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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有一只一百万年也不死的猫。其实猫死了一百万次,又活了一百万次,是一只漂亮的虎斑猫……”

        晴世这个周末带着花束前去拜访三野家的时候,明实正在客厅里给她的儿子惠读绘本。

        惠现年不足两岁,躺在妈妈的怀里,头上还有一道红印,脸上泪痕未来得及擦干,看起来像是刚刚摔倒过。此刻一双漂亮的绿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色彩鲜艳的绘本,嘴里还不时跟着他的妈妈发出几个含糊的字音。歪倒在地的木马眼睛硕大,瞪着天花板,质感柔软的薄毯在地上蜷曲堆积,家中各处散落着各种材质的玩具和绘本,桌上的木碗还剩有些没喝完的南瓜粥,勺子不知所踪。

        柜子上摆的花不知是什么时候更换的,花梗已经有点托不住花朵,看起来很没精神。

        这和她上次来拜访时看到的气氛完全不同了。晴世最后将目光停在明实肩上趴着的一只三级咒灵身上,面无表情地抬手,不留痕迹地祓除掉。

        “不好意思呀晴世,让你看到这么糟乱的场景。”明实脊梁微躬,看起来有些疲惫,给惠读完绘本,她起身时顿了一会,才去洗了一方毛巾为小孩擦拭脸上的泪痕,一边对晴世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惠现在正是淘气爱玩的年纪,我一个人在家照顾,到现在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没关系的。”

        从明实眼中看取到她的近况,晴世觉得自己心头一股怒气正欲冲到头顶。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女人清澈的眼神,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把花束放下后便开始帮明实收拾家里散落的玩具。

        “甚尔呢?”晴世问。

        “他出去工作了。”明实把儿子放在一旁,塞给他一只小狗玩偶,“做手术要很多钱,家里面馆也不能缺了周转的资金,有些不够了,最近他去找了几份工作,整天不见人影,真的很忙碌呢。”

        明实在骗人。通过看取得知一切的晴世知道明实并没有说实话,自从甚尔得知自己的妻子得病后,第二天就带着几件衣服从家里消失了,没有留下一句话,连明实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偶然有几个夜晚被噩梦惊醒时,可以看见自己丈夫睡梦中的样子,确定他还会回到这个家里。

        分明明实姐姐现在是要调整状态迎接手术的病人,是最需要得到休养的,却每天因夜梦困扰,消耗大量的精力照顾还是幼儿期的小惠。而身为父亲的甚尔不知身在何方。

        真过分啊。晴世帮着明实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她们坐在小几旁,这时候的小惠抓着手里的玩偶,缓慢地起身,扶着身边的东西,步履蹒跚地走到地上摊开的绘本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指着上面画着绿眼睛虎斑猫的图案,咿咿呀呀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看到小惠手抓住绘本的一角露出的封面——《活了一百万次的猫》,晴世发现自己家里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那讲的是一只活了一百万次又死了一百万次的虎斑猫辗转到各个主人身边,最后成为属于它自己的猫,结局是虎斑猫随自己喜欢的白猫死去的故事。

        小的时候,晴世把绘本读过很多次。活过一百万次的虎斑猫总是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后来,没有主人强迫虎斑猫做讨厌的事情,成为野猫的虎斑猫是自由的,认识了一只白猫,生下了和白猫的孩子,不明白死亡为何的晴世当时读不懂虎斑猫不停的哭泣,等到能够读懂死亡为何物时,心中悲伤之余,又会羡慕和欣慰虎斑猫最后能够流下眼泪。这本绘本,如今被懵懂的小惠拿在手里,是否隐含了什么,晴世不想去想。她和明实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这让房间里这处属于年长者的角落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晴世,你也知道啦?”静默中,明实突然问了一句。

        “啊……是的。”晴世的视线从小惠身上移到明实略显苍白的嘴唇,“明实姐姐要做手术了吧?最近有注意休息吗?面色稍微还是有些苍白啊。”

        “当然有啦,我啊,已经约好手术的时间了,最近去查血的时候,医生说我的贫血已经好了很多,面色苍白只是暂时的啦。”明实笑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的灿烂,好像自己即将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阑尾手术,“晴世不要担心。”

