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倒众生（18）

荼生双臂环着自己，将一张小脸埋在臂弯里，不肯回答了。

        秦昭往后退了退，也靠在墙边静静地不说话。

        只听得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少年似乎是以为他走了，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见没了人，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又想去爬那高墙。

        可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了秦昭倚着墙，荼生有些泄气地小声呐呐道：“怎么还没走啊”

        少年站在逆光之下，他勾了勾唇，衔着一抹笑意道：“殿下若是要出府，臣可以带殿下出去。”

        秦昭生的隽秀出尘，眉目温润如玉，狭长的眼眸略弯便会让人生起一股亲近感来，沉着眼不说话时会带着一股清冷之意，会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明明是个武将，却更像个文臣。

        荼生很喜欢这张脸，有资格做他的狗。

        荼生：“你真的能带我出去？不怕你们王爷怪罪吗？”

        眼前的少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秦昭估计今天就算把他强行带去义父面前，今后他也还是会相方设法地逃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王府又要被人诟病。

        秦昭：“殿下随我来就是，但是出去后你得跟我回来。”

        少年迈开长腿信步前行，步态从容悠然，在大晋少有这样姿容雅致的习武之人。

        荼生跟着秦昭往后面的弯道上走，“为什么要回来，我就是不想回来才要逃出去的。”

        秦昭顿住脚步，偏了偏头垂眸道：“殿下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那人背对着他，观其身姿一派世家公子的模样，可看他说话做事，沉稳有数，并不像朝中那些整日吟诗游湖的贵公子。

        “我自从出了冷宫，才知道原来这世间有如此大，老师也告诉我，这天下是很大的，它可以容纳山川河海，难道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吗。”

        秦昭一时被他的天真打动，是啊，天下可以容纳山川河海，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少年。

        当年他全家获罪时，他似乎也这样天真的想过。

        “殿下，你是皇子，只有皇宫能容得下你，其他地方是容不下的。”秦昭回过头走到他面前，少年听见他的话怔愣了一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荼生眼皮轻颤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你回来的。”

        两人一起出了王府，秦昭并未准备马车，两人是步行去的长安街。

        这里是长安最大的街道，热闹非凡，长安街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各种供人游玩赏乐的地方。

        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荼生走在街上看什么都有趣，这个摊子前看看，那个小贩前问问，秦昭跟在他身后只管付钱。

        荼生从小贩手中接过两串糖葫芦，将另一串递给秦昭，秦昭看了一眼，淡声拒绝了：“抱歉，不爱吃这个。”

        这在大晋是只有孩童才喜欢吃的东西，少年在冷宫不知道，让他尝尝也就罢了，可自己一个少年人哪能和小孩子一样。

        荼生也不强求，他含着糖葫芦口齿不清地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秦昭。”

        荼生手中的糖葫芦啪嗒一声掉了下来，他转身想跑，秦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说好了不跑的。”

        荼生气急道：“你是秦述的儿子，你肯定要告我的状！”

        秦昭忍不住笑了出来，被他这样孩子气的话逗笑，“放心吧，不会的，不然刚才我就把你抓去书房了，哪能带着你出来玩呢。”

        荼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挣了挣手道：“那你先放开我，我不跑就是了。”

        秦昭松开他后，荼生就拧着眉揉着手腕处，秦昭扫了一眼，居然这样一点力气就起了红痕。

        确实娇气。

        秦昭：“你好像很讨厌我义父。”

        荼生：“他又凶又冷，还想杀我，我当然讨厌他。”

        秦昭：“他想杀殿下？”

        荼生：“是啊，之前他就在宫里给我下毒，但他不承认。”

        秦昭并未多言，只是领着荼生上了长安街最大的酒楼，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恰好能一览所有长安盛景。

        秦昭立在窗前问道：“殿下看这长安城如何。”

        荼生撑着下巴靠在窗台上，弯起眸子赞叹道：“很繁华，也很美丽，是我从未见过的盛景。”

        秦昭凝眸远眺，眼神中带着些锋芒，语气微沉：“长安如此繁华，我义父功不可没。没有他，长安城可不是这番模样，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若是没有我义父，先帝早就把这天下搅的民不聊生了。”

        荼生：“我父皇，很不好吗”

        秦昭：“殿下将来自会知。其实，我义父是什么样的人殿下恐怕并不清楚，若是他真想杀你，早在冷宫你就已经死了。杀你，对他并无益处。”

        荼生：“你是他的儿子，自然帮着他说话”

        秦昭：“他已经是摄政王了，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若是真有什么想法，殿下觉得还能有其他人什么事吗。”

        荼生抿了抿唇，唇角绷得紧紧的、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对秦昭的话有些无法反驳。

        秦昭：“今后做了帝王，殿下也要擦亮眼睛才是，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先帝。”

        荼生抬起眼看他，“你是怕我记恨秦述吗，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会。”

        “其实来到秦王府以后我也想了很多，我只是太害怕了，从小到大，我身边都只有玉奴，除了他我谁也信不过，人心如何分辨我实在不知，只能将所有人都想的坏一点。”

        秦昭笑了笑：“你这样想也没错，但是会活的很累，有时候对别人多一些信任反而会开心些。”

        “那我能相信你吗。”荼生垂下眼，夕阳扫在少年的面庞像是为他添上了一层嫣红的薄妆，少年低垂的眼睫浓稠如鸦墨，轻颤的弧度几乎要迷了人的心智。

        哪怕不看他，秦昭也觉出些惊为天人的感觉来，他不敢直视少年的容颜，太过精致柔弱的面庞但凡染上一抹红，便会让人生出浓浓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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