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嗯……”

        苏云河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天，又看了看路边深及小腿的厚雪，下了决定：“现在出发。早去早回，看这个样子雪是不会停的。”

        “是啊，雪越下越大了。”

        众人商议了一下，也觉得这雪不会停，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误了正事。因此大家又把马车上的绳子紧了紧，几个人凑过来打算出发了。

        今天进城的一行人，除了苏云河和武大力之外，还有武双双。

        她会拳脚，是女中豪杰，曾经闯过一段时间的江湖，对于路上□□，以及迎来送往的那一套，非常熟悉。带上她，也好省下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烦。

        还有柳尚元。

        柳尚元是管账的，像他这样机灵的人肯定得带上，不然到时候双方算账若出了差错，免不了被人薅羊毛。苏云河讨厌被人薅羊毛，自己辛辛苦苦种地，卖了粮食攒下的银钱，凭什么被别人薅？

        此外，还有三个赶车的马夫。一共四辆车，但是武大力会赶车，所以可以省下一个空缺。

        苏云河身上的棉袄热乎，她打算在外面赶车。

        雪青色外皮，红瓤儿内衬。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袋——怨不得瞧着衣料配色眼熟，这不是昨晚谢天穿的那一套吗。原来，是他把衣服变做棉袄，套到她身上来了。想到这，脸发烫。

        武大力拿起马鞭，扬起来赶车离开。

        村口处人群突然一阵骚乱，有个年迈的声音喊道。

        “慢走！”

        “等等老朽！”

        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的人从人群中走出。

        他右手夹着一个红漆木箱子，走在雪中“咯吱咯吱”作响，似乎十分艰难。旁边有人想搀扶一下，被他躲了过去。

        老人慈祥的笑笑，自个儿抱着箱子走到了车队前面：“不用啦，我这把老骨头还中用。”

        来的人，是村长赤成。

        苏云河能够理解他是一只千年榕树精，有抗寒的能力。但眼见他穿的如此单薄，不由得皱了眉：“村长，你怎么穿这么少啊？他们来送行就算了，你就别来了。”

        风雪中，老人单薄的站立在白茫茫的天地间。他一下将手中的红漆木箱子打开。打开的一瞬间，周围所有人遮住了眼。

        苏云河感到金光一闪，眯了眼，定睛细看——红漆木箱子里竟全是闪闪发光的珠宝。珊瑚串儿，玛瑙串，珍珠耳环，珍珠项链，还有各种翡翠镯子和步摇。

        武大力惊了：“村长，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老人合上红漆木箱子，将它顺势塞给了武大力。

        “我老婆子去世的早，留下了个红木箱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打开。今天早上收拾屋子，从床下扫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这些东西。哎，想必是她当年嫁给我的时候，带的嫁妆。”

        往事唏嘘，大家听老人这样说都噤了声。

        村长在风中颤抖着：“猪神大人，您收下吧。带着这些东西去城里换当下时兴的的银票。等明年开春，咱们村子就用这笔钱修几栋新房子。”

        听完村长的话，村子里年轻人们都十分激动。

        “太好了，能娶媳妇了！”

        “早就想搬出来住了。”

        但是村里的老人，廖大娘挤过来反对，说：“村长，这钱你还是留着当棺材本。咱们村劳力多，不差这一点钱儿。您自个儿拿好了，这寒冬腊月的您身上的衣服都穿的这么薄，如果您倒了……那才是对于咱们村子最大的损失。”

        廖大娘开口，人群再一次噤了声。

        苏云河能看得出来，廖大娘对村长有情。

        但奈何，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妖。而且……村长赤成口中的“老婆子”，是不是就是指小狐狸赤风的娘。赤风的娘，现在又在何处呢？

        老村长不改口，执拗的坚持要将红木箱子交出去：“我老了，没几天可活。与其留下来当棺材本，不如给村里的后生建房子。去吧。”

        柳尚元从红木箱子里挑了几件儿，细细观摩，说：“这些东西算是古董了，保存的很好，至少是前朝的玩意儿。看做工，极其精致，应该能抵不少钱。既然村长有心，那咱们还是收下。”

        红箱子还是留在了马车上。

        村长拄着拐杖，朝着他们挥手。

        车队一共四辆，准备动身。大雪早就将路盖上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好在车夫都有识路的本事，直接扬起鞭子，“啪”的一下抽到马屁股上。马嘶鸣一声，迈开蹄子，缓缓地朝前方的山峦移动。