        “嗯,我不担心。”见到明实的笑容,晴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细小的木刺扎了一下。她找不到伤口,拔不出那根刺伤她的木刺,可存在在那的不适感太过明显,让晴世不由的有些烦躁,挥散不去的那种。

        甚尔真的是个相当差劲的男人,晴世怒火中烧,心下暗道。

        从晴世看取到的明实的视角去看,她和丈夫甚尔之间的事情是浪漫而美好的。明实以前没有喜欢过别的人,她第一次去喜欢一个人,当对甚尔藏在心底的爱恋宣之于口,能得到回应,还和喜欢的人结了婚,组建了家庭,有了个可爱的孩子,对她一个普通的女子而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美中不足的是陡然降临的病症,还有病症带来的惊慌,让她和丈夫之间有了暂时的疏远。

        可真的是这样么?站在晴世的视角来看,即便知道甚尔对明实是有心动的,也知道是他先递出结婚届的,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到甚尔给过明实什么切实的承诺,他只是在那询问,递给明实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已,看起来更像是这个喜欢他的女子自己主动。

        每一次他出现在明实所在的面馆,就像一个熟客去吃一碗明实做的拉面没什么两样,说一句下次再见。他没有用花言巧语去哄骗明实,每次开场都是明实主动开口说自己最近的见闻,而后两人才开始有了对答。连向神明宣誓的誓言,都是明实写好送到他的面前的。这样的情况下结成的婚姻,也是幸福的吗?

        他仗着有张明实喜欢的脸,把自己人渣的过往暴露无遗也没有被赶走,仗着明实的喜欢,理直气壮不去工作让妻子养着,最后妻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甚尔静静地看着妻子的付出,直至发现妻子得了癌症,消失不见,留下在家等待他、需要他陪伴的妻子和一个得有人照顾的孩子。

        甚尔听到过吗?明实夜里被噩梦惊醒见到他的睡颜后,只敢默默揪着他的被角盯着他熟睡的脸,小声啜泣的声音;甚尔看到过吗?太过年幼的小惠不能理解妈妈的病痛和辛苦,摔倒后尖声哭闹,明实手足无措的样子;甚尔想到过吗?不断给予他笑容的明实其实根本不是开朗的性格,他的所做所为能被包容是因为明实真心爱恋他,想要和他组建一个家庭。

        明实眼里,甚尔只是因为从小没有得到什么爱,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的丈夫正在变好。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变好了,那甚尔为什么会那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她身边呢?

        自三野明实家离开的晴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将胸中那股郁气化作一声怒吼:“混蛋!”

        禅院甚尔就是个混蛋。

        拐出三野家所在的町目,沿着附近开着许多商铺的町目往外走,路过一家烤肉店不远处的吸烟区,晴世意外的看到坐在长椅上看着赌马报纸的甚尔。他嘴里叼着一根抽到一半的烟,对着上面提到的一个马匹信息看得入迷。

        “禅院甚尔!”看到本人,还是这样子的情况下,晴世立时皱着眉头,喊了甚尔的全名。

        刚吃完烤肉的甚尔正在休息,听见这个地方,有人把他的名字和之前的姓氏放到一起喊,目光随即从赌马报纸上移开,森冷地盯着晴世,嘴角的疤痕轻轻动了几下:“喊我干什么?神宫家是想给我送钱了还是想送死?”

        “你!”晴世一下看取到了甚尔的近况,“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离开明实后,继续接单子做黑活、当术师杀手、成为小白脸被人包养、混在牛郎店里、偶尔回家休息一下天亮又跑走,一句话不说,他在那些女人身边笑得那么欢的时候,辗转在各种床榻间的时候,仿佛从前那样。有没有想到家里有个妻子等他啊!不清楚自己已经是父亲了吗?明实在家照顾孩子,他在外头赌马然后吃吃喝喝,还有心思研究赛马咨讯?这算哪门子的丈夫!他把明实当什么了?

        明实姐姐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刚刚吃饱,想休息,识相的就给我滚。”甚尔今天刚挣了一笔钱,不想跟这个眼熟的臭丫头计较,他把手里的报纸翻了一下,抽完的烟头随手在身边碾灭,留下一道黑色的脏污和扭曲的烟头。

        “这里距离三野家不远吧?”晴世知道自己是无法打赢甚尔的,但不能什么也不说,“你有多久没有回去看过明实和惠了?”

