从他身边游过，多莉的短发顺着水流刺得他皮肤发痒，而边上那只幽灵的金色长发使她像只翻滚的黄色海藻紧跟在他们身后。

        旋转、混沌、不堪。

        此时多莉却对周边的景致毫无兴趣，她只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吐出来，这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被黑面具用枪抵着额头，但最终对方的子弹射入被放置于阵法中心那个罗伊德的玩偶身上，整个阵法被炸裂开来的血浆染红。

        然后她犯了一个错误，瞬间被染红的房间使她有一瞬间使用魔术的冲动，她想要使用一个小把戏来保护自己，但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陷阱，微小的魔力被作为整个魔术最开端的那个支点，接下来整件事情的发展都脱离了她的控制。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是她的错，她必须要挽回这个错误。

        但是为什么？是谁在带领他们完成这件事，如此巨大的魔术不可能是通过爱德华兹那流出去的书籍自学而成，一定有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直以为魔术师不会加入人类之间的斗争。

        多莉睁开眼睛，金色长发散落在自己身旁，面前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幽灵的面孔，像条人鱼一样在水中穿梭自如，蓝色眸子正担忧地望向自己。

        “你不会魔术？”多莉问。

        “我以前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啦。”幽灵笑着回答。

        是了，几乎在一瞬间多莉突然明白了某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幽灵和杰森都不是魔术师，但现在他们都被她的魔术所包裹住，就好像在一开始在见到她的杰森和理查德时，毫不犹豫为他们使用了魔术，允许这两个对魔术毫无概念的家伙待在她所制作独属于自己的魔术工房内。

        魔术师与普通人类的界限真的要分得如此清晰吗？

        “我先睡一会儿，但我保证你们会前往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的本源不会欺骗我。”

        杰森听见被自己抓着手臂的姑娘低声呢喃道，接着对方突然松开抓住自己衣领的爪子，整个身体肌肉接近于放松，如果不是他还抓住对方或许下一秒他们就会被水流冲散。

        不过还好他抓住她了。

        多莉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水中沉沉浮浮，偶尔睁开眼睛能看到熟悉的韦恩家屋顶，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她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昏迷状态。

        这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体验。

        再一次从床上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可能回到了原本世界，毕竟以她那贫瘠浅薄的阅历，总是认为水流会带着他们去到蝙蝠侠所在的场所，或许杰森已经在他曾经的搭档那里得到了良好的照看。

        不过这次边上没有一个睡着的她的杰森，被换成了一张舒适的沙发椅，多莉从床上跳下踩在柔软的拖鞋上，经过几分短暂的犹豫，悄悄打开房门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她经常来韦恩家玩，通常来说边上总是会跟着那么一两个向导，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到处乱逛还是头一回。

        但没过多久她就被抓到了，某位尽职的老管家出现在走廊尽头，眼里满是不赞许。

        “我知道或许不该到处乱跑，但我醒来时没有见到任何人。”多莉小跑着凑上前去，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试图讨好对方，以免去一顿毫无威慑力的责备。

        阿福是个和蔼的老头，总是能原谅她犯下的所有错误。

        “或许这是我们的失误，但你需要原谅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来照看你，布鲁斯老爷在来的路上，在见到他之前有什么需要提出的要求吗？”

        阿福打量着面前这位被杰森少爷带回来的少女。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将杰森带回蝙蝠洞的少女，看上去确实如杰森所说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他很快就意识到面前少女将他认错了人，但他决定忽视掉这个小小的意外。

        “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那需要看您提出的是什么请求。”

        “我想要让您亲我一下，额头就好，我想要知道那是种具体怎样的感受，这种请求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哦，这可真是个让人不知所措的请求，只要你不介意的话。”阿福弯下腰俯身掀开对放刘海落下一个轻吻在额头，就像他对其他几个罗宾小子做过的那样，“感觉如何？”

        “很神奇的感觉，不过不讨厌。但我不明白这和嘴巴的亲吻有什么不同，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会客厅？”

