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书当天

一夜无眠，顾依依倚窗前在望着街市上往来的百姓，把穿书那天所有的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记得那天她本来是在学校礼堂排期末作业，因为演的是个没台词的群众甲，很快就卸了妆、换了衣服去化妆室准备下午的试戏了，然后徐逸菲进来了。

        徐逸菲，顾依依的同班同学，当年艺考三大艺术院校排名第一，还没入学就签了公司，到现在基本上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新生代小花的行列，妥妥地赢在了起跑线上，可就这样一个爽文女主般的存在，偏偏就是要跟她这种学渣过不去。

        秉持着惹不起就躲的原则，顾依依准备换个地方，收拾东西时两页剧本不小心掉在地上，刚一弯下腰要捡，一只细高跟就踩了上来。

        “你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了吗？”顾依依站起身，丝毫不怵。

        她从来都不是个没脾气的，徐逸菲弄这一出也不是第一次了，班里同学都知道她俩不对付。

        对面的女生还画着排演的舞台妆，即使在这种略显浮夸的妆容下也不难看出优越的五官和不俗的气质，只是现在这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实在是不太好看。

        “听说你下午要去影视城那试戏，也许我能帮帮你。”

        没听出这话里有一点关心之情，顾依依用脚都能想得出这人下一句话要嘲讽她什么，毕竟全班同学都知道她正在拍的那部《帝君策》最近就在影视城取景。

        “这种破网剧里的小角色就算试上了也没什么前途的，李导说我们剧组还有些角色没定下来，或许我能帮你争取到也说不定呢。”

        顾依依冷笑一声：“你帮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像是听不懂顾依依话里的刺，徐逸菲继续道：“毕竟你长了张好脸，演我身边那个企图用美色惑主的洗衣丫鬟倒是挺合适，你这个演技勉强倒也够了，反正她很快就被杖毙了。”

        呵呵，原来在这等着呢，顾依依一步步慢慢走近，即使徐逸菲穿着高跟鞋比她高不少，但身高不够，气势来凑，她硬是把人逼退到了墙角。

        “徐逸菲，你说你有意思吗，不就是入学的时候微博上的校花投票我赢了你吗，这屁大点事儿至于让你从大一记到大三，处处针对我吗，我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好欺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顾依依的语气平静到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可莫名让徐逸菲出了一身冷汗。

        “你胡说什么，刷票赢来的校花我我有什么可稀罕的，不识好人心，你活该只能演这种小角色。”

        顾依依不是没羡慕过徐逸菲的资源，可她也明白，自己这种只能勉强算及格的演技现下是入不了那些大导演的眼里的，她想得很通透，小剧组、小角色都没关系，只要能锻炼演技不怕以后没机会。

        思及此她也不想再多做争辩，只给徐逸菲留下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就转身离开了化妆室，自然也没有听见她最后自言自语说得那句话。

        “你要是知道自己要试的那部网剧，是某些无良编剧和导演为了蹭热度才攒的一个《帝君策》衍生番外剧组，还清不清高的起来。”

        下午三点，位于城郊的影视城。

        抱着刚刚领到的全集剧本，顾依依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拿下了？

        比她想得要顺利很多，导演看清她样貌的时候就明显对她很感兴趣，在得知她古琴十级之后几乎当场就定下了她，后面的试戏基本就是走了个过场，此刻她无比感谢顾女士从小硬逼着她练琴。

        这影视城每天都有很多个剧组在这取景拍戏，大多是古装戏，群演穿的衣服也都大差不差。

        顾依依本想去偷偷看看徐逸菲在拍的那个《帝君策》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剧组，听徐逸菲得瑟过，她好像在里面演了个什么公主，这剧目前还没官宣，可据小道消息说，男主是她一直以来的偶像傅影帝，女主是近日新晋的双料视后岳音儿，这个阵容那确实是想不爆都难，最后辗转了几个场景也没找着。

        下午的太阳一点都不比正午弱，顾依依找了个阴凉的长廊休息，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支抬着拍摄器材行进的队伍迎面向她撞过来，眼看躲闪不及就要摔个大马趴，背后突然生出一双长臂紧紧揽住了她。

        为了保持平衡，顾依依手里那用透明书夹夹着的剧本早就被她手一扬甩开了，二人仿佛置身于天女散花般的舞台之上，正表演着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

        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揽着，顾依依甚至能感觉出搭在自己腰上的是一双骨节分明却温柔有力的手，瞬间睁大双眼，掰开了腰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而后才发现这男人一身银色锦衣古装，玄纹云袖，头发也束在一白玉发冠里，长得更是跟丹青古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这种气质相貌绝不是群演，可又不是什么明星，顾依依猜可能是哪家公司的新人演员。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礼，扬起嘴角淡淡说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你要摔倒了才想去扶你一把，可能有些冒犯了。”

        闻言顾依依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笑道：“没有，是我太冒失了，多谢。”

        说完就蹲下去捡剧本，捡着捡着就发现不对劲，她的剧本是刚领的，应该是全新的，怎么这地上有这么多页纸是用橙色荧光笔画过的，捡起几页一看，更是满脸问号。

        “庆元三十年二月，庆元帝驾崩，三皇子誉王赵如启继位，改国号为天启，七皇子景王赵如渊幽禁于永乐宫，天启元年三月，赐其鸩酒，薨于其母生前寝宫栖梧宫。”

        “这都哪跟哪啊，我们那小网剧里有这些个皇子的角色？”

        像是已经知道了顾依依在疑惑什么，男人半蹲下身道：“那个，地上有些剧本是我的，刚刚扶你的时候我恰好手里也拿着剧本。”

