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龙鹤山的大管家

　　军中的兄弟们私下里总是窃窃谈论，说那个小道童声音好听，长得也是秀气，真像是个女儿家。

　　往往这个时候，余念白在一旁总是不自觉地替她捏一把冷汗，生怕真的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但是好在，她杀起敌人时候可是比寻常男子要猛上百倍。并且她杀敌之时的那种冷厉，真是没人会觉得这是个女儿家。

　　哪怕是余念白这个知情人，有时候瞧见她战场上的勇猛模样，都会怀疑自己当时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偏差。

　　日子入了腊月的头一日，余念白终于赶到杭州道龙鹤山脚下。

　　虽然说近百年来，龙虎山受捧，在皇家的照顾下，门生香客不断，天下道统中的地位也超越了龙鹤山，甚至隐隐有将其甩开的势头。

　　但是，龙鹤山毕竟还是曾经真正的天下道统第一山，是道祖乘鹤飞升之处，其山中的底蕴还是有的。

　　龙鹤山上四季皆有景色，而山间一草一木皆有灵气。坊间有传说，倘若心中有什么困惑，那就去龙鹤山上寻一棵树，摘一片树叶，将心中事说予它听，不多时便会知晓答案了。

　　这种传说的确是夸张了些，但是龙鹤山哪怕没落至今，山上的演算之法还是不得不为世人钦佩的。

　　当朝陛下登上皇位已然三十三年，在他还未出生之时，大宁朝曾遭遇百年难遇之大旱。别说是西疆北境这种本就不怎么降雨的地方，就是江南的运河有些本就浅的地方都见底了。

　　先帝命全大宁所有道统掌门一块求雨，连着求了月余都不见成效。

　　后来龙虎山上进言，“龙鹤山乃道祖飞升之地，精通演算之法。若是龙鹤山能算得天机所予大宁的考验到何时，便可顺利求下雨来。”

　　先帝随即命人带着圣旨前去龙鹤山，命龙鹤山半月之内算出天机，不然便以欺君之名治罪龙鹤山。

　　当时龙鹤山的掌尊也就是那个小道姑的师祖，在所有长老的劝阻之下长叹了口气，毅然接下圣旨。

　　没用半月，只一旬的功夫，龙鹤山上便传出话：“下月初一，可求雨。”

　　下月初一龙虎山上设下法阵，没出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真的求下雨来。

　　天下大喜，龙颜大悦。龙虎山因求雨有功，大赏。除了堆了半个山脚的雪花银，还立下规矩，至此之后，大宁王朝每一朝君主的国师只能由当时的龙虎山掌尊担任。

　　龙鹤山最后呢，一块圣上亲题的“求雨有功”的匾，外加二百两银子，就当是奖赏了。

　　而龙鹤山小道姑何夕的师祖则是因此次大胆看破天机，强行用寿元换得天机运数，损耗了近一半的寿命。之后没几年，便因寿命耗尽，卧靠鹤鸣楼西去了。

　　龙鹤山损了一位掌尊，在江湖上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世人的钦佩。这样算起来，也不知道那位掌尊的一般寿命换来的这结果是赚还是亏。

　　但是龙鹤山上经此事至今的老人依然记得前掌尊算出大宁运数传话下山之时，轻柔但有力的话语，“以我一命，换苍生脱困，幸事。”

　　想来，其中答案，已然存于龙鹤山的一草一木之中了。

　　回忆往事之时，余念白已然牵着马拾阶而上。沿途看着两侧欲放的寒梅，偶尔有山间的北风钻进衣领之中，自然的一哆嗦之间，仿若回到了最初那个初入新兵营的季节。

　　行至半山腰，才只看见一个小道童从山上背着一只篮筐走下来。余念白正想打声招呼，烦请他通报一声，不料这个小道童却是径直走到他跟前行了个礼。

　　“敢问公子可是姓余？”

　　“正是。”

　　“掌门师伯请余公子上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公子再算一卦了。”

　　说罢，小道童又躬身一行礼，就背着篮筐下山了。下山的时候，小道童还禁不住嘀咕：“真是奇怪，掌尊师伯已经多年没有给人算卦了，怎么就等着给这位公子算卦？”

　　余念白虽然回了礼，但是他还是愣了愣。自己要来龙鹤山这件事儿，也就只有覃二刀和赵明磊了。不过，他们也决然不会把自己前往龙鹤山这种事情特意写封信寄过来的。

　　况且，就算是龙鹤山收到了他们的来信，也不会如此准确地在今日自己登山之时派一个小道童下山通知自己一声。

　　想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今日前来，那个最初被自己当作是江湖骗子的老道士提早算到了的。

　　“余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龙鹤山现任掌尊秦洪冼坐在山门前，身前摆了一张棋盘，听到阶梯上传来的马蹄与脚步声，抬头轻笑着冲余念白打招呼。

　　“好久不见，秦道长。”

　　“算起来，我们也有四五年的样子没见了吧。”

　　“差不多是这样。”

　　“唉，还真的是光阴似箭，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余公子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高呢。”

　　说着，秦洪冼还虚虚地比了一下。

　　“是啊，当初还对秦道长生了点误会。秦道长可不要记恨啊。”

　　余念白受邀坐下，自打第一次相遇之后，后面他也同秦洪冼又见过几次。这样算起来，他们其实也是老相识了。

　　而自打误会消除之后，深入了解之下不难发现，这位龙鹤山的掌尊私下里用“老顽童”来形容都不为过。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性格，秦洪冼同他们这些小辈也能自在地耍在一块。

　　“秦道长，我听那位小道长所说，您老人家又准备给我算一卦啊？”

　　余念白扫了一眼桌上的棋盘，抬头笑问道。

　　“这个不急。余公子若是没什么急事的话，不知可否愿意同老道我手谈一句？”

　　“念白乐意之至。”

　　棋局这玩意儿余念白其实并不擅长，以前在村中有时暂代父亲同白爷爷对弈之时，于青衫忙活好了上前观战几眼，每次都会被余念白气得恨不得大骂“娘的，真不是老子亲生的。”

　　不过，此刻面对秦洪冼的邀请，他却是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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