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年编外柏菈菈【微调，可忽略】

童话，人类文明的重要基础之一，传达惩恶扬善的朴素价值观，教化万民，能孕育出神话、法律、经史等高阶文明产物。

        所谓童话宇宙，便是童话世界的随机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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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一次的实习期结束了，宇宙妖怪大学又迎来了一次毕业。

        教学楼灯火通明，学生们引颈仰望着，看向大敞的校门，今天是离校日，毕业妖怪们正鱼贯而出，他们披着晚霞露出獠牙，灿烂地笑着，谈着各自的毕业去向。

        他们是著名的庚子届。

        光明的未来正为他们展开。

        诸葛小玉【2】盯着自己的就业推荐表，只光秃秃一个b+，没有分配工作宇宙。

        身后传来一阵龙啸，隔壁寝的龙族兄弟被分去了洪荒宇宙，真是不得了，这是除了经济宇宙和战争宇宙外最抢手的神魔文明，高兴得他仰天长啸，不一会校园上空就风雷暴雨，引来教学楼的惊呼，同窗们站在雨里笑骂不已。

        “”诸葛小玉抹了把脸上冷雨，心脏如坠冰窟。

        庚子届毕业生五十四人，大多成绩过硬，品种卓越，神兽种比例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成，二十年磨砺下来，在各大宇宙斩获无数战绩，是无可争议的优秀，毕业季这年，主管大学的时空管理局便大手一挥，钦定本届集体成绩为a。

        由此，大伙分配的工作宇宙，质量就上了一个台阶。

        可我呢？

        集体成绩是a，我个人成绩b+？难道发配我去最不赚钱的道德类宇宙吗？

        表上的红笔批语刺眼极了：

        【该生性格优柔，必要时缺乏决断力和同理心，鉴于该生申报经济类宇宙，综合评估后，不予通过】

        【经济教学组】

        分配完毕后，时空管理局会滞留学校一天，方便答疑和申诉。

        诸葛小玉面无表情，将推荐表揉成一团。

        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通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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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大学本部，咨询室。

        满屋一共仨人，吵架声倒是大。

        “这算什么？挑拨俩村子打群架，算加分？战争教学组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

        “我以空管局教学秘书的身份，对该项加分提出质疑。”时空管理局【3】甲三严肃道。

        同事丙六颔首：“战争组秘书接受质疑。”

        “您所谓的打群架，实际牵涉规模超过三千人，本质是浙、闽两省交界地带的百年矛盾集中爆发，学生柏菈菈【1】引导双方情绪，让俩个县级市的热钱成功流入，创造战争gdp——您别管那是否合法的，我们组评分也不怎么看这个，期间调动土枪3600支，土炮234座，整体规模效应可以按照中型战役来计算。”

        他翻开战争教学组的评分手册：

        “——挖掘矛盾，催动战争暴力解决矛盾，格式化社会结构并引导阶层进化。”

        “每条都符合。”

        甲三声音没有波动，“请正面回答我的质疑。”

        “战争组常说，战争是最迫不得已的手段，那请告诉我，这颗23号中轴宇宙的省界纠纷，有走到山穷水尽同胞相残的地步吗？”

        他的眼神锐利地扫向屋内第三人——

        她是个很美的姑娘，美得邪性又无甚生气，墨绿头发密得像死水潭里的藻，瞳孔漆黑无光，皮肤苍白又湿漉漉的，细看，鬓角还长着几片碧绿鳞片，抬眸盯着你时，像条支棱起脑袋的蛇。

        奇怪，明明当事人在场，但吵架的不是她，操心成绩的也不是她。

        风暴中心的本人在原地走神呢。

        甲三：“柏菈菈你给我上心一点。”

        “中轴宇宙23号【4】因为两省械斗，已经向我投诉了，你毕业评价还要不要了？”

        柏菈菈回神，略作停顿：“我可以解释。”

