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少年的生活模式

“后来呢？那赵家的老头子，真的天天找你大伯去闹？”

        几天后，因为物理竞赛发布了决赛成绩，李微熹作为一等奖获得人裴勋的家属，出席了“快乐学霸今晚豪饮可乐”小规模晚宴。

        顺便打听一下八卦。

        而晚宴的另外两位参加者，谭莎和崔澄，本着“大家都是自己人”的心态，毫不避讳地谈论谭安农夫妇力拒居心叵测害人精的事情——谭莉当然没有跟着赵家人走，实际上，赵家人现在根本找不到她。

        崔梨荣给女儿办了休学，全世界巡回旅游中。赵家人现在剩下的那点儿钱，都只够给医院里躺着的赵成清治病的，哪有可能去遥远的欧洲抓那个飘渺不定的“肾-源”。

        更何况，他们都不知道谭莉是否一定能跟赵成清配型成功呢。

        谭家在儿女争夺战上，取得了耀眼的胜利。

        因此，作为弟弟妹妹，他们两个很可以认为这事儿有趣。

        “当然不啦，他哪有钱一直住在城里！有那钱不得给孙子看病？哈哈哈哈，我想想就觉得，姑父那天真帅。”崔澄大笑，“他怎么想出来的，‘改姓山本也是我儿子’！哈哈哈哈。”

        “可不是，不管姓什么，那个y染色体都是我们家的，那家人，想拿姓氏要挟我大伯，真是笑死。”谭莎说。

        “……谭莎啊，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y染色体？”

        “……”谭莎语塞一秒，“那他身上也总有跟我一样的基因。我还听大伯母说，他想等从部队出来以后，去读高中，还挺上进，不给我们家丢人——所以总得来说，我们家的基因还是不错的。”

        “爱学习这事儿好像不是基因掌管的。”崔澄接着泼冷水。

        “你有证据证明这跟基因无关吗？”谭莎立马抬杠，“基因可以影响人的性情，有研究表示，杀人犯的后代里，暴力犯罪比例更高。”

        “那你也没证据证明爱学习和基因有关啊。学习对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快乐的事……”

        “你又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学习就不快乐？”

        “要是觉得学习快乐，他们的成绩怎么可能会那么差。”

        眼看着他们二人越说越激动，李微熹咳嗽了一声，扯回话题：“爱学习的人也未必就能学得好，俗话说，人菜瘾大……”

        “这是哪里的俗话？”崔澄一愣，“我怎么觉得这话好像不太适合形容学习呢？”

        谭莎在旁冒出一句：“对，不适合形容学习，适合形容你玩的治疗。”

        “谭莎你做个人！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不敢怎么样？”

        “不敢把你奶死！”

        “你尽管试试，我是mt。”

        mt是大爷，是全团的希望。

        崔澄怨愤地转向沉吟偷笑的裴勋李微熹：“老裴，李学妹，你们玩儿游戏吗？玩山口山吗？来我们服练小号啊，别信谭莎的，我是神奶！我带你们下本儿，横着走！”

        李微熹摇摇头：“我不会打游戏啊。”

        ——是真的，她的时间能换钱，而钱就是她的快乐，没必要打游戏。

        崔澄看向裴勋：“兄弟，你不会也……”

        “我玩游戏，但不玩山口山。”

        “那你玩啥？”

        裴勋报出了著名烧钱游戏的名字。

        “……那游戏有啥好玩的？钞票战士轻松砍遍全服，体验不好！”崔澄皱眉。

        裴勋“嗯”一声，回答：“……我就是钞票战士啊。”

        他还说：“砍遍全服挺爽的。不骗你。”

        最后又补一刀：“要不我的号借给你拿去玩玩？说不定你也喜欢呢。”

        三连击，李微熹几乎能看到崔澄头顶冒出三个闪着金光的perfect。

        谭莎笑出鹅叫，只有崔澄受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李微熹也跟着笑了，看看一脸恶毒计策大成功、表情非常得意的裴勋，哦，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崔澄也有委屈吧啦仿佛要气绝的时候。

        仿佛这些人都不是她上一世认识过的那些人，可是他们这样，反而更好些。

        少年少女不就是应该这样子？

        喝着可乐，聊着天，最大的麻烦是他奶技糟糕而她作为mt皮薄血脆，凑在一起打游戏，足以成为团长的噩梦……

        何必去背负姐姐的死，那样惨痛的记忆造就的深沉稳重，谁想要啊。

        “说起来，你们三个人都是一等奖，那，最终的成绩你们知道吗？谁的分最高啊？”李微熹看到他们俩吵起来，坏心眼地火上浇油。

        “我！”崔澄忙中抽空，快乐自吹。

        “我才不信！你上哪查的成绩！”谭莎立马反驳。

        “只有我接到集训队入选通知了不是吗。”崔澄得意洋洋。

        眼见谭莎表情一变：“什么？现在集训通知就出来了？我不信！谁给你通知的，你不是在发梦吧？”

        李微熹也赶忙悄悄碰碰裴勋：“真的？你接到通知了吗？”

