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洗衣宫女

顾依依已经在这破房子里被关第三天了，一日三餐倒是有人送，可好歹告诉她什么时候放她出去啊，这又没有手机和wifi，每天透过那漏风的窗户看着天色由亮变暗，她都快发霉了！

        窸窣开锁的声音让顾依依大喜，这个点不是送饭的时间，是不是来人要放她走了！

        顾依依抬头，看见来人衣着华贵，浅苏芳鸢色的繁复宫装，袖口绣着翩翩彩蝶，发髻是顾依依说不出的名称，很好看，插着一支坠着石榴花的珠钗，衬的她五官灵动极了，她认出了这位就是当时义庄的那只花蝴蝶，如果不是顶着一张她最讨厌的脸，顾依依是很想拍一拍这位六公主的马屁的，毕竟颜控属性不分男女。

        赵意翡屏退了跟着她一起的宫女，走到顾依依跟前，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满脸都是不服气。

        顾依依打下她的手，她搞不懂这个公主有什么毛病喜欢捏人脸玩。

        “也没有多漂亮嘛。”赵意翡委屈巴巴道：“本公主还以为是什么天仙呢，勾得允安哥哥魂都没了，我比你好看多了。”

        “你是赵意翡？”顾依依对上号了，原来这花蝴蝶就是六公主，六公主就是赵意翡，她是不是跟这张脸有仇啊，在学校里就不对付，这穿个剧本还穿成了情敌，虽然这情敌的身份是谢允安那货胡扯的。

        “谁给你的胆子直称本公主名讳？”赵意翡更生气了，“你不要以为允安哥哥喜欢你你就可以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你一个青楼女子，他他不会娶你做王妃的！”

        顾依依心想那谢小王妃是有主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这个大傻子跟我这吃哪门子飞醋。

        “六公主，您说的对，我这个人别的没有，自知之明绝对管够，我这种身份从来没有妄想过当什么王妃，至于你口中的谢小王爷，他也不可能喜欢我，我跟他可就只见过一面，您行行好，放我回听雨阁行不行。”

        赵意翡明显不大相信，“我才不信你呢，允安哥哥不会骗我的，除非你亲口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让他死心。”

        “行啊，没问题。”顾依依一拍大腿，“那你倒是带我去见他啊，我跟他当面对质。”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赵意翡更委屈了，“你看一说要去见他你多开心。”

        不是，以前在学校看着挺机灵的，怎么演了个傻里傻气的角色呢，顾依依头都大了。

        赵意翡站起身，突然又不委屈了，得意洋洋道：“我已经跟皇祖母说了，以后你就在我宫里当个小宫女，既然允安哥哥喜欢你，那他要是知道你在我宫里当宫女，一定会常来我这的。”

        这会儿怎么又聪明了呢，顾依依心想爱情可真伟大，这种拿情敌当诱饵的损招这赵意翡都能想得出，她就真不怕自己没跟谢允安培养出感情，还把本来只是挡箭牌的自己跟那货凑成一对吗，宫女？好家伙，这还不如琴伎呢。

        赵意翡之前被庆元帝责罚，近些日子一直都住在寿安宫的偏殿翠微殿，顾依依被带过来时已经换上了末等宫女的淡粉色宫装，发髻也被梳成了宫女的统一样式，她看了看殿内其他伺候的宫女，大部分穿的跟她一样，只有赵意翡身边那个是一身青玉绣竹宫装，发饰也明显精致讲究许多。

        “采菱，人交给你了，依依这名听起来还行，就不改名了。”赵意翡对身旁那位吩咐道。

        “是。”采菱对赵意翡微微躬身行礼后走到顾依依身边，“跟我来。”

        采菱将顾依依带到翠微殿西边一个偏僻的小院，小院的角落里有一排红色外墙的低檐矮房，便是给她们这些宫女住的了。

        指着院子中间水井旁正在打水洗衣的小宫女，采菱道：“你以后就跟月见一间房，月见，过来。”

        听见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叫她，名唤月见的小宫女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水桶，小跑过来，“采菱姐姐，你叫我？”

        “嗯，这是翠微殿新分来的宫女，叫顾依依，跟你住一屋，以后公主的衣物就交由你们俩清洗了。”

        “洗衣服？”顾依依怀疑自己听错了，抓住要走的采菱，“不是，这位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洗衣服？”

        扯下了顾依依抓着她的手腕，采菱冷漠道：“公主的吩咐我怎会搞错，姑娘现下只是这翠微殿里的洗衣宫女，若是不满，等哪天有机会见到公主或是太后，大可以陈情。”

        不是这赵意翡怎么跟徐逸菲一样，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顾依依快气得把牙咬碎了，说什么让谢允安来这见她，连正厅都不让她进，他谢允安难道没事会来这偏院看她洗衣服吗！分明就是故意拿她泄愤！

        还想再拦下采菱，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月见拉住了顾依依，“姐姐，别冲动。”

        顾依依抬眼瞧了这小宫女几眼，娃娃脸，巴掌大的小圆脸上挂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宛若樱桃的朱唇薄薄的，还是令人羡煞的冷白皮，身上略显陈旧的宫装沾了不少水渍，袖子也挽到了手腕以上，狼狈中还透着几分可爱，这种姿色在宫女里该属上乘了，怎么会只是个在后院洗衣的末等宫女呢。

        “你叫月见？”

        “嗯！”小宫女点点头，咧唇微笑，两颊的梨涡微微显出，“姐姐，其实给公主洗衣服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累的，我一个人就干的过来了，你不喜欢的话就把洗完的衣服晾一晾、收一收就好了。”

        “这不好吧。”顾依依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想这人美心善的小天使是老天爷看她太惨派来拯救她的吧。

