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五月，晴世总算能有机会认清楚自己的教室在哪儿了。

        因为咒术高专每一届的学生都不是很多，教室里面的桌椅一般都是按人数分配的，所以也就没有可以躲懒偷睡的位置，只能坐在靠前靠中间的地方，晴世当时想过一下，认为五条实在是太有活力了，和自己想象中安静的同桌不符，于是决定把座位放在了夏油杰的左边。结果她基本没来上几天课，连教室位置都花了一段时间辨认，来到时桌椅都还干净，大概是夏油有在帮她定期清理灰尘。

        夜蛾正道走进来时见到夏油杰身边的黑泽晴世时，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是黑泽啊。”夜蛾也知道这段时间高层给黑泽晴世安排了什么事情。作为一个一年级生去和四年级生搭档，哪怕实力算得上强，也不可能每天都有任务需要全国来回地跑，短短一个月黑泽收到学校发放的祓除奖金扣去税，到手都能有一百万円，咒灵的祓除量可见一斑。这只能说明学校和咒术界的总监部心里不太愿意让黑泽晴世进入咒术高专学习。

        但她现在就是我的学生……夜蛾想大声地发牢骚。黑泽晴世是很珍贵的净阶巫女那又如何，这可是我的学生啊，如果不想要她参与进咒术界，你们这些老头子有本事把人拦在咒术高专的门外啊，这算什么呢？可是不行呐。成年人总是得为这些那些烂事妥协。他把手里的教材整了整，深深呼出一口气，开口问道：“黑泽，学习上还可以跟得上吗？”

        “是的，趁周末了解了一下，勉强能跟得上。”黑泽晴世点点头。

        “我看过你的任务报告，你的等级比歌姬强，术式发动也比她快，大多数时候都是你解决的咒灵，但是，歌姬她以后只要不脱离咒术师的队伍，就总要面对更强悍凶险的咒灵，不可能时时都有人保护，我会和她的班主任还有校长他们商量，适量减少你的参与。”夜蛾正道拿起讲台的粉笔，敲了敲黑板，“现在，上课。”

        咒术高专也是要上课的，毕竟这是一所在上头挂了名的五年一贯制学校，他们这些学生按照律例规定，都得修够七十七个必修课程学分，而且，也为了学生们以后后悔了不愿意和咒术界有什么瓜葛，还能有余地重新接触社会，理科和文科课程都是和外面学校的高中课程对得上，日后只要成绩足够，以后学校这边也会派人联系合作的大学插班学习。

        但不得不说晴世学习并理解知识的能力真的很不错，缺了一个月的课，普通点的学生刚到教室听课估计都该听懵了，可是她翻开书，五分钟不到就跟上了速度。她在学习上天生有些天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偏向的区域，比如五条悟比起文科那些要转弯要听故事的思路更喜欢理科，夏油杰的文科则见长，两个男生不想认真学的时候，就借对方的作业对着抄；晴世的课业则很平均，理科文科都不差，布置的作业完成之后还有余力找歌姬前辈借来教材翻看。

        她似乎很享受学习的过程，归纳、整理，枯燥的知识在晴世眼里是可以延伸的。

        不过她的两个同期实在是精力充沛、友善助人，时常趁没有课的时候抓她出门瞎逛，美其名曰活动一下晴世看书看停滞了的大脑。晴世合理怀疑他们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也不是全无好处，出门经过书店时，晴世在其中找到了放生莲的作品。

        随手翻看。晴世发现放生莲似乎是位偏向新感觉派的作家，他的故事喜欢剧情和感官并重，另外还夹杂了许多民俗，喜欢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去描述故事却不会显得古怪，娓娓道来的感觉还挺吸引人的。反正晴世出了书店时，手上多了好几本放生莲的作品。