        甲三微微叹气：“你解释什么啊。”都成绩垫底了，还不够任性吗。

        柏菈菈不理会秘书的无奈，直接回答：“什么我都可以解释。”

        她像没看见就业推荐表上的b-，指着个人陈述道：“七星列岛是从华国建立开始就存在的省界争端，两省都说是自己的土地，亲兄弟难算账，上层也不好协调，您可以说反正无伤大雅，也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战争给了他们一条明路，只要趟过去，这个问题就能解决。”

        甲三眉尖一动，敏锐地抓住了什么：“你对事物的认知不对，教唆不必要的战争本身不能当做一种‘可选的解决方式’。”

        柏菈菈转头看他，似乎有些惊讶：“难道拖着不理会就可以了吗？省界年年都在发生小规模冲突，户籍、土地、教育这些问题都牵扯到岛屿归属。”

        “打一架，分个胜负，岛归谁管就有定论了。”

        “哪怕付出代价巨大，但事情完美解决了啊。”

        甲三感到心塞，旁边丙六噗一声。

        这个问题儿童似乎不理解，有些事情，拖着本身就是一种解决方法。以及许多问题，是根本无法完美解决的。

        照她做法，械斗双方伤亡惨重，明面归属是确定了，但暗地里呢？上层不愿闹大就是担忧把话挑明会伤害两省人民的感情，威胁统治根基，结果她可好，打仗结成死仇了，严重隔阂了同胞情感。

        丙六讪笑，“知道为啥给她加分又最后给她b-的总成绩了吧。”

        ——这学生，想事儿和别人不一样。

        甲三摇头，提笔写下毕业评价。

        【该生知识能力过硬，但综合素质欠缺，行事冲动鲁莽，考虑问题不全面，鉴于该生申报战争类宇宙，经综合评估后，不予通过】

        “找颗不太成熟的宇宙去轮转吧，”人家成熟体宇宙经不起你祸祸，“柏菈菈，你得好好修习自己。”甲三恨铁不成钢地说。

        柏菈菈：“啊？”

        我都解释了，你不理解吗？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

        甲三噎住了。

        丙六揉乱她的头发，“啊什么啊，说是，谢谢秘书。”

        他对自己组里这姑娘头疼不已。

        从实习记录看，她思路纯直，处事很少考虑感性因素，偏偏又是品种奇特的妖怪，呆在空管局的年岁不知凡几，隔三差五旁听妖怪大学上课，人家毕业几十回了她才勉强过了入学考试，不是因为脑子笨学不会，而是固执。

        入学考最后一题年年一样，她就敢年年写不对，答案告诉她多少遍她都不写。

        ——问，当时空管理局和外域宇宙发生利益冲突时，考生该更注重空管局的社会效益（如名声、文化软实力等）还是经济效益（如钱财、贵金属资源等）？

        标准答案是开放性的，哪个都有道理，自圆其说即可。

        柏菈菈偏不。

        ——都不重要。派去镇守宇宙最重要的是维护并确保外域宇宙能自力更生、长远发展，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实质危害时空管理局。

        由此可得，出题人三观不正，此题证伪，建议删改。

        差点给出题同事气死。

        “76号宇宙怎么样？你的毕业工作地点，”甲三拿出红章，却没有盖下，“它是颗变异童话宇宙，童话嘛，世界观简单，利益关系少，方便你梳理人情世故，提升自我。”他将推荐表郑重递给柏菈菈，“还有，希望你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柏菈菈茫然看他，脸上写着不明显的问号。

        甲三吸口气，不理她，冲门口道：“进来。”

        诸葛小玉站门口装空气很久了。

        就算满心怒火，他进来时依然礼仪周全，步伐轻盈。

        路过柏菈菈时，两人一波友好对视。

        好漂亮的眼睛，有小星星。柏菈菈认真想。

        甲三见他手拿皱巴巴的推荐表，心知是来投诉的，刚想说同学请讲，诸葛小玉就张嘴道：“个人私事，希望柏同学先离开一下。”

        “”