        含着明媚如春的笑意，月见道：“没什么不好，依依姐姐你长这么好看，肯定很快就会离开这的，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学会洗衣服。”

        “你一直都在这吗？”顾依依好奇道。

        “我待过的地方可多了。”月见说着说着还有些小骄傲，开始掰手指数起来，“我在福康宫的佛堂擦过佛像、在北辰宫扫过院子、在御膳房给御厨打过下手、还在御书房给皇上擦过文房四宝呢！”

        越听越疑惑，顾依依不解：“都是些洒扫打杂的差事，你就没被安排到主子身边过？”

        “我”像是有难言之隐，月见明显没有刚刚那般兴致高了。

        以为问到什么不该问的，顾依依忙道：“我就随口问问，你别多想，不想说就不说。”

        月见摇摇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都说我姐姐帮朝廷钦犯潜逃，是死罪，我没有跟姐姐一块被处死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没有主子会愿意要我的。”

        顾依依想这封建社会就是不好，一人犯错，全家连坐，多好一姑娘啊，就因为姐姐犯过错，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一个好去处，越看越怜爱，加上这几声姐姐叫的，她老母亲护崽的心情都快溢出来了，卷起袖子，抄起月见刚刚丢下的水桶就往水井边去了。

        “走，姐姐帮你一块洗，不就是给花蝴蝶洗几对翅膀嘛！”

        再见赵如启时是在三天后的仪清殿，赵如渊进殿时发现其他皇子公主都已落座，赵如启一身素纹白衣坐于右下，赵意翡坐在女眷的第二排，赵如熹坐在离丽贵妃最近的左下，座上的庆元帝左手边是一直盛宠不衰的丽贵妃，右手边是近日来的专宠，太后的侄孙女云嫔，三人见他进来，面上神情各异，各自心里都揣着不明的心思。

        半个时辰前高公公去永乐宫宣旨，召他来这仪清殿，他并非不知今日仪清殿有何宴事，只是他已不参加这些宫廷宴会多年，何况今日还是那人的生忌，直到踏进殿内赵如渊对庆元帝为何要宣他来此还是有些疑惑。

        庆元帝垂首望了殿中跪下行礼的赵如渊许久，今日他的七皇子穿了一身白檀绣银竹锦袍，发髻用一根剔透玉簪束在那紫金发冠里，像极了那年女扮男装，混入飞影卫，胆大包天到饮了他杯中酒的如妃。

        “皇上，让七皇子入座吧。”丽贵妃见庆元帝出神，又瞧见赵如渊那张跟当年如妃七成相似的脸，恨得牙痒痒，碍于场合只得出声提醒。

        庆元帝收回思绪，话语里破天荒地带了几分慈爱：“朕知你不喜热闹，可整日里闷在你那永乐宫总归不好，更何况今日是你母后生忌，算是家宴，于情于理你该来，入座吧。”

        赵如渊坐在赵如启身侧的座位，案上摆的是楼兰进贡的野生驯鹿肉和才从漠北运来的陈年烈酒，他注意到赵如启虽然坐姿端正，面色素然，可放于膝侧的双手却是紧握成拳，衣角已经有些许被抓皱了的痕迹。

        也真是难为他这个中宫嫡子了，赵如渊想，座上宠妃嘤咛，案上美酒荤肴，却是为了已逝先皇后生忌举办的家宴，除了不在乎，他也想不出什么解释了。

        也不知道他这位父皇几年后还记不记得身边那两位的生辰，想到这赵如渊有些唏嘘地往座上看了一眼，却正巧对上云嫔来不及撤离躲闪的眼神。

        云嫔？赵如渊不记得自己跟这位后宫新秀有过交集，只听宫女们私下闲聊过，听说是太后母家一位并不受宠的庶出小姐。

        若是后宫争宠，将注意打到他这种可有可无的皇子身上也太不开眼了，没太在意这道目光，只当是来吃酒，饮了几杯玉樽里的烈酒后，庆元帝就散了宴席。

        知道赵如启心情不佳，赵如渊没想打扰他，出殿简单问候后就准备转身离去，却被赵如启一声“阿渊”叫住。

        “阿渊，你恨我母后吗。”

        恨吗？自然是恨的，可要恨的人太多了，他就一颗心，恨不过来了。

        “方才并未见三皇兄饮酒，怎么倒是比臣弟先有了醉意。”

        赵如启嘴角微扬，长叹一声，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我倒是真希望自己醉了。”

        “三皇兄先回王府歇息吧，臣弟告辞。”赵如渊说完再次转身。

        赵如启启先迈一步拦住赵如渊，“阿渊，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那天跟小枫一起被绑到义庄的顾姑娘曾经去王府找过我。”

        赵如渊当然知道顾依依会去找赵如启，毕竟这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我确实跟她说过有难处可以去誉王府找你。”赵如渊眉头微凝，“她遇到麻烦了？”

        “麻烦倒是遇上一个。”赵如启轻笑，“得罪了谢允安也能算得上是个大麻烦了。”

        “她得罪了谢允安？”

        赵如启点头，“她问我若是以后谢允安报复她，能不能报我的名号，可你也知道那泼猴也就勉强在你跟前老实点，哪里会听我的话，所以我觉得你要是想报她这个恩，不妨自己去找那姓谢的霸王说说。”

        得罪了谢允安，然后就失踪了，莫非这事跟他有关？

        赵如渊微笑，“她倒是挺能闯祸，多谢三皇兄，我有空会往那谢王府走一趟的。”

        “你若是想，现在就可，刚刚意翡那丫头急匆匆地跑了，据说人现在正在那翠微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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