        甚尔的视线停在一只黑色的马匹信息上,上面记载了这匹马的年龄和血统,他讨厌对这个血统的吹捧,翻过另一页,接着看下去。对晴世说的话充耳不闻。

        晴世看着他这副样子,拳头倏地攥紧,她张了张嘴巴,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只有干巴巴的一句话:“明实姐姐做手术要好好休养精神,不可以伤心劳累,否则最后还是会出事的,你要是不想她死,就做好现在你能做的事。”说完这话,晴世知道自己待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话语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心灵,需得那人的心灵愿意敞开,而不是封闭。

        慢吞吞地将那份报纸看完,甚尔随手折了一下,夹在臂下,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长野筑有许多高楼的地方。从人们身边经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只是让在世间奔忙的人们无意瞥上一眼,具体身边走过的人生了什么样子,鲜少人记得。甚尔耷拉着肩膀,将报纸直接丢进垃圾桶,随便找了一个电话亭,钻了进去,拨通电话。

        “喂?哪位?”

        “最近有什么生意吗?我今天想接点大单子。”

        坐上去往亲自送他去静冈干活的车,甚尔懒洋洋地歪在车窗边望着外头的景色,远远的可以看见那做千百年来屹立在这片土地的富士山。中间联系人孔时雨叼着烟扫了一眼后视镜,问道:“这次的任务对象带家人来了靠近富士山的普通旅店小住,不过他在晚上有一个人夜游赏景的习惯,位于去富士山脚下的一处林场,你带他走的时候,可以做的好看一点,省得我还要来收尾。”

        “啊,我尽量。”甚尔盯着那座山顶覆着白雪的山,随口应了一句。

        作为外国人的孔时雨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座富士山,之前有些单子在静冈、山梨附近,他也会享受一下,弄个短期旅行,欣赏一下这个国家的风景,可是这山看多了其实也就是这样。山顶时常覆有化不开的雪,也搞不懂这山有什么神奇的,居然可以被叫做“永生”,连禅院这种没心的家伙都会忍不住看了又看。他从后视镜见到甚尔紧盯富士山的样子,小声嘟囔:“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个国家的人,干嘛对一座火山这么有感情。”

        由于禅院接了单子之前不知道跑到哪里,浪费了一些时间,不过随便,他要是没有多准备死了也就不用管。天色开始昏暗的时候,到了那临近富士山的林场,孔时雨把甚尔放了下来。

        “还在老地方结账?”甚尔下车,踩在林场的土地上时,他扭了扭脖颈,骨骼之间发出几声脆响。

        孔时雨眼风在甚尔身上上下一扫,心里本想问些什么,但最后只是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烟点了起来:“嗯,快一点吧,我走了。”

        最近的禅院有些不对劲。他是一个很难联系也有些挑剔单子的人,孔时雨平时不在赌马场都没法找到他,这一段时间他自己联系到孔时雨要求接单子,主动又不挑。要不是见到本人,孔时雨都要以为禅院被谁顶了名字。但是禅院出手的速度和效率还是和之前认识的时候一样好,但就是会让孔时雨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算了,管这么多干嘛。孔时雨手指夹着烟,一脚油门,车子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距离目标人物出现还有一段时间,甚尔隐藏在树木枝叶之间,无声地等待着。

        等待的时候,四下除了虫鸣和林场动物活动的声音,连他的呼吸声显得可有可无,天色渐渐黑了,他躺在树干上,突然算起自己最近手里刻意攒下的一笔钱财,加上这一单,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到处跑了。

        得知明实患病的那一刻起,甚尔不得不承认当时的自己很逊,害怕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他身上,还被自己老婆看出来更是证明他不谨慎、伪装比之前差了好多;那个晚上,他看着明实睡熟过去的样子,开始思考治这个病需要多少钱。

        明实的病发现的算早,可以手术治疗后再做化疗,但这些都要钱,没个五千万打底治疗效果肯定不会好。他以前都是有钱就花,做一个烂人可不用考虑什么未来,但不太一样,想明实不会因病而死的话,他得有钱;第二天离开明实的时候,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留,因为也没有什么必要,这个世界上都是看待结果的,他只要做他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怎么样赚钱都是不丢人的。