        说起放生莲，近来他时常有和她联系，两个人在手机的两头短信断断续续说了放生莲有关梦境的事情，根据梦境开始的时间，晴世让他去回忆是否在幼年接触到了什么，一边又和神社本厅联系，让他们去调查一下放生莲的家系，顺带找找逢世的冥照。大神官得知信息后，亲自带着深羽和神社本厅的人，借助水笼神社的引导，于临近日落时分进入了日上山，还真就从曾经的日上山巫女社旧址处找到了一本冥照相册，里面夹着的黑泽逢世身着左衽白无垢的老照片。据深羽所说，那张照片是会动的，的确就是逢世大人的寄香。

        晴世想了一下，摸出手机联系到了放生莲：

        “是我，黑泽。”

        “你想的事情，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了。”

        “嗯，后续的事情，也可以到时候和你说。”

        “好的，那就那个时候吧。”

        “最近……”

        距离书店门口不足五步的转角，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那朝晴世的方向偷看。

        “喂喂，杰，看到了吗？能看清出晴世说了什么吗？实在是太远了我听不见啊……”五条悟苍青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晴世的手机，对手里拿着浇了五勺糖浆的香草冰淇淋，嗷呜就是一口，含含糊糊地说道：“应该是男性吧？是男性吧，还是个年纪有点大的大叔啊。”

        “不要轻易下定论啊悟。”夏油杰叹了口气，“但看晴世打电话的神情，不是晴世的父亲，她的弟弟似乎也还是个小孩子。”

        “哼哼，真相只有一个！”五条悟学着最近在电视上看的动漫台词，推了一下自己的墨镜，“最近经常和一个人发短信，时不时翻看手机，还要避开我们打电话，经常跟电话那头有说有笑的，带她出门，结果她自己跑出来居然买了好几本同个作者写的书，她以前从来没看过这个作者的书吧？异常、超级异常的！现在还要和电话那个人约上时间，所以！嗯嗯，没有错了！晴世是恋爱了吧！”

        “这还不能确定吧？”夏油杰完全没有构想晴世身边多一个不知道为人样貌的男朋友的想象力，可心里也感觉到她总拿着手机看的异常。

        三年的国中同窗，夏油杰自认对晴世还可以说是颇为了解的。晴世她是个很好懂的人，她可能不会说很多事情，有时每个举动看起来寻常，习惯常规的她也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她愿意尝试很多新事物，但她更喜欢看书、和歌，有着偏传统一些的饮食习惯和爱好，偶尔会看看文艺的电影，跟着雏咲的时候愿意去看新出的团体组合演唱会、参加握手会，却不会去追偶像，连动漫和电视剧也不怎么喜欢看，电子类的设备主张有用就行。因此现在她的行为堪称异常，能改变一个少女长久以来的一些习惯的是什么？五条悟高呼这肯定是该死爱情惹的火，夏油杰虽然不能十分相信，但是也免不了会往这方面的猜测。

        “啊——杰，我的脸长得不好看吗？我说话还是很有趣的吧，还是你失去了魅力？”五条悟想到晴世可能会在某一天去见一个他完全不认识，或许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弱者，阻拦的心蠢蠢欲动，甚至希望自己当下就变身封建大家长拆散他们，“晴世怎么会看上别的男人啊可恶！”

        “别扯上我。”夏油杰抬手用手肘给了五条悟一下，“悟你除了脸其他地方可真的是差劲得要命吧。”

        “哈？我差劲？”五条悟眉毛一扬，天生偏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我的咒力不强吗？我的术式不厉害吗？女孩子不是喜欢那种一下就能吸引注意力的男生吗？我可是每条都做到了的美男子啊！”

        你对自己的定位可真的很有问题啊喂……夏油杰古怪地睨了他一眼，“悟你开心就好，反正要是单身你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吧？”

        “当然！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怀疑我自己？”五条悟翻了一个白眼，三两下就把手里的冰淇淋吃个干净，“我的脑海里已经有个计划！开始行动！”说完，他把冰淇淋的包装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冲向了晴世。

        “啊~亲爱的，你已经买完书出来了啦！真的是好久不见啊，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都不想我，你是在和谁打电话？是在和谁打电话？你忘记你和我约定好的事情了吗？你只有我一个darling，我们今天还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去银座最贵的店shopping的啊~”