        甲三丙六同时哂笑。

        介意别人？就跟刚才偷听的不是你似的。

        柏菈菈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离开，诸葛小玉刚要放松，女声从门口传来：“友情提醒，诸葛同学，你推荐表拿反了。”

        “你的b+成绩，可能全校都知道了。”还私事呢。

        然后轻轻关门。

        诸葛小玉：“”

        两位秘书竭力忍住爆笑的冲动，对脸颊绯红的年轻人说：“提前见个面也好，柏菈菈，我局为你选的搭档。”

        诸葛小玉脸色顿时由通红变成惨绿：“”

        “什么？！”

        不是没分配工作宇宙吗？

        不是她也没通过吗？

        等等，秘书老师，倒退五分钟，我不偷听了还不行吗？

        我不要和这个问题儿童搭班子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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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红章，就不算确切宇宙指标，虽然如此，柏菈菈还是按照毕业流程，来教务室领取器材。

        教务员是个棕皮肤的妖怪，面容平平无奇，皮肤上长着细密小刺，湿漉漉冒着黏液，和柏菈菈的湿润皮肤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不来就下班了。”他将通讯器、户籍卡、兑换系统介绍手册顺次排开。

        “战争组就差你了，老乡。”

        柏菈菈签字摁手印，“别叫我老乡。”

        “行，自己核对。”教务员笑了下，点点她的户籍卡，第一面上写着简要信息：

        【姓名：柏菈菈】

        【生理性别：雌雄同体】

        【社会性别：女】

        【种族：地母女娲的鳞片成精】

        【年龄：不详】

        母神女娲是人蛇同体，端看柏菈菈的外貌确有几分相似，但她和教务员却毫无相同点，也不知老乡一词怎么来的。

        见柏菈菈也不看手册光顾着调试通讯器，教务员心下叹气，帮她查找光脑，终于在空管局系统最新一条中看到了柏菈菈的名字：

        “你的分配宇宙出来了。”

        柏菈菈嗯一声，接着整理。

        教务员敲桌子：“分配工作哎，没见过你这么不操心的。”

        柏菈菈顿了下，没提甲三说的话，“妖怪大学厌烦我，觉得我教不会、不成材，这我都知道。”

        “所以这次难得的毕业，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把我这个包袱甩出去。”

        方才没有敲定分配宇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会有分配结果。不会留级，不会延毕，我只要等待就够了。

        教务员：“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把光脑屏幕掉转过来，“喏，76号不成熟体宇宙，你的下一站。”

        “是颗童话宇宙，发生过故事线变异，所以文明效力遭到破坏，评级就掉档了——你知道童话宇宙的珍贵性吧？”

        柏菈菈又点头，棒读道：“知道，童话宇宙是重要的原始宇宙类型之一，能孕育人类基础价值观，繁殖力强，潜力大，后期如果培育得当，能增生出神话宇宙、道德宇宙、战争宇宙”

        “停停，我不是来听你背书的。”教务员赶紧stop。“要知道咱空管局年年统计新生宇宙数量，这一百年宇宙出生率接近冰点了，所以童话宇宙这种能一生二、二生三的，就更重要了，你明白吗？”

        柏菈菈理解两秒，认真回答：“我并不认为一颗童话宇宙能缓解万域时空暴跌的宇宙出生率。”

        教务员：“你这人——”

        “我是在说，这颗宇宙很重要，你要好好干，说不准能挽回点空管局的印象分。”

        “妖怪大学归我局管，你操心下自己的黑户问题吧！”

        又是这种弦外之音。

        柏菈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她似乎总跟不上人类说一句话却有两个意思的骚套路。

        女娲大人，做人真的好难啊。

        见她转身要走，教务员背后喊：“不看看你搭档吗？一颗宇宙两个雇员，这是规定！”

        柏菈菈头也不回地挥手，声音越来越远：

        “搭档要求性格互补，同级54人的材料我都背过，能猜得到是谁。”

        “谢啦，老乡。”

