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不，才不是。”

        苏云河拒绝着，排斥着。试图睁开眼睛，但无果。她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奇怪，脑内浮现出不受控制的画面……

        竟然，是她化作人形的样子！

        她穿一袭浅青色对襟衫，浅粉色束胸襦裙，踩着一双白色云纹锦鞋。两个马尾辫垂在胸前，显得既乖巧又可爱。

        可画面中的她，在干什么？

        她褪去衣衫，露出白皙的藕臂。她解开襦裙的带子，将自己……在跳着十分妖冶的舞蹈。小腿纤长柔美，脚背弓起。

        而谢天就在旁边静静站着观赏。他双眸中闪烁着幽紫色的荧光，像水中蛰伏的水母，透明且危险。

        苏云河愤怒：“谢天，你、你混蛋！”

        ——这不是我的想法。

        谢天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戏谑。

        ——是你的。

        苏云河突然有些迷茫……好像“跳舞邀宠”真的是她的想法。但又好像不是。脑子陷入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就内心剧烈挣扎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猛然记起，他说的“领域”！是啊，领域内，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扭曲。被重新定义，按照他的想法和他的意志，去逐步运行。他竟然用这种能力欺负她？

        苏云河咬紧牙关：“我讨厌你！”

        谢天，我超级讨厌你！

        “讨厌”的想法一出现，脑海里瞬间“叮”响了一声。

        灵识领域内结出的寒冰像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迅速融化。融化后的水面，盛放出一簇簇鲜花。先开了一片冰紫色碎花，然后是她最喜欢的蝴蝶花。还有向日葵，红玫瑰，蓝色妖姬……百花竟放，幻化出一整个花海。

        ——抱歉。

        这两个字出口，他的声音变了。

        ——抱歉，捉弄了你。

        他不再高高在上，变得温柔。

        苏云河甚至感觉到耳边吹起了一阵暖风，风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冰凉的触感和属于他的气息。就像一个轻轻的吻。

        “现在想要道歉啦？”

        不满的别过脑袋，哼气。想让她原谅可没那么简单！

        ——云河。

        ——回来吧。

        说着，他的声音弱了下去。

        随着声音变小，领域的禁锢消失。

        灵识空间内，一道白光晃过，刺得她眼睛微痛，连忙闭上眼睛。再睁开，苏云河已经不再领域离了。没有花海、水潭，而是夜幕深深，繁星点点。

        她还在猪圈里，躺在污泥中。

        苏云河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不在她身边。他只是一个幻影，一场梦。

        “云河。”

        正想着，耳边却传来一声呼唤。是他的声音，而且和灵识内的声音有很大不同。这声“云河”听在她心里，亲昵且温柔。

        小花猪站了起来。

        “来墙边。”

        他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了。

        小花猪走向墙边。

        虽然可能性很小，苏云河也不想抱有期待，害怕期待过后是落空后的失望。但，她心里还是按捺不住想着：谢天，他是不是来接我了？

        循声而去。把猪耳朵贴在墙上，能听到外侧有响动。

        “咚咚咚。”

        传来一阵敲墙声。

        抬起小蹄子，她有样学样，也对着墙面敲了两下——“咚咚咚！”

        就像战争时期，地下工作者对暗号一样。她紧张的等待，头上飞过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赶紧抬头看，是玄袍扭成的一根绳儿。绳子慢慢降下来，一直降到小猪能够到的高度，停了。

        苏云河疑惑的歪头。

        她：“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绳子。”

        她：“我是猪，又不是猴。你指望我顺杆爬？”

        他闷笑了一声：“咬住它，我拉你出来。”

        苏云河：……

        （等等，有点超出认知了）

        这种时候，不应该是你一个瞬身飞进来，如同天神降临般，把我公主抱着出去吗？可恶的谢天，刚刚嘴里还说着什么“神之领域”，“整个空间都由我支配”在那里装比，结果是一只菜鸡啊！

        猪猪无语·jpg

        但眼下，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还是先出去再说。苏云河后撤步，猛地一跳咬住了绳子。

        布条的味道，比她想象中的好吃。很像下雨过后推开窗呼吸、青草和泥土混合再加上一点橘子皮干冽的苦涩。这味道，属于谢天。

        小花猪紧紧咬住布条绳子的一端不松口，蹄子踩在墙壁上辅助攀爬：“哼哼……”牙齿好酸，而且才到墙壁的一半。踩着黄土墙壁的裂缝向上攀登，绳子也在配合，有规律的向上拉。拉两下，停一停。

        营救三花的计划正在进行，意外却出现了。

        猪圈内的小猪们，突然不老实了！

        它们“哼哼”“哼哼唧唧”，吵醒了母猪。老母猪抬起肥硕的脑袋，抬头看了一眼吊在空中的小三花，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一咕噜翻身，冲了过来。

