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争吵

吴婶子在院里垦的菜地比占喜弄的多好几垄，每垄上都种满碧翠的菜色，整齐划一，瞧着就欢喜。  
“婶子真厉害，要给我这些，我还顾不过来，更别说顾得这样好。”
“闲歇家上弄不上几个钱，种些菜请赶早集的人帮忙卖卖，回头给个一两文，事也不难办。这些是之前走亲，旁人给的。有青瓜、豆角、丝瓜、苋菜、秋茄子、小油菜还有辣椒。你看看要哪些，拔几棵去填填空地。”
占喜搓搓手，每样她都想要，“婶子，您借我个篮子，出门走得急忘了。”
吴婶子嗔她一眼，“等着。”
趁吴婶子回屋的空当，占喜俯身认真选了起来。刚看到第二垄，从远处走来个人。占喜忙起身招呼，“春生哥，刚从外头回啊。”
冯春生脚步顿了顿，偏头瞥了占喜一眼，沉沉‘嗯’了声，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占虎站在旁边扯扯她的衣袖，疑惑道：“春生阿哥是咋了，耷拉个脸，吴婶子也是。他们吵架了吗？”
“嘘，莫在背后论人是非。”
“哦。”
占喜看他兴致不高，拉了他一道看菜秧，并一一向讲解每道菜的做法。惹得占虎吸溜着满口的津液，逗得占喜捧腹大笑。
不多时，吴婶子拿了篮子来，并让她自行挑选，只要求她别紧着一处拔，分散些。占喜看吴婶子似有急事，满口应下。
最后，除了苋菜，占喜其他每种各拔了五棵。丝瓜若料理的好，一棵藤上也能结不少，她只拔了两棵。
两人刚出冯家院子没多久，屋里就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母子两人剑拔怒张，竖目而视。吴婶子更是指着冯春生的头面，将他一把拉到已故多年的冯老汉和冯大郎的灵位前，劈头盖脸一通骂。
“你说你不愿相看闺女，我没意见，事交由我来定，我总不会害你吧。还未同你提上一嘴，你便一口一个不要，且不看看你今年多大了，拖下去还有哪个好姑娘愿意跟你。你爹和你大哥去的早，我原也是个不会教养孩子的。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看你早日成家，给冯家添两个后。”
冯春生低头沉默地盯着脚面不发一言，只身侧紧紧蜷起的双手，显露他此刻的烦躁。
吴婶子见状，无端升出一股心灰意冷之感。满腹忧心，在他眼里，倒是蛮横无礼，不依不饶的纠缠。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亲……你是结不结。”
吴婶子生硬的口气，给了冯春生重重一击，他紧了紧身侧的手，而后松开，最后又握紧。缓慢地抬起头，看了眼离他们不远的魏慧娘一眼，蓦然闭闭眼。待睁开，里头只有果敢的坚决。
魏慧娘知晓他的意图，刚准备上前阻拦，只听得他掷地有声的应答。
“我会成亲，但是……人得我自己来选。”
吴婶子见他松口，忙欣喜应下，“好，只要愿成亲，不管你心悦哪家闺女，娘都尽力为你求来。”
“娘说的可是真的？”
冯春生神情紧张，不自觉地滚动喉结，咽下一口唾沫。
“是，你瞧中哪家闺女了？家在何处？离这可远？娘明日就请了媒人上门说亲去，只求年底能定下来最好。”
“上河村的，姓魏，今年一十八。”
吴婶子听完，眉头下意识地轻皱了下。魏慧娘以为她听出了言外之意，当即惶恐地想要拔腿逃跑。
屏息静气的两人正等着最后的宣判，只听吴婶释然地道了句，“十八是大了些，好在于你岁，也没什么。上河村，又姓魏，”吴婶子琢磨半晌，才问魏慧娘道：“慧娘你也是上河村的，难不成是你哪家亲戚？”后她以反驳道：“不对，那年去你家提亲，媒婆明说了，魏家只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那就……与你不是族亲了。我也不猜了，明个儿你同你去跑一遭，看看到底是哪家的。”
冯春生深吸一口气，陡然握住魏慧娘的手，两人齐齐跪在吴婶子面前。
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吴婶子快要站立不住。她不禁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挨着墙，才勉强撑着身子斥道：“你……你混账，你们……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一声嘶吼，已夺去她全部精力。吴婶子再支持不住，倚着墙体滑落在地。
冯春生立时跪行过去，抱起吴婶子摇摇欲坠的身子，愧疚道：“娘……儿对不住您。”
吴婶子虚睁着眼，目光紧紧盯魏慧娘，想从她惨白发颤的口中得到否定的回答。
“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就算……我先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之后的几年，我也是拿你当亲闺女来疼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说到最后，吴婶子控制不住怒斥起来。
魏慧娘本就惨白的面上更加瘆人，随即身子抑制不住的抖动起来，最后终于禁受不住，晕死过去。
“娘……此事错在我，她……完全是被的胁迫的。”
“啪”一巴掌奋力在他面上，麻木到疼痛，瞬间漫延整张脸。冯春生不敢伸手去抚，只紧紧抱着吴婶子同样发颤的身子，  不住愧疚地道歉。
挖坑、下秧，再到填土浇水，一系列的活做完，赵寅他们还没归家。
占虎坐在秋千架上玩，占喜则开了窝棚的门，放鸡和猪崽出来溜溜腿。窝棚四周围了栅篱，占喜拔了几棵被虫啃烂的青菜进去。众牲畜一时为争夺美食，闹得上蹿下跳。
野猪崽长大了些，看得占喜口水直流。这时的猪崽杀来吃，肉最是嫩滑爽口。
忽地，两只猪崽似有感应，停下咀嚼的尖嘴，斜眼凝着占喜。占喜被两猪盯得头皮发紧，忙讨好地涎脸佯笑几声，又去多拔了两棵送去它们嘴边，旁边有鸡来抢，她还要帮着赶一赶。
几声粗喘自圆润的鼻头喷出，它们又继续埋头啃起地上鲜嫩的菜梆子，直咬得脆响。
占喜慢慢吁出一口气，暗啐它们通了人性，知晓看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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