        晴世忽觉一股力量撞得她趔趄几步，腰间一紧，就看见五条悟揽着她，头靠在她肩上，对着她还没有挂掉的电话一股脑说出了相当古怪的话，语气还十分谄媚荡漾。霎时间，电话这头和那头的人纷纷沉默了。

        放生莲磕磕巴巴，“是、是我听错了吧，黑泽小姐？”

        “不，请不要在意，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请按我们约定好的来，非常抱歉！”晴世语速飞快，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着急忙慌地挂断电话，低眼对上五条悟一脸乖巧的表情，这家伙还对着自己得意洋洋地眨了下眼，她气得恨不得当场直接把这家伙掐死：“五条！”

        他在电话这边说的是什么啊！为什么说这么奇怪的话？啊啊，每次五条意料之外的主动上前就会把她的事情搞得一团糟！你这二十四小时不停歇运转的大脑想的都是什么啊？什么谈恋爱，什么破烂计划，五条你脑子里面那么多电视剧剧本不让你去做演员真的是浪费了你的表演天赋了！

        “你在干什么！你在干嘛！你脑子里面都在想的什么啊！”她手里还抱着书，一只手锁住五条悟的脖颈，想起刚才那一幕，羞耻感遍布晴世全身，尴尬化为的怒火简直要吞没她的大脑，信州弁的豪放在这一刻的晴世身上显露无疑，“老娘杀了你这读不懂空气的混蛋啊！死吧！”

        喧闹的街头，人们看见一个貌美的少女满脸通红，操着一口方言怒吼，被她锁在臂下的少年还在拉长声音相当轻松自在地叫喊：“不要不要不要！”欸，他头顶碰到的是啥？好软哦。

        看取到五条悟内心的晴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出离愤怒了，松开手臂，举起手里的书就要让他血溅当场。夏油杰见状赶紧跑出来，抱起比他娇小很多的晴世。

        “好、好，乖，乖，不要在大街上和男孩子打架啊。”夏油杰控住晴世时，她的两只脚还在努力地踹向五条悟，长裙飞扬，“不要高抬腿！晴世，不要高抬腿！”

        “老娘！没有！谈恋爱！”晴世指着五条悟大喊，“你这个思想肮脏的家伙！杀了你啊！宰了你，绝对！老娘绝对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老娘一定要把你打进医院！”

        五条悟则在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碰到了什么而感到一脸茫然。啊、啊！是晴世软乎乎的欧派吗？呀！他该表现出很害羞的样子吗？

        “把你脑子里的龌龊东西给老娘删掉！”

        ……

        结束在大街上的闹剧回到高专的晴世，终于恢复了理智，她直接把两个男生甩在身后，快步回到宿舍，门砰地一下关上后，才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所以，她做了什么呢？当众因为愤怒叫喊起来，锁了五条的脖颈，最后还闹到要打架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是满嘴信州弁的那种，在大街上，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的那种。

        完蛋了，这辈子不再想去到那个书店和那条街町了……晴世回想起当时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行为，觉得自己都要被心中的羞耻感溺死在原地。

        可没等晴世再羞耻多久，情绪激动后身上蔓延开来的疼痛又一次加剧，她把买来的书一丢，踉跄着脚步跑到存放烟枪的匣子边翻找。动作足够熟练的她打开烟丝盒，火柴划过引燃火星的那一刻，晴世的灵魂又一次蒙上了一层薄纱，疼痛仍在作祟，但变得能够忍受了。

        算了，不要去在意，她的人生很快就过去的。大概十几岁的年纪就是和做一些犯傻的事情吧。

        她吐出一口烟气，强迫自己的大脑开始工作，重新思考自己倘若到了放生莲家中需要做些什么。

        首先，放生莲家里一定是有白菊的寄香的。寄香这种东西，承载了人们的部分记忆和思念，如果按照放生莲梦里场景进行推测，白菊留给麻生邦彦的应当是一缕自己的头发，濡鸦巫女是可以通过寄香、冥照储放部分灵魂残影的，那么……借助于她，可以让白菊来到这里吗？