        多莉甚至走在阿福前面，她去过会客厅所以认识路。阿福却见面前这位过于放松随意的少女有了其他想法，不是糟糕警觉的那种，而是来自长辈的欣慰。

        看来在另外一个世界，布鲁斯老爷会比现在他服侍的这位更加开明，毕竟蝙蝠侠不会随便让一位陌生少女入驻韦恩庄园。

        “比起用嘴巴轻吻，我刚才对小姐您的举动更像是一种祝福，希望您能获得一个更好的未来。”阿福轻笑道。

        就在十分钟前他还在蝙蝠洞里观看蝙蝠侠和迪克争执这位来路不明的小姐，但在十分钟后他就认为那是毫无意义的争论，他们为什么要去质疑一位已经被蝙蝠家族承认了的小姐？

        轻车熟路推开会客厅的门，多莉刚打算坐到先前和杰森一起坐过的那张沙发上，一头金色长发突然从屋顶上垂下，没来得及反应，幽灵已经一把用她什么都摸不到的手虚掩在多莉嘴巴上。

        “我察觉到你醒了我就来了。听着，我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只告诉我们自己。”幽灵仗着谁都看不见坐到她对面的茶几上，眨眼说道，“韦恩先生就是蝙蝠侠。”

        多莉的嘴巴张开又合起，立马转过身半跪在沙发上看向站在身旁正为自己倒茶的管家，右手不自觉摸上僵硬的后背，什么都没摸到。

        现在的她是一头短发。

        “你把我们带到了蝙蝠洞，不管是我还是杰森当时都惊呆了，他差点和蝙蝠侠打起来，但蝙蝠侠抱住了他，我发誓他那时候一定哭了，不过出于对那个大男孩自尊心的维护我决定假装没有看见这件事，但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幽灵飞到沙发背上继续唠唠叨叨地说着，仿佛要将多莉睡过去的事情一并说完。

        但多莉哪听得下去，她的脑子在听到韦恩先生是蝙蝠侠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宕机，之后只能看着幽灵的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韦恩先生怎么可能是蝙蝠侠呢？

        如果韦恩先生是蝙蝠侠杰森曾经是罗宾，那按照蝙蝠一家的排序，那岂不是迪克就是鸟妈妈夜翼、提姆就是揍了她的罗宾、达米安就是鸟宝宝？

        这逻辑竟然见鬼的成为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小姐？”阿福看着面前这位显然在神游的少女，轻拍其肩膀示意她转回身，“布鲁斯老爷来了。”

        多莉扭过头，一直被她视为偶像高大帅气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打量她。或许对方并没有恶意，至少在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富有亲和力，但谁又能忍受蝙蝠侠对自己的打量呢？即使她在原来的世界中从未遇见过蝙蝠侠。

        或许布鲁斯之前就是这样打量她的，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

        多莉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如果只有韦恩先生瞒着她自己是蝙蝠侠也就算了，多莉能够理解，毕竟他们之间不熟，甚至说不上有什么关系。但杰森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情，一点点都没有，韦恩庄园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甚至是那位突然对她百依百顺的现任罗宾提姆，或许芭芭拉和卡西渡鸦也知道，她们看起来总是有自己的小秘密。

        但谁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情，她就像个傻子一样被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你很难过，或许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这两天我已经对韦恩庄园了如指掌，包括蝙蝠洞。”幽灵穿过布鲁斯的身体又回到多莉身边，提供自己的建议，“如果你想要找杰森我也可以带你去找他，现在他正在教堂和一个叫做爱德华兹的年轻人讨论天上那个正在坠落的城市。”

        多莉点点头又摇头，低头躲过布鲁斯的视线，将拇指抵在舌尖，虎牙停留在皮肤上方。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韦恩先生。”犹豫片刻，多莉还是决定给面前这位可怜又狡猾的老父亲一次机会，“我想知道您和杰森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儿子。”布鲁斯没有一丝犹豫。

        多莉死死盯着那双蓝色眸子，最终只是失落地低下头，咬破自己的拇指。

        或许那是他最真诚的答案，却不是多莉想要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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