        路上风雪不大。

        车夫的经验丰富，挥舞着鞭子，口中不停地喊着驾、豆儿，卧等口令。很快，四辆马车顺着歪歪扭扭的雪路，走入了一块儿湿漉漉的泥土路。

        越走，风雪越小，而后隔着几座山，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条河。河水没结冰。周边还有黄绿夹杂的青草和芦苇。荒木山已然进入了冬天，那可这里却是一幅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样子。

        河边有一条宽阔的黑土路。四辆马车“咯吱咯吱”的沿着这条路走。又走了大概十几里路，面前有木栅栏。木栅栏旁边站着零星的士兵，拿着枪在站岗。

        过了隘口，又朝前走。

        走了大概三里路，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朝阳城。

        光是城墙，就有十数米之高。城墙上还有像长城一样突起的垛口，每隔一个垛口，就有一个身穿明光铠的士兵站岗。

        “朝阳城”三个大字刻在石匾上，高高悬于城墙的正中央。

        匾额之下，是两扇厚重的青铜门。青铜门有四人之高，左右两侧各刻着一个衔环的兽头。门前有八个人站岗，同样身穿明光铠。他们神色严峻，站在原地挺直腰板，一丝不苟的目视着前方。

        城门旁边的墙上，贴着几张告示。

        一张还没揭下，就贴了下一张。贴得密密麻麻，最下面的纸张都泛黄破损了，上面的纸油墨还新鲜，看来刚贴上去不久。

        苏云河多看了几眼告示。

        上面是孩童的画像。

        有扎小辫穿花衣裳的小女孩，还有吸着鼻涕剃光头的小男孩。乍一看去，告示上全都是各个小孩子的画像。

        “什么人！”

        四辆马车靠近，领头的士兵大吼一声。他身后的两个士兵，立刻拿长戟交叉，拦住了进城的路。

        “来干什么的？车里装的又是什么？”

        经典三连问。

        四辆马车默契的停了下来，武双双笑着从马棚里探出头。

        “几位兄弟，我们是路过路的农户。车上装着的是土豆和苞谷，想拉到集市上卖了，顺便进城办点事。您看，能否行个方便？”

        说完，武双双跳下车，从怀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塞在了领头军官手中：“我们这是诚心办事。”

        军官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他严肃说：“城内祭神大典在即，不许闲杂人等入内。但……你们出手阔绰，想必也不是什么流民。进去卖点东西，买点年货也是理所当然。进去吧，不要惹事。”

        武双双作揖：“多谢。”

        她利索的调回马车上，武大力扬起鞭子，作势要走。

        “慢！”就在这时，苏云河突然开口了。

        军官不耐烦：“你们又不进城了？”

        武双双紧张的看了一眼丈夫，武大力示意她无事。

        苏云河听了“祭神大典”几个字，猛然想起熊刚说过的话——他说，朝阳城三年一度的祭神大典在即。

        熊刚说这话的时候是夏天，现在都冬天了，这祭祀大典还没开始？

        想了一会儿，但她现在有别的事情要问。苏云河指着城墙边上的告示，声音柔和说：“这位将军，请问，这些告示上画的为什么都是小孩子啊。”

        军官神情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云河：“好奇。”

        军官似乎对这个有点忌讳，眼神闪躲了几次。

        苏云河笑着：“若是麻烦，那我不问了。”

        军官长呼一口气。

        两扇青铜门，被八个士兵推开。

        笨重的门，落下的时候还发出了“咚”的一声。武大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车又开始“吱嘎吱嘎”地往前走。

        就这样，他们的车队进了城。

        城内不比荒木村，即便是冬季也温暖如春。石子砌成的大路上，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路边有小摊贩在售卖东西，卖饰品的，卖肉的，卖包子的，还有零散的卖货郎挑着担子在吆喝着。一派勃勃生机。

        只是，他们的车队进入集市的时候，所有人似乎静了一下。

        好多双眼睛同时盯在苏云河的脸上。时间仿佛定住了几秒，正当她感到奇怪，想要拉人去问，那群人又开始重新吆喝着叫卖，过路的行人挎着篮子买菜。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

        苏云河迟疑：“刚刚……”

        武双双买了个包子吃，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哇，热乎的肉包子。好久没吃这么热乎好吃的肉包子了，香啊。”

        武大力给她擦嘴：“喜欢吃，咱们走前卖点打包回去。”

        柳尚元站在小摊前面买饰品，他说：“老板，你们这有没有白玉镶红金玉的簪子，我娘子喜欢这样式的，若有，先拿来我瞧瞧。”

        苏云河：“你们没有察觉到奇怪？”

        三个人同时摇头。

        马车继续朝前走，路过闹市又走过了几个居民坊，很快又来到了一座高墙面前，又是一道城门。原来朝阳城寨，是一座城中城的设计。

        武双双：“城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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