        还说不让叫老乡呢，教务员被逗笑了。

        认识柏菈菈已是不知多少百年前的事了，彼时两人都还声名微末，活在天神时代逝去的余晖中，他汲汲名利，她浑浑噩噩，如今漫长岁月过去，自己混成了空管局小科员，柏菈菈却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

        真的是她太差劲吗？

        那必然不是，教务员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她可是我族最有种族天赋的一代，我以种族之名起誓。

        但她固执，认死理，被招安后，做了几千年的空管局编外，都不考虑走个后门拿户口。

        那无数宇宙的无数战绩，细品，都有她的功劳，论功行赏却大多归在了身份合规的队友头上，别人火箭飞升，她个黑户连入学资格都难办，哪有机会真正走进空管局呢？

        也不对。

        漫长岁月锻炼出的强大能力和人缘，总归还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

        可是——

        教务员又看了眼系统信息，上面明确写着，“鉴于76号宇宙较为脆弱，暂封闭雇员妖力，以免动摇宇宙能量平衡，视后续情况而定。”

        “望好自为之。”

        配上系统给的搭档档案，事情就更乐呵了。

        【76号宇宙临时雇员02】

        【姓名：诸葛小玉】

        【生理性别：雄】

        【社会性别：男】

        【种族：诸葛亮用过的狼毫笔】

        【年龄：260岁】

        【总任务：修正并蕴养世界线，强化基础建设，累积gdp，直至76号能分裂增生新宇宙】

        教务员管理教学分配多年，见多识广，读完信息心里顿时有了大致判断。

        是基建类任务，需要队友精诚合作的基建类。

        竟然让两个刺头组队，哈，真是有意思。

        柏菈菈独来独往惯了，通讯器里同学朋友们发来的道别信她一个都没看，提着包就去了界门。

        空管局没有要求毕业生立即动身，给了三个月缓冲期，所以当柏菈菈来到界门前，看着空荡荡的广场，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毕业第一天。

        “”算了，来都来了。

        高大的门体漆黑通天，滋啦滋啦覆盖满宇宙能量，像个扑蝇子的电蚊拍，柏菈菈仰望这座天神时代的遗物，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又想不起来，遂一抬脚，迈了过去。

        能量瞬间包裹人体，宛如婴儿回归母体般的温暖淹没上来，再睁眼，便是焕然新世界。

        庚子届第一名毕业生下界。

        砰一声巨响。

        通讯器忠实地开始读数：

        【76号童话宇宙】

        【降落地：红树林村】

        【世界观：《小红帽》】

        【世界线扭曲程度：6】

        只是6而已，应该不难办。

        柏菈菈大头朝下落地，磕在一棵树桩子上，新鲜的尿骚味沁人心脾，她淡定地把自己从狗尿苔里抠出来，面前一头乳/房丰满的母牛咀嚼着看她。

        是土著生灵，要尊重。

        柏菈菈感到一阵头皮拉扯，拽了拽：“”

        母牛接着嚼，并抬腿露出粉红胖嘟的奶奶，示意她挤挤。

        柏菈菈吸口气，把自己在牛嘴里的头发扯断。“女士，我不是你的主人，不能乱摸。”

        母牛遗憾地抬蹄子走开，露出了被遮挡的树干，上面挂着一张告示。

        【诚聘英豪】

        【本村深受狼患袭扰，现诚招村长数名，以备战需】

        【如有不测，您的生老病死妻儿老小，本村全包】

        【有意者，请留下尊姓大名】

        【红树林村委会】

        柏菈菈：“”野啊，都村委会了。

        空管局既然让落这儿，那这儿应该离主角不远。

        找到主角，就能找到最快影响世界观的路径，那么——

        培养宇宙从村长开始吧，柏菈菈认真思考。

        按规矩办事，要签字。柏菈菈左掏右掏，半天没找着一支笔，她这才想起：

        “啊，我就说忘了什么。”

        “亲爱的笔精搭档好像没有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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