        巫女是能代鬼神言事之人，即便是引导他人正确死亡的濡鸦巫女只要条件足够，也是能够做到的。特别是，体内有夜泉，类似于柩笼，身体与灵魂之间也有缝隙的晴世，借助寄香，使白菊部分灵魂短暂附身。

        应该不是问题吧？晴世想。

        寄香是缘，是白菊和幼年的麻生邦彦结缘了标志，可是时过境迁，早已消失不见的红线那头，也不该让白菊继续执着下去了。

        “呃……”烟丝抽尽，疼痛还是明显，晴世低声呼痛，伸手再抓了一把点燃。不知不觉间，她的药烟剂量已经加了一倍了，那以后呢？放三倍？四倍？可能最后真的会清醒着麻木吧。晴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药烟浓得有些奇怪了，她垂下眼睛，悠长地吐出一口烟气，左眼上边的黑痣露了出来，平添一份诡异的妖娆。

        五条悟和夏油杰打开晴世宿舍的窗子，看见吞吐烟雾这一幕，一时间脑子都有些卡壳了。

        “晴、晴世，”夏油杰干巴巴地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呢？”

        晴世闻言抬眸，那双乌黑的眼睛隔着细碎卷曲的烟直直地望了过来，刚才添放不慎，有些过量的药烟让她这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一把躺到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散落，有些落在了她的衣襟上，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和慵懒：“如你所见，服药。”

        “不要把吸烟和服药合为一谈呐。”夏油杰翻窗而入，取下晴世手里的烟枪，敲掉里面还没燃尽的烟丝，只是正对着烟灰缸的动作，让烟丝燃起的烟气轻而易举就要被他吸入鼻腔。

        一只纤细的手无声地捂住了夏油杰的口鼻，女孩儿绵软的躯体倒在结实的肌肉上，手上带着微微发苦的草木味道。晴世整个人趴在夏油杰身上，扭头对窗外的五条悟说道：“把窗子全部打开，捂好口鼻。”

        五条悟也觉察出不对，干脆利落地把窗打开，山间的风吹进房间，带走了一部分烟气，他看着那杯型烟灰缸里还在燃烧的烟气，捂住口鼻也没有影响发挥：“唔嗯？唔嗯嗯嗯嗯？”什么？这个是什么？

        看懂意思的晴世这时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帮夏油杰捂住口鼻这件事上了，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慵懒的气质：“这是药烟，根据我的体质特制的，寻常人只要吸入一点，这辈子就完蛋了，你们两个笨蛋。”

        恢复一点力气后，晴世叫他们憋着气，赶紧起身把方便放着的水壶拿去浇灭了那烟丝上的火星，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不是告诉你们两个给我用正常的方式来探望，正常的方式啊，两个笨蛋。”晴世身上过量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整个人的性格都与平时显然不同。有那么一个瞬间，夏油杰仿佛看见了雏咲深羽。

        五条悟也翻了进来，瞧了一眼还算正常的杰，再看一眼倒在床铺上的晴世，拿起烟灰缸看了一下：“古怪的烟丝啊……”

        夏油杰听晴世的语气还有姿态，他想到了自己看过了一些书籍，不禁皱眉，“晴世，你不会去抽‘那种东西’吧？”

        “你在说什么啊杰……”晴世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被褥里，声音沙沙的，拉长语调的时候像是小猫软绵绵的撒娇，“这是专门的药师给我做的，这种药没有依赖性，我的封印总是有些麻烦啦，为了防止平时生活被影响，都是听从嘱咐使用的，今天充其量是剂量不小心抓多了一点。”

        “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了喂。”五条悟走到晴世身边，在她床边坐下，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咒力正常、灵力正常、体内的夜泉也是正常的波动范围，可是这种事情真的是正常的维护？”

        “嗯。”晴世的额角抵着床铺，侧过头来，长发滑落，眼上的泪痣随着她的眄睐与长长的眼睫一起颤动，“今天被你这臭小子气到手抖，抓过量了。”