        顾依依站起身来皱眉：“啊？那咱俩的剧本都混在一起了，这得分到什么时候啊，你是不是还赶着去拍戏？”

        那人思考了几秒随即说道：“你带手机了吗？”

        作为重度颜控的顾依依没多想就从包里掏出了手机递过去。

        “我叫赵深。”

        接过手机敲了几个数字后赵深继续道：“这是我的号码，我那还有备用的剧本，可地上的这些我都有做笔记，丢了可惜，现在确实赶着去拍戏，你要是不忙，劳烦你分一下，有空的话可以联系我。”

        顾依依拿回手机后点了点头，平白无故得了个帅哥的联系方式，怎么算她也不亏。

        抱着手里已经混在一块的一堆纸，终于摸到了影视城的出口，眼看有空的出租车驶近，她刚伸出手想拦，却不料背后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一下将她推向了马路中央。

        刹车声和喇叭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宣判死刑。

        “嘭！”

        顾依依只觉得好像这一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痛，撞上车头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替她缓冲了一些撞击力，而后眼前的景象开始失焦，周围人群的尖叫议论声，汽车的鸣笛声，救护车的嗡鸣声都成了同样赫兹的音调。

        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阵十分模糊却向她疾驰而来的光影，再然后光影渐渐清晰成像，最后竟是变成了赵深？顾依依觉得一定是自己二十年了都没谈过恋爱怨气太深，临死了都还在做春梦，接着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悠悠转醒时顾依依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没劲，宿醉都没这么难受，用力撑起身子坐起，嘴里还喃喃道:“我这是被撞成脑震荡了吗？”

        等眼前的景象不再模糊，她才发觉似乎不太对，这周围的环境怎么看也不像病房啊。

        没有白色的病床和输液瓶，更没有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取而代之的是檀木雕花卧榻和镂空的木质屏风，一股像是平时烧香拜佛才会闻到的香灰味直往鼻子里蹿。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裹胸罗裙、轻纱外衣，她差点没气到吐血！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到底是什么无良剧组！自己都被车撞飞了，竟然都没等她苏醒直接就给拉到片场来了！

        “人呢！摄像呢！场工呢！导演呢！”

        顾依依一边在不大的房内翻箱倒柜一边扯着嗓子怒斥：“出来！都别给我躲！这破戏老娘不演了，你们赶紧把我给送回医院去，我要落下什么后遗症你们养我吗！”

        把房里能藏人和机器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一点踪迹，顾依依气得坐在桌边直跺脚，注意到桌上的茶具时突然眉眼一佻露出个坏笑。

        “行啊，还跟我玩隐藏摄像机？。”

        拿起手边一个陶瓷茶杯，顾依依开始把玩，而后就听见“啪”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碎得那叫一个彻底，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哎呀，我一定是车祸伤到脑部神经了，怎么连一个茶杯都拿不稳了呢。”说着说着就开始哼哼唧唧：“完了，我废了，我以后都不能拍动作戏了。”

        等梨花带雨都表演完了还是没人理她，顾依依彻底怒了，拿起桌上的茶壶，嘴里还不忘问候全剧组。

        “你们没完了是吧，行，我看这屋里有多少道具能砸，不怕赔死就继续玩！。”

        在她即将把茶壶往地上掼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可进来的不是她想的摄像或是导演，而是一个同样古装打扮的中年女子。

        女子推门看见这满屋的狼藉和地上的碎片，脸上一阵青一阵紫，再看见顾依依那要造反的架势干脆气得话都说不溜了。

        “你你你是要把我这拆了？”

        顾依依下意识以为这人也是这场隐藏拍摄的演员，放下茶壶走到她跟前用手半捂嘴在女人耳边轻问：“哎，演这一场他们给你多少钱？”

        还没从房间被砸了的心痛中反应过来，心都在滴血，她还在算这得花多少钱才能恢复原样，听到钱这个字直接答：“多少钱？你还好意思问，我买你可花了一千金”

        “一千！”顾依依像是听到了什么国际笑话，直接打断了女人未说完的话。

        “不是，这年头就算是戏份稍微多点儿的群演一天也不止这个价了吧，哪个没良心的替我签的合同！我得找他去，我可不是冤大头。”

        这会儿中年女子终于开始意识到她才从天湘国买来的头牌有点不对劲儿了，抬手摸了摸顾依依的额头后疑惑道：“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甩开额头上的手，顾依依一脸烦躁，她现在满心只想找这个无良剧组的负责人算账，给这点钱是打发叫花子呢，不带这么欺负新人的。

        “顾依依，别在这跟我装疯卖傻，我王春雨在能在这弱水街立足这么些年，什么样的没见过，你这招别人都用烂了。”

        “王春雨？弱水街？”

        顾依依听得云里雾里，眉头快皱成了川字，她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可莫名又觉得这词有些熟悉，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双手抱臂一脸你别装了的女人，脑子里有了个天马行空的猜测。

        “这里是听雨阁？”她试着问。

        “不然呢，你以为是哪，还在天湘国当你的富家大小姐啊？”王春雨双手掐腰道，“我的顾大小姐，咱得认命啊。”

        天空仿佛一道惊雷砸在了顾依依头上，她直接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她这是穿书了？穿的还是自己要演的那部网剧的剧本？

        王春雨看她半天没反应，神情呆滞，以为顾依依还没完全走出国破家亡的阴影，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有些太直接，试图安慰她。

        “其实吧，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我这多的是家道中落，不得已才沦落风尘的姑娘，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而且咱听雨阁是有规矩的，所有姑娘都只献艺不卖身。”

        顾依依内心：有没有谁来打醒她？她竟然穿成了那个没多少集就把自己作死了，整日里活在男主回忆里的炮灰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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