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怀中抱着小公猪，他睡得倒是香甜。小公猪粉嫩的小鼻子呼噜噜，白而卷翘的睫毛颤动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苏云河低头偷亲了它一口，心情愉悦，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帝江？”

        推开破庙的门，一个绿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米七几的帝江正系着围裙，脸上遮面纱，手中拿着鸡毛掸子在打扫卫生。看见她怀中抱着的小猪时，他神情愣了一下。

        “你们……”

        帝江扯开面纱，露出那张温润精致的邻家弟弟面孔。赶忙迎过来，伸出来一双手看样子是想接过小猪，但在她递过去的一刻，他又迟疑了。

        “上神怕脏，我身上都是灰，算了吧。”他一副生怕吵醒它的模样，轻声细语道：“你们一大早去哪了，我和青鸢找了一圈，还以为你们去村子里了。”

        “领域。”苏云河不打算瞒着他，走到供桌前将小猪猪放下。她胳膊纤细，没太多肌肉，一直抱着肩膀挺酸的。

        帝江一看，连忙过来帮忙。脱下绿色长锦衫，在空中使劲儿抖了抖灰，铺在供桌上，将褶皱都撸平了，这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可以放下了。

        苏云河：……

        轻柔地将小公猪放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帝江脱了绿色长衫，只着里面的月牙白内衫，看上去多了几分儒雅。尤其是那把月牙白的扇子别在腰间，更添了一份韵味。

        他轻声询问：“你们去领域了？”

        她点头：“嗯。”

        帝江突然变得有些焦躁：“谁开的领域，是上神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我。”

        帝江表情放松了一下：“呼，那就好。”

        她不解：“谁开的领域很重要吗。”

        帝江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很重要吧。我家上神强行聚魂化形归来，只有五百年的法力，还用来塑造这具肉身了。如果他频繁开启领域，会损耗真气，严重的话……会死。”

        会死？

        苏云河一瞬间懵了。

        帝江看到她的反应表情十分惆怅：“也不明白为啥非选你做另一半的契主，分明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黄毛丫头。”

        虽然对帝江说的话很不满，但她已经习惯了。

        苏云河拿着胡服褂子，学着他的样子在空中抖了两下灰给小猪猪盖上。温柔地掖了掖被角，怕漏风让它着了凉。

        “对了，帝江。有一件事想问你……”轻声开口，她心里没什么底气：“你家上神最近两天频繁昏睡，是熬夜导致的休息不好，还是……”

        还是什么呢？

        是他的法力枯竭了么。

        心中隐隐有答案，但苏云河不敢面对。

        “昏睡？”

        帝江皱眉，似乎有点意外她问出这个问题，嘟囔道。

        “可能是他嗜睡的老毛病犯了。上神以前就喜欢在桃林睡觉，经常一睡睡一天。反正我记得，他一万年前飞升天界，神梯搭在星云上等候，还有数十名仙子相迎。结果，那么多人翘首以盼，他却在榻上睡觉……”

        苏云河第一次听到谢天飞升前的故事，心里欢喜极了。

        “然后呢？”

        “然后，大伙从白天等到夜晚，他才打着哈欠从屋内走出来。我对飞升那天的事，印象可深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副憧憬的表情。

        “上神迈上第一格天梯，九百九十九只凤凰过来庆贺。我数过了的，绝对没错。他们说，就连上一任的天帝飞升，都是七百七十四只，从没见过这么多祥瑞的玄鸟……我当时可太高兴了！”

        苏云河可以想象，大概是谢天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领头的女仙姓风，名清澜。风仙子拎着一根七彩灵笼引着他往天界而去。百花竞放，万鸟腾飞。靓男倩女，美不胜收……”

        可说着说着，帝江的声音逐渐哽咽了：“如今，物是人非。”

        苏云河给供桌上的小猪掖了掖被角。然后凑过去，在它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一幕似乎刺激到了帝江，他手指头指着她激动道：“你你你、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完整一句话。大为震惊的样子。

        帝江怒火：“你怎么能随便亲上神！”

        “啊？不能吗。”

        苏云河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打掉他指着自己的手，挑衅道：“我可不止亲了一次，还亲了两次、三次……哎呀，又软又甜，真是亲上一口满嘴留香啊。”这话是故意气人的。效果显著。

        帝江快气炸了，手指颤抖指着她的脑门：“你这只臭猪!”

