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何不一试

　　不说别的，单论这个精气神儿，余念白就十分佩服何夕。

　　寻常男子便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单调重复且看不到希望的日子，想必早就会打起了退堂鼓。

　　龙鹤山上的弟子这么多年之间怀揣壮志欲要登楼的弟子不在少数。

　　与何夕同辈的师兄弟们之中也完全不缺乏这种人的存在，但是最后坚持到了现在的，也就只有何夕一人。

　　“还真是挺佩服你的。”余念白由衷地感叹道。

　　“佩服什么？”

　　“能一直坚持下去。”

　　“我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就这一件，再不做好，惹笑话。”

　　何夕说的简单轻松，但是这其中的苦头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想像的。

　　何夕说完又看向余念白，顿了顿，缓缓开口：“你也可以试一试。”

　　“我？”余念白愣愣地指指自己，“我又没有修习天道，鹤鸣楼的禁制对我根本没用。要说登楼，我每天可以从一口爬到九楼在爬下来，来回数十趟。”

　　“不是这个。”何夕摇摇头。

　　“那是哪个？”余念白有些不解地追问道。

　　“蜀山那个。”

　　“我去登蜀山千层阶梯吗？”

　　“嗯。”

　　早在去蜀中之前，余念白就曾经有过这个打算，但是思来想去算算时间，还是暂且搁置了。

　　并且他心中的确也打了退堂鼓，他虽然也是习剑，但是他所学种类冗杂，并且尽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就凭着他这身登不上台面的本事，强行去登蜀山，恐徒增笑耳。

　　“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那不就是去添笑话的吗？”余念白耸耸肩，不太相信自己的实力。

　　“去试试。”何夕并没有解释，只是又说了一遍，依然坚持。

　　“为何？况且，我也没有入蜀山，成为剑派弟子的打算。这若是费心劳神地爬上去，最后不还只是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么？”

　　余念白自小谨记父亲教诲“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故而处事之前总会有意地把自己给藏一藏。

　　“蜀山的千层阶梯同鹤鸣楼的意思实则差不多。

　　登山也不仅仅只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帮助。”

　　说罢，何夕又看了余念白一眼，继续说道：“你不需要入蜀山做弟子，他们不配。”

　　余念白着实被这丫头的话给吓了一大跳，虽然她平时也就总说一些听上去有些狂妄的话。

　　不过那些基本上都是针对她自己来说的，而她也的确有匹配的上自己所打“狂语”的实力。

　　余念白瞪了瞪眼睛，不相信这话是从这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赶忙上去要捂住她的嘴，“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的。”

　　就是啊，这天底下习剑的，有谁敢说青山剑派不配收自己为弟子的？

　　就算是一些旁的习剑的宗门，与蜀山虽有争斗，但是其内弟子也没有说敢拍着胸口来一句：“青山剑派不配收我为弟子”的。

　　“事实。”何夕也不解释，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怎么，你也学了那演算之法，给我算了一卦？”

　　“没有。”何夕摇摇头。

　　“那就是逗我玩呢。”

　　“师父算过了。”何夕回答得认真。

　　“他何时算的？你别说还是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何夕点点头，还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唉，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命数早就起了变化了。”

　　“师父从未算错任何东西。”

　　这一点余念白是相信的。

　　秦洪冼这老道士虽然看着老不正经，并且还在初相识之时就被自己当作是江湖骗子，但是他的一手演算之法却是不得不用尽辞藻来称赞。

　　以至于有时候准到余念白在称赞之余禁不住为老道士担忧。

　　“娘的，算得这么准，这可不就是自己在折自己的阳寿嘛？”

　　但是余念白的担忧好像又是多余的，这么些年来，老道士不仅没有看出老态，更是还隐约看见几根新长出来的黑发。

　　这倒也是一种奇观了。

　　“你去试试。”何夕依然坚持，，再度劝说他道。

　　话音刚落，她停顿了一下，又很快地加了一句：”我陪你一块。”

　　“好。”

　　有了余念白的承诺，何夕也放下了心来。又喝了口水，吃了点东西，就继续走到楼梯前，缓缓地迈出一步，踩下。

　　脚踩下去时脚下仿佛有千斤的阻挡，只是一步，何夕就已然满头是汗。

　　登楼登楼，登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实力。登的还是对天道的感悟，是道心。

　　不过好在这一步最终还是踩了下去了。

　　余念白在旁边屏气凝神，看见她登上去一步之时，禁不住心中喜悦，但还是尽力屏气，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

　　何夕收敛心神，面若寒霜，待这一步踩实了，又抬起另一只脚顶着更强的阻力向上迈了出去。

　　“砰！”

　　脚还没有能够抬到与上一层阶梯平齐的高度，就听得又一声巨响，人就直接倒飞了出去。

　　不过好在余念白就在身后候着，刚刚瞧着何夕的动作就心知大事恐怕不好。

　　赶忙手疾眼快地冲上去，从半空中一把将她给截下来抱住，柔柔地抱回去放下来。

　　“我算是彻底你知道为什么那么耐打的？”

　　余念白哼了一声，又气又心疼。

　　“练出来的。”

　　何夕的声音较之余念白刚上来那一会儿更显得憔悴，说一句话几乎只听得见喘息声。

　　“行了行了，这个时候就别耍宝了。快别说话了，赶紧躺着。”

　　余念白心想，好在自己大概猜到这丫头会怎么折磨自己了，早早地就备好了东西带上楼来。

　　什么吃食，水，就连手巾还有坐下来更舒服的靠垫都带了。

　　他忽然想起来在院子里面秦洪冼神色极为诚恳，对自己所说的那句“好好陪陪夕儿”的话。

　　是嘛，这不就得诚恳一点儿嘛。

　　遇到这么一个把自己往死里折腾的好徒儿，那不好好地陪着，看着，指不定哪一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余念白越想越来气，但是现在瞧着何夕不见一点血色，如同落了霜一般的嘴唇，又是真的狠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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