        “……连得二等奖的人，都有一些会接到通知的。”裴勋悄声说，“不知道谭莎为什么没收到通知，但只要她是一等奖，肯定能入围的吧……”

        “所以你也要去？”

        “我不去。”

        “为什么？”李微熹皱眉。

        “学烦了。”

        这个理由令熹熹震惊：“你就没有那种，为国出战，然后再拿个一等奖，扬名立万，保送名校的想法？”

        “没有。”裴勋回答得干净利落，“参加决赛就是我的极限了。再学要吐了，就这样吧。”

        “……你让拿了二等奖的物理爱好者怎么办？凡尔赛。”

        “凡尔赛是什么意思？”裴勋有些疑惑，问出口，隐约猜到几分，“李小熹，你不是怀疑我在故意显摆自己不想学还考得这么好吧？不是的，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物理的，但现在我发现，不是这样。”

        “嗯？”

        “真正喜欢物理的人，在集中营……呸，集训营那叫一个如鱼得水。”裴勋皱着眉头，仿佛那段回忆不忍回首，“从早到晚，越学越精神。我呢，我就觉得，集训的时间再多几天，我就活不到回来见你了。”

        李微熹沉默了几秒，艰难地问：“之前你明明说自己喜欢物理的，现在也变心了——那你喜欢什么？喜欢到不管多辛苦都不会放弃的那种……”

        她原本都以为裴勋要靠自己的努力，开出一条科学家之路了！

        甚至也做好准备永远失去这么靠谱的秘书了！

        结果他，他就这么，放弃了？

        裴勋用自己的行为，向她证明，就算一切都在变，但他没有斗志的一颗佛系灵魂念永远不变。

        而听了她的问话，裴勋也愣住了，他仔细想想，越想越犹疑：“这……可能没有。”

        “没有？”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有忍耐限度的。”他说，“超出那个限度，就不喜欢了。”

        “这不是爱。”李微熹说，“你这个负心的家伙，物理学要恨你了。”

        “这当然不是爱，”他反应很快，换一张沉痛表情，“爱是彼此善待，不是我单方面被虐。物理竞赛虐待我整整两个月，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

        李微熹“啊”一声，她不知道被物理虐待的痛苦——不管是今生前世，她都不会作这种大死。虽然现在凭裴勋的笔记，她能靠扎实的基本功拿到平时考试的满分，但竞赛题跟考试题，可不是一个套路。

        她前世只考过一次化学奥赛，进了复赛，没进决赛。上高二分科之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复赛前的集训，还是可以摸鱼的。

        裴勋立刻进入了诉苦——或者说撒娇模式，把他前些日子在集训营里宵衣旰食的情形，描摹得简直闻者伤心观者落泪。就连不杠对方不舒服的谭莎崔澄，也停止了争论。

        等他说完，崔澄皱着眉头：“不对吧老裴，那阵子你不是男生里第一个睡的吗？”

        “……不是！”

        崔澄回忆了两秒，斩钉截铁地表示：“我不可能记错，就是你，你特么说什么有女朋友的人要睡美容觉，你还有媳妇儿，你可不能毁容。”

        李微熹差点被嘴里的鱼刺扎到舌头。

        她瞪大眼睛看着裴勋，裴勋的表情一言难尽，尴尬，得意，心虚，居然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张脸上啊。

        她轻轻踢踢他的腿，忍不住也笑了。

        到大家吃完饭各自回家，裴勋自然送她，她才戳他：“你怎么想的？说你有媳妇儿你不能毁容？”

        “我……”

        从没敢当着面叫她“媳妇儿”，在兄弟们跟前吹个牛，用了这种称呼，居然还被崔澄告密了。

        饶是天黑了，凭着从出租车车窗外透过来的路灯光，李微熹都能看到裴勋的脸红了。

        “没关系，说说呀。”她鼓励他。

        没人回答，他就是伸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还蛮用力的。

        扭着头往车窗外头看，装起死来，不动如山。

        李微熹张张嘴，想再调戏他几句，但想想这是出租车上，不好多说，只好安静待着。

        可是，手叫他握着，心跳难免又快了些。

        等在她家别墅前头下了车，裴勋才说：“就是想着，我们俩，应该会结婚，会一起过一辈子吧……应该，迟早会可以这么叫你的吧。”

        “不不不，重点不是你叫我媳妇儿，重点是你不能毁容。”李微熹眨眨眼，“为什么不能毁容？你莫非是担心，有一天你不帅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倒也没有，但喜欢你夸我帅。夸别的也可以，也高兴……但是，上次你夸我帅，有意外的惊喜。”他回忆起什么似的，眼睛里映照着的光，明明来自路灯，但瞧上去仿佛藏着一小片星空。

        上次啊。

        李微熹的心一跳，回头往家里瞧一眼，靠外的这面墙上所有的窗户都没有亮灯。

        快十二月了，天黑得早，外头又冷，别墅区的行人本就不多——所以，现在路上早就没人了。

        说好的一等奖的奖励……

        可以给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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