        苏云河：“略略略，气不气？”

        帝江愤怒：“不能让你占尽便宜，我也要亲！”

        她：？？

        好像有哪里不对。

        ——

        中午时分。

        院子里，一棵大树蔫巴巴的垂着脑袋。无数藤蔓扭成它的树干，巨大的黄色花朵蜷缩成花骨朵的模样，来躲避烈日。

        浅粉色襦裙的少女提了半桶水，摇摇晃晃的拎过去，“咚”的一声放下木桶，爽快道：“小萝，来喝水了！”

        大树有了反应。

        一根细长枝条像蛇一样，沿着树荫爬下来。

        树叶缝隙大，有斑驳的阳光洒下来。每次这根藤蔓触碰到阳光，都会“滋啦”烫得它冒烟。藤蔓被烫了几次，终于学乖了，赶紧换了个方向朝她所在的地方爬。

        爬到她脚下的时候，这一截藤蔓已经遍体鳞伤、发出委屈的的呜咽声，扯了一下她的裙角。

        苏云河：“怎么了？”

        藤蔓仰高脖子，尖端指了指树冠。

        “上方？”苏云河不解的抬头。

        顺着绿腾蔓所指的方向看去，指尖树冠上除了黄色巨花，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捧杂草。杂草的结构精巧，外围一圈一圈扎着枝条和橘黄色的绒毛。

        很明显，这是一个鸟窝。

        苏云河心里一紧。橘黄色绒毛的鸟窝，这不会是青鸢干的吧？

        她试着开口：“青鸢？”

        细长藤蔓像是被一下子戳中，再次发出“呜呜”的委屈声。它尖端高高举起，在她眼前开了一朵黄色小花。不过花朵盛开之后，马上就枯萎了。藤蔓也表现出一副十分伤心的模样，在阴凉的地面上扭来扭去。

        她扶额。

        虽然知道青鸢和它打了一架，但没想到在天界司职的青头白尾山雀会欺负一只刚出生的蓬莱草？而且看样子，这小草不仅被收拾了一顿，还在脑袋上被筑巢。手心手背都是肉，好棘手。

        苏云河本想假装视力不好，看不见。

        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哄了哄：“小萝乖，我们先喝水。荒木山太干旱了，每天只能给你分配半桶水，错过可就没有了哦？”

        她：糟糕，为什么有种渣男的心虚感。

        一边是亲手带到世上的小生命——蓬莱小草。另一边是最好的朋友、会日常关心维护她的小山雀。这浑水没法搀和，偏向哪一方，另一方都得炸！她还是学学乌龟缩头术吧，该缩头时且缩头。

        小萝：“哇，有水喝吗！”

        巨大的藤蔓摇晃，带来一阵风声。

        它长得太高了，大嗓门说话会吓到凡间的生灵，所以就靠风声来传话。轻柔的女高音传入耳朵，听上去十分兴奋。

        苏云河蹲下身，从木桶挂壁上取下一根舀子。

        她用舀子盛了水淋到藤蔓的根上。水落入地表，刚在泥土上留下一个棕褐色的印记，就被快速吸收了。一瓢水洒了像是没洒一样。

        她有点急：“小萝，有喝到吗？”

        藤蔓扎到地下，晃了晃枝叶，欢快回应。

        “一点点！”

        苏云河咧嘴笑，又淋了一舀水：“来，再多喝点！”

        浇完这半桶水，她心里也有了注意：既然水能被土地吸收，就说明荒木山的深层土壤仍有蓄水能力，还没有彻底沙化。只要她解决了“降雨”这个棘手的问题，就能很快恢复绿意和生机。

        半桶水见了底。

        苏云河捏着木桶的柄，倒过来晃了晃，确认一点水都没了才搁置到一旁。藤蔓表现得十分活跃，正在她脚边跳舞。

        “小萝，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她抚摸着藤蔓叶子道：“一位村民生病了，需要蓬莱仙草才能治愈。小萝，你愿意帮我吗？如果勉强的话，拒绝就好。我再想别的办法，你不用有压力。”

        （其实她没啥办法了）

        “不勉强，我很爱你！”

        巨大的藤蔓猛烈点了点头。黄色的花骨朵绽开，一张稚嫩的人脸在花蕊的簇拥下笑得眉眼弯弯，还有一点娇羞：“阿花，能帮上你我特别开心。”

        蓬莱仙草的问题解决，她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不过，在听到“阿花”这个昵称的时候，苏云河一愣神，心道：这个称呼不是青鸢叫的吗，怎么它也跟着喊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诧异。

        巨花立马摆出一副委屈要哭的表情，瘪嘴不满的哼唧：“呸，偏心！那只讨人厌的臭鸟能这样叫你，我就不能这样叫你吗。要是不能，我不给药了。仍由村民七窍流血，遍体生疮，散发恶臭，浑身黑水……”

        嗨呀，小藤蔓你还挺嚣张？

        “我没有偏心。”

        苏云河扶额无奈极了：“你想叫，就叫吧。”

        “阿花！”

        “阿花，阿花！！”

        激动地大喊，风声呼啸起来。

        苏云河耳边一阵叽哩哇啦，那股风肆意的吹拂着。

        巨花笑得枝叶乱颤，激动道：“阿花，我这就把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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