        “讨厌啦~”五条悟被提及之前街上发生的事，支着下巴，避开了晴世的视线，“我可是个goodboy哦，晴世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

        晴世默然，抬手给五条悟脑袋来了一下。

        夏油杰见晴世倒在床上，但没有什么明显异常，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你可以试试用木纸或者油纸，把每次的剂量分好，跟分大块的黄油是差不多的。”

        “我没有料理上的天赋啊……”晴世缓了好一阵，灵魂与大脑之间的纱逐渐消失，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啦好啦，我会试试看的。”

        “所以，你们来这干嘛？”晴世抬手理了一下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

        “让悟给你道歉的。”夏油杰戳了一下五条悟。

        “哈？”晴世啧了一下，坐在床铺上，向下俯视旁边的五条悟，“你说的该不会是个假五条吧？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的。”

        五条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要不是杰说你今天生气了，我都没想过要过来，晴世，你是真的有在生气吗？”他直白地问着，苍青色的眼睛是辽阔天边浅淡的颜色，明明已经十五六岁了，可是做事和表达分明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处理人际关系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六眼神子看得出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却真的看不太懂得眼前的朋友是否是真的生气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心里那么多奇思妙想，构想了那么多事情，可结果真切的活在这个世上时又笨拙得要命。

        “之前我生气了，很生气哦，现在不气了。”比他小了快一岁的晴世伸手拍了拍五条悟柔软的头发，“你一直就是这样，五条就是五条，虽然做的事情全随本心，像个捣蛋鬼，真的超级烦人的，但不至于真的讨厌，反正对你来说，杰会告诉你正常人的世界是怎么样以助于理解，但也不一定真的照做的，对吧？笨蛋五条。”

        “唔。”被看穿的五条悟晃着脑袋，心里隐约觉得晴世这样对他好怪，这摸头的手法像是在摸一只猫一样，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摸五条悟大人的脑袋呢。

        “晴世这么说可真的是伤我的心，要是我是笨蛋，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可就基本没有了。”他仰头靠在晴世的床边，苍青的六眼似有光华流转，“我真的不觉得道歉有什么用，杰说的那些所谓正常的礼仪礼节，有什么必要吗？怎么不见有人来给五条悟大人道歉呐？”

        “悟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做错过？打赢他就是对的。”夏油杰揉揉眉心。晴世说得没错，为了让五条悟能理解很多人际之间的事情，他真的已经说累了，每次都得跟这家伙大打一架。

        “所以才说他是笨蛋五条啊。”

        “哎呀真是讨厌~晴世你总是五条、五条这样喊我，真是不公平啊。”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瘪嘴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声音压低：“我可是，一直喊你晴世的哦，我都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甚至不肯喊我一声悟。”

        “又去看什么我不知道的电影了吧？”晴世一把揪住五条悟的耳朵，但没有使劲。

        “是的！《教父》！很酷的哦~”五条悟笑得格外灿烂，“推荐你也去看看。”

        “敬谢不敏。”晴世拒绝。

        “所以道歉呢？悟？”夏油杰看他们两个毫无芥蒂说开后，问道。

        五条悟眼睛一转：“是哦，要道歉吗？”

        “笨蛋悟是不会道歉的，杰，以后你还是抓他去揍一顿吧。”晴世对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点头，“收到。”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夸张的叫喊。

        少年大抵都是这样吧。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挂在心头太久，吵吵闹闹，又会接着做朋友，一切都不会变的。像孩子一样纯真，像阳光一样灿烂，像水一样透明，天空和海，那些辽阔无边的事物映照在他的眼里、心里，没有悲伤和难过，就像太阳永远会在天上一样自然。拥有狭长眼睛的少年在这个阳光不怎么炽烈的下午，和伙伴一起坐在女孩的床边，他们天南地北的聊，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说到有趣的时候他也学着大笑，时不时喝上一口特制的果汁。

        真好呐。女孩心想。疼痛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真好啊，这样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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