        就要到墙头了。

        马上就要回归自由，不是肉畜了。

        苏云河心中喜不自胜，咬着布条的喉咙发出愉悦的“哼哼”声。

        然而，吊在半空中的后蹄子突然被什么软烫的东西卷住了，还在拼命的往下拉。她都懵了！

        怎么回事？耳边传来老母猪的哼唧声，还有小猪们群情激奋的声音。苏云河这才反应过来，心道：糟了，是语言不通导致的认知失衡！

        她虽然不能和它们用语言交流，但是猪猪们传达出的焦虑、紧张的情绪，扯着嗓子“嗷唠嗷唠”叫嚷的撕心裂肺。她能明白。

        一定是它们看到我被吊在半空中，以为我遇到了危险。真是一群善良热情的猪猪啊。但，你们继续叫嚷，我就完蛋了啊。

        非但不会帮到我，还会把农妇一家给引出来！到时候，我一个试图越狱小三花被抓个正着，等待我的下场可就不是关在猪圈里那么简单了，呜呜呜……

        屋舍的灯，“啪嗒”亮了起来。

        苏云河余光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侧面出现。

        身影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赶紧用小蹄子扒拉墙壁往上冲。布条绳子加大

        了拉扯的力度，不再严格遵循拉两下、停一停的规则。很快，它扒到了墙头。

        “啊，唔啊啊。”

        是人的声音，只是含糊不清。

        苏云河蹄子扒在墙头，终于能转动小猪脑袋，连忙回头看。只见栅栏门口站着一个光头小女孩，手正指着它叽哩哇啦叫着……

        即便她说话不清不楚，但尖锐的声音仍惊动了房屋里的农妇。窗纸上，苏云河看到农妇抓了根草叉。

        “哼唧，哼哼唧！”

        （要被发现了）

        它紧张的扒在墙头瑟瑟发抖，朝巷子那边看去。

        居高临下。

        谢天脖子微微仰着，头上的白玉冠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透亮。

        他的双眸清凉温柔，素尖鼻梢像洒了被磨碎的星辰，雪桃一般白皙的脸颊上带着笑意，由浅入深的黛色双眉毛微微上挑，如妖物饮血般殷红的两瓣双唇微张，纤长细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扑闪了几下。

        “云河。”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苏云河心脏咚咚狂跳。一头，农妇拿着草叉顺着光头女孩所指的方向，走了过来。另一头，谢天张开怀抱，言笑晏晏的望着她。

        她不再犹豫，直接蹦了下去！

        一跃而下，风在耳边歌唱。

        巷子里被他踩过的地面，盛放着冰紫色的小花。月光撒在他身上，带着银粉一样闪亮的光芒。她落入他怀中。

        这本该是非常浪漫的一幕……

        如果它的体重没有过沉，跃下来的时候，没有猪屁股对着他的脸的话……

        “唔。”

        谢天的脸一下被猪屁股击中，闷哼倒地！

        一人一猪同时摔倒。苏云河惊恐的抬起小屁屁，但是谢天已经被她压成一个大字型。啊啊啊！这姿势也羞人了叭。他的唇瓣柔软滚烫，就像松软的蛋糕碰了一下她。糟糕，糟糕，万分糟糕。他亲到她了，亲到了她的屁屁……

        “哼哼唧！”

        （谢天）

        大喊一声，苏云河惊声尖叫！

        “谁在我们家外面？”

        墙壁的另一侧传来农妇的声音：“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偷猪？”

        它连忙闭嘴，不敢再叫嚷。

        苏云河屏住呼吸、羞得浑身发红。

        她尝试从他脸上移开小猪屁股。可小猪四只蹄子不灵活，又擦碰了好几下。等从他脸上下来时，膝盖颤抖，整只猪都觉得软绵绵，发飘、发酸。

        终于下来，它撒开蹄子狂奔而逃！

        风，被她抛到脑后。

        冰紫色的小花，被她踩烂。

        苏云河仿佛泄愤一样，剧烈奔跑着，可她的神魂早已出窍，停留在他的唇瓣和她身体触碰的那一秒。

        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可是邪神啊，邪神！

        邪神的唇，怎么可以如此柔软！

        小脸通红，她庆幸自己此刻是一只小猪的样子。如果是人形的话，那么刚刚就是谢天在下面……啊啊啊，她不是龌龊的小肥猪。

        农妇拿着草叉在院子里叫嚷了几声，没人回应。神情狐疑的倚在栅栏旁边数数。不知是她忘了小三花，还是记忆变差，数完了，点点头，松了口气。牵着光头小女孩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

        夜幕深沉，只有一堵泥墙。猪圈里的猪在哼唧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她眨巴着大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个名字。

        是什么？

        朱。

        是朱吗？

        不是。

        是“苏”。

        是苏云河的苏。

        “苏云河。”

        “苏云河……”

        小女孩一遍遍嘟囔着。

        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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