        可是,离开后的每时每刻,大脑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明实会死。

        明实会死的。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到,那个不在乎他是什么样子,不鄙夷不抛弃他,和他组成家庭,为他生下儿子的女人会死。

        吵死了。每个人都会死啊,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病只要有钱,明实就不会死了。

        他习惯性的跑去赌马,赌到手里的钱少了大半,烦躁万分时,甚尔会想:他在赌马赚钱上还真的差劲啊,要么没有钱有咒力就好了,这样就算明实现在死了也没关系,他也可以诅咒她,成为一只什么用也没有的咒灵也没有关系,甚尔会对她很好的。

        但是甚尔是天与咒缚,没有咒力。

        那个声音还是每天都在他的脑子里大声地吵嚷,只有回到明实生活的地方才会好转。所以在赚钱之余,他会跑回三野家休息一下。明实睡着的样子很安详,她把自己和生活都照顾得不错,没有他也可以过得很好,没有必要在赚钱的时候天天见面,这样会显得他太无能,和他身上的天与咒缚一样,成为不被需要活着的存在。

        这天距离手术时间还有半个月,孩子难得很安静,让三野明实难得睡得黑沉,清晨睁开眼的时候,甚尔正躺在旁边睡得很香。她看到他的脸时,蓦地愣了一下,而后小心地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甚尔的头发软软的,很柔顺,和他平时的模样性子完全不一样。这个人是真实地回到了她的身边,在离开她很久之后。

        “你在哭什么?”甚尔在她的手伸到自己耳边时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妻子。

        明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居然哭了,摇头,“不,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你在这里,一下就安心了。”

        “哦。”凌晨回家,没睡多久的甚尔也不是很困,陪着明实起身,看她熟练地叫醒儿子,烧水、做饭,空气中渐渐飘着甚尔喜欢吃的肉味,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甚尔突然开口道:“我在院子里新种了一棵树。”

        三野家在后边有个小院子,不大,打开后边的玻璃障子门就能到院子里。他带着明实,明实抱着惠,一起在障子门边望着院子里那棵新种的树。

        明实看着那棵树好一会儿,笑了:“这棵树长得真精神啊,是什么树呢?”

        “不知道,但是可以叫明实,不死木明实。”甚尔倚在障子门的门边,双手抱臂,看着他从富士山林场带出来的树。

        “是和我一样的名字吗?听起来很不错啊,但是不死木听起来怪怪的……不如叫伏黑吧,和不死木读音还挺像,像个名字,”明实指着院子里种着的一棵松树和一从小竹,“既然取名了,那家里这棵松树,叫甚尔,竹子叫惠。”

        甚尔瞥了一眼,“这树长得很歪歪扭扭的,真不帅气。”

        “哈哈……”明实抱着惠笑出声来,惠不明所以,也咧开嘴笑起来。

        院子里,妻子和儿子的笑声很有活力,那棵新种的树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精神。他们三个人站在门边,惠在妈妈的怀里一边笑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像是在说什么;明实抱着儿子,指着院子里的草木,教着他读音。甚尔久久地看着他们,突然扭头对着那棵树大喊:

        “喂,伏黑明实,可别轻易死了啊。”

        “……伏黑明实听到了。”明实笑着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它有着一双绿眼睛和一身好看的皮毛,曾经有过很多人豢养,做过很多事,但是它不喜欢那些人,离开他们成为野猫后,骁勇善战的它被很多猫咪忌惮、害怕着,直到有天遇见了一只愿意把食物和屋子都分它一半的白猫。

        它走到白猫身边转来转去,彰显自己的皮毛和身材,骄傲地说,“我活了一百万次,很厉害哦。”

        “是吗?”白猫笑着,“真了不起啊。”

        “是吧?我可是很厉害的,可以保护你,把你的食物和房子分我一半吧。”绿眼睛的猫说。

        白猫笑着,“可以啊。”

        他们就这样子住在了一起,不久之后,两只猫生下了一只绿眼睛的小猫,和绿眼睛猫很相似,食物和房子被分了一半,但足够吃,可真幸福啊。但是白猫突然生了病,病得就要死了。

        “你不要死,”绿眼睛的猫为白猫摘了一朵花,说,“你把食物和房子分给我,我很高兴,你如果死了我会很寂寞的。”

        你不要死